就在元旦即將來臨之際，傳來好消息說，雙十二問題得以和平解決了，從報紙上看，是要聯合抗戰了。 日本鬼子在東北的所作所為，特別是在華北、上海鬧騰得很厲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京城裡的氣氛早就暗地裡有些緊張了，不是嗎？南京的工商業者也已經在心照不宣地尋找退路了，官辦的重工業特別是兵工廠早就在西遷了。 這天後半晌，楊家老三也就是興業回來了。興業早幾年就參了軍，隻是托了關係，安排得離家很近，也就在標營，但不經常回來。 碰巧，興民帶著新媳婦繼紅也來了。於是，楊家父親笑著感慨說，你們兄弟三個湊齊了也不容易，那，那今天就聚一下吧。於是，楊家母親就讓傭人趕緊準備飯菜去了。 也許是快到年關了，想提些舒心的事，楊家父親佯裝不知地問興民道：“老二，你那廠子裡情況咋樣？今年。”“哦，擴了股以後，頭寸也還還行。就是眼下這情況多少受點影響，再加上王興華的事。總體還行吧”“哦，聽說王光華開了個儀表廠？”“說是這樣說的，但好像也沒有多大動靜。” “怎麼？不是聽說廠房、師傅都張羅好了嘛。”“房子還是那老房子，又沒蓋新的。師傅嘛，也好找。”“哎呀，王光華賊精賊精的，這樣一個時局，他會把錢都投進去呀。”興國插話說。“哎呀，他爸才能給他多少呀。”“也是。” “這些天，我也在琢磨這事哩。老二、繼紅，給你爸和掌櫃的說說，也得準備準備，銀根收緊些，不要鋪攤子。一旦有事，就來得及了。咱這買賣，我已經在那個了。”楊家父親說。“嗯，我爸也是這麼說的。”繼紅插話說。“啊，那就好，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貪心。就像河南人逃荒一樣，要隨時準備挑擔子就走。” “機關私下裡都在……”興國預言又止，轉過頭問老三說：“哎，興業，你怎麼不吱聲呢？什麼情況？”“啊，你們說，我聽著哩。”“嗯，快年關了，本來不想說這些的，可話趕話的，還是忍不住……”楊家父親說。 這時，楊家母親過來招呼說：“哎，都甭說了，飯好了，吃吧。”於是，大家便過去吃飯了，一時沒人說話。吃過飯，大家都沒走，坐在堂屋閑聊。 “最近還有什麼消息？部隊上。”老二又問弟弟道。“就四個字，戰勢吃緊。”興業回答說。“連我都聽說了，小鬼子實際上已經控製了平津，上海也……唉。”楊家老父親說。“那上麵有什麼安排？”老二又問道。“哎呀，你問他，他能知道什麼？”老大說。 “那你呢，消息總該靈通吧。”新民又問大哥道。“這……”“家裡就等你一句話哩，不行了，咱就早做安排。”“反正，你們都要各盡職守，尤其是老三，你是軍人。”“精忠效國嘛。”“不要一根筋。頭腦子靈活著點。”“嗯，知道了。” “哎，爸、媽，是不是趁過年，把小蓉的婚事給辦了。”興國說。“我還不到那……再說，景橋也沒時間，”興蓉說：“現在防空學校也都全部武裝了，忙著操練呢。”“都征集民兵了。”興國說。 “這樣吧，他媽，這兩天就讓媒人給曹家說一下，把婚禮辦了。情勢緊張，儀式簡單一點吧也行。彩禮咱們不要，但陪嫁不會少。”楊家父親說。“行，節前能辦就辦了，爸，媽，你們甭操心了，我來操辦，你聽匯報就行了。”興國說。 “哦，那好，你張羅去，我就不操這心了，多和你媽、還有兩個姐姐商量商量，不能虧了小蓉，要她滿意。”“沒問題。”“時局不好，越快越好。”“知道。” “哎呀，我就想不通，這老蔣和滿清有什麼區別？一再退讓，有什麼好怕的，拚就是了，大不了魚死網破。”老二興民說。“你說的簡單，都是從軍閥過來的，有幾個願意去拚的？”“嗬使的，那養他們乾什麼？”“這些咱再急也沒用。” “那咱得提早準備準備。”“唉，準備有什麼用，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那，那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呀。”“那是自然。”“我看呀，店裡也不要進貨了，抓緊賣。興民，你們廠子也不要進料了，抓緊出貨。”“那肯定了。”“那設備怎麼辦？”“設備嘛，現在你就是賣，也賣不了什麼錢，再說了，誰會買呢？隻能就地封存。” “興國，你和山城那個楊興東聯係聯係，找書苑 www．ｚhaoshuyｕａｎ．com 看能不能幫咱們找找地方。”楊家父親說。“哦。”“嘿嘿，還是你爸看得遠。你看，這就排上用場了吧。你們都學著點。”楊家母親說。“那能行嗎？”“咋不行的，興國，你可當回事，這可是大事。”“知道了。” “哎，繼紅，你也問問你爸，要那個的話，你哥找地方，就一起找了。”“嗯，好的，我回去就給我爸媽說。”“到時候，讓興民告訴我，”興國又看了一下興蓉說：“也不知道曹家咋打算的，又是店，又是小被服廠的。” “這樣吧，興民，你明天跑一趟，和曹家老大景行商量商量，他爸不在了，就給他哥說。怎麼說咱三家子也是親戚，都照應著點。”“嗯。”就這樣大家說了說，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其實，曹景橋和楊興蓉訂了婚之後，曹家母親賈氏和楊家父親想的是一樣的。於是，媒人一說即合，讓曹景橋請了假，就把婚禮給辦了。而且，哥大如父嘛，曹景行盡其所能，給弟弟辦的婚禮也挺排場，不像楊家先前猜想的那麼簡單。 和往年一樣，除息日，楊家特地多帶了一些貢品，一大家子在柳樹灣的弘農宗祠祭了祭祖先。當然，鄰近的楊氏家族都來了。 春節也就是大年初二，楊家在江蘇飯店定了三四桌，把兒女親家包括兩個女兒也就是興茹、興萱的婆家、大兒子老丈人家以及曹家、朱家都請來，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親家說了說話。 大年初三，楊家一大家子去玄武湖畔的雞鳴寺，燒香叩拜了一番，也是祈求一家老小能夠平安度過這個吉兇難測的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