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無良老僧(1 / 1)

嘆青川 大魚拾叁 5815 字 2024-03-23

位於鄞州港西城區的靜海寺距今已有兩百多年歷史,傳聞靈帝在位的時候還特意來此求過太平香,也正因如此,靜海寺在此後的十年內香火極為鼎盛,瞬間從一所沒什麼名氣的小廟,搖身一變成為國內數得上號的佛教聖地。   可好景不長,之後靈帝也沒逃過馬革裹屍的命運,最終死在了征討倭人的途中,於是作為帝王靜海求太平一事自此變為笑談,而靜海寺也在之後因名譽受損變得一蹶不振,如今也隻能是靠著朝廷的補助金勉強度日。   靜海寺目前的主持法號明理,秦川人氏,據說是幼年隨母流亡至此,隨後其母身患重疾,不久後便死在了鄞州,傳聞是由當時外出化緣的靜海寺僧人將其發現並帶了回來,這才免於饑寒致死的結局。   由於其母死的早,這世間便再也無人知曉其姓甚名誰,以及何方人氏,但孩子總得長大吧?也不能一直無名無姓的,於是在寺院裡一眾僧人的苦思冥想之後,終於為其取了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名字,丁一。   姓丁,名一,丁一和尚這個名字便硬是陪伴了他三十餘年,直到老主持圓寂的那一日,這才借由緬懷長輩的緣由,遂將名字更改為順常,意為順應常理,其後又被新任住持將原本叫做“一能”的法號更改為“明理”,沿用至今。   明理算是這靜海寺的第四任住持,靜海寺也是在其正式當上住持的那一年開始逐漸的走向沒落,可見其確實沒什麼能力經營寺廟。   以至於現在許多鄞州的居民寧願舍近求遠的多跑些路,甚至是去到隔壁濱山的霞光寺去焚香禱告,也不會選擇近在咫尺的靜海寺,其中究竟是何緣由,就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朝廷近些年來對於佛教多有照拂,自開國的靈帝開始,便就有罪不責法的規矩,這裡的法指的就是佛法,而靈帝本身就是一個極為虔誠的佛教徒,以至於每次出征之前都要對著佛祖的造像拜了又拜,祈求可以保佑大漢眾將得以大勝歸來。   但也就是如此,在靈帝年間所歷經的大小戰役,他無一不是親自披掛上陣,力求每戰親至。   帝王勇猛,對於國朝的一眾將領來說自然是好事,但相對的在敵軍看來,倒也算得上個不錯的消息,因為隻要確定了帝王的所在,那他們便可以毫無顧忌的實施斬首命令,所以靈帝也幾乎是做到了每戰必傷,而且逢傷必重。   盡管如此,他這一生仍舊是參與了大大小小不下三十次戰役,渾身也大大小小的留下了近百餘處傷口,而這些,可都是為國征戰所留下的勛章!   時至今日,靈帝當年的種種英武行為仍能引得一眾史官跪地嘆服,靈帝他老人家的頭,是真的鐵啊……   話說回來,這也就是為何靜海寺能夠興盛了十年,基本就是百分百的仰仗了靈帝的英武之名,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關四海平日裡很少出門,除了能叫上名號的幾家酒樓之外,而今日特意大張旗鼓的前來靜海寺,倒還真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關大爺不信教,這是整個鄞州港眾所周知的常識,自打他上任之初便就對城內的寺廟多有頗詞,也不曾給過他們好臉色,所以這些年來前前後後已經有三五座道觀或是廟宇選擇遷出鄞州港,其中規模最大的要數三年前從這兒遷到濱山縣的霞光寺。   都尉趙長河一馬當先,率領著近百餘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自郡守府出發來到靜海寺門前,此行頓時引得大批的圍觀群眾,一時間使得這靜海寺門前仿佛回到了若乾年前鼎盛時期的情景。   關大人駕到自然不能怠慢,雖然事先沒有通知,但寺內的一眾老僧倒也不曾缺了眼力見,幾乎是在關四海到達寺門前的同時,靜海寺上下除了還在清掃寺院的,幾乎全部出現在門口恭敬相迎,靜海寺亦是久違的三門大開,像極了當年靈帝親至時的盛景。   明理作為住持,自然是站在人群的最中央,見到關四海的步輦來至近前,他隨即麵帶慈祥笑意的踏步上前,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老衲明理,見過郡守關大人。”   他這副神情像極了脫凡出世的得道高僧,關四海輕哼一聲,倒也沒有甩臉色,踏下步輦對著眾人大手一揮說道:“走吧!隨我去寺裡燒上幾柱香!哈哈!”   明理雖然不知道關四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藥,盡管如此,表麵的功夫還是得做到位。   “歡迎各位施主!”關四海此行並未限製民眾,寺院也並未封鎖,所以在隨著郡守衛隊相繼進入寺院之後,那圍堵在寺門周圍的群眾們也陸續擠了進來,畢竟那可是號稱鄞州王的關大人,平日裡可是不多見,剛好可以趁此機會一睹其尊容……   已經冷清了許久的寺院隨著關四海一行,頃刻間變得人山人海,緊接著關四海向明理討要了柱香,然後就是靜海寺多年累積的存貨竟在短短時間之內一售而空……陣陣青煙瞬間彌漫在靜海寺的上空,住持明理緊握禪杖,老淚縱橫!   關四海這哪兒是上門找茬兒啊!?這分明就是活佛降世,前來救濟這寺裡的苦難僧人啊!就當他正自我感動到無法自拔的時候,卻看到上完香的關四海對著他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登時令他不寒而栗。   “省省吧……收起你這副惡心的嘴臉,隨我來經閣,我有話要問你。”關四海隻是撂下了一句話,便不再理會他,徑直朝著大殿走去。   穿過大殿以及其後的觀音殿等等,關四海一行隻留十數人,最後來到了位於寺院西南角位置的藏經閣。   “媽的!這地方真不小,給這些禿驢用真他媽的浪費了這塊風水寶地!”   片刻之後,明理帶著一臉忐忑不安的表情跟在幾名衙役身後走進了藏經閣。   “丁順常,你這地方不錯嘛!”關四海直呼其名道,同時還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經書隨意的翻看著。   “呃……老衲……呃,關大人過獎了!嗬嗬……這靜海寺可比不得府衙,陋室、陋室而已……”現已年過六旬的明理此刻也不復人前的模樣,佝僂著身子站在關四海的身後,談吐間也頗顯局促。   關四海隨便看了幾本經書,發現上麵所寫盡是些晦澀難懂之文,頓覺索然無味地將經書隨意的扔在一旁,背著手繼續沿著過道往前踱步。   “我聽聞昨夜有群賊人掠進寺中,順常可有受驚?”關四海問話的同時,對著身旁的幾名侍衛使了個眼色,幾人隨即頷首退去。   明理此刻隻覺心臟狂跳,但臉上仍舊是一副唯唯諾諾的老頭兒模樣,盡力的陪著笑說道:“嗯?竟有此事?呃……此事老衲確實不曾知曉。”   關四海幽幽一笑,忽然間轉身盯著明理,眼眉一挑說道:“是嘛!?不過順常無異就好,隻是……我昨夜從寺院後門還抓了一個小賊……”   “嗯?!賊人?”盡管明理極力的掩飾,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之色卻仍舊未能逃過關四海的審視。   “呃……不知,那賊人所竊何物?老衲著實不知啊!”仔細看的話,明理的額頭上現在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衣袍中的雙手也在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嗯……倒是沒有見到贓物,不過嘛……我府中昨日倒是丟了一物,也不知道是何方的賊人竟如此膽大妄為,敢來我郡守府行竊!當真是嫌命長了!讓我逮到,我非得將其剝皮抽筋不可!他媽的!”關四海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惡狠狠的說道。   聞言,明理隻覺後背汗毛倒立,整個人的心肝兒都開始發顫,額角的汗珠也在此時順著臉頰滑落。   “怎麼?順常你很熱嗎?你這經閣裡我覺得還挺涼爽的啊!要不要……”還未等他說完的工夫,卻見明理直接白眼一翻整個人癱倒在地,昏死過去。   “嘖……怎麼這麼不經嚇!沒意思!”   明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睜眼發現此刻已經是在自己的臥房之內,於是忙不迭地喚來寺裡的其餘幾名方丈,並言有要事與之相商。   僅片刻之後,房門被人推開,隨後便見三名須發花白的耄耋老僧踱步而入。   “三位老哥哥!明理話不贅述,玉璽之事恐已敗露。”原本三人還一臉擔憂的準備噓寒問暖,但聞聽此言之後皆做驚恐狀。   “什麼!?”   丁順常食指立於唇前做收聲狀,隨後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今夜務必要將東西轉移,幾位兄長請隨我來。”   依舊是白天關四海他們到過的藏經閣,地上還散落著幾本先前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的經書,丁順常隻是瞥了一眼此處,麵色略帶不忿的沿著書架往裡走去。   在這經閣的一角,有一扇暗門被隱藏的十分隱秘,若不是借著燭光隱約能看到墻麵上的縫隙,任誰都不會覺得在這通往二層的階梯之下會另有乾坤。   輕輕的推動一旁的書架,書架應力往後移動了寸許,隨後一道清脆的門鎖聲響起,緊接著便聽到吱嘎一聲,原本被書架遮住的墻體竟憑空凸起,然後丁順常略微吃力地將書架又往一旁推動了少許,這才使得那暗門敞開了可容一人通過的間隙。   過道很黑,墻上每隔丈許便有一處壁龕,隱約還能聞到從內裡傳來的一股子胭脂花粉的味道……   好在通道不算長,幾個老人已經開始覺得呼吸不暢了,短短三五丈的距離卻讓他們走了近百步,丁順常還算好的,但另外那三名老僧可就不太妙了,隨時都有一頭栽過去的可能……幾個人強忍著呼吸不暢帶來的暈厥感,推開了通道末端的大門。   郡守府中,關四海同樣是剛睡醒沒多久,一刻鐘之前,根據探子來報,說是丁順常帶著靜海寺的另外三名方丈一同進入了藏經閣,久久不見出來。   “嘿!果然如此,徐鯤,按照白天我跟你說的,帶上十幾個兄弟,趕緊的!”雖說他在催促著手下立刻動身,但關四海看上去卻是一點都不著急,張嘴啃了一口侍女遞來的大紅蘋果,笑著看向一旁正不停用嘴嘬著葡萄的趙長河。   “長河啊!依你看,這群老禿驢的主子想乾嘛?我可不相信單憑這幾個敗家玩意兒能有膽子偷玉璽。”   “嘿嘿!還能做甚,無非造反二字,有了此物便可借此起勢,到時候誰還管它是不是假的!?就像大哥你,你現在要說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見趙長河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關四海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長河!這話可不要亂說,心裡知道就行!等你吃完了葡萄就趕緊的,爭取將那幾個禿驢生擒……我主要是怕他們落在阿鯤的手裡萬一一個經不起折騰……”   說話的工夫,關四海還不忘了在小侍女的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把,聽著小姑娘的驚叫聲,一臉享受地斜躺在他那張又大又軟的坐榻上。   “得嘞!大哥您就請好吧!”   秦子安和趙佑良二人現在十分的蛋疼,他倆人被關四海安排到西城區的一處勾欄裡呆著,並且嚴令他們不許找姑娘,聽曲兒也不行,就隻能是坐在他指定好的一處位子上,無聊的喝著無限續杯的劣質茶水。   一待就是半宿,眼看子時已過,堂前竟還是絡繹不絕的上客,一群群花枝招展的年輕歌姬們讓李呈宥看的眼睛都花了。   “這家勾欄倒是有趣的很,竟然能緊靠著靜海寺而建,真不知道這些寺裡的和尚是怎麼想的,整日夜裡聽著姑娘們嘻嘻哈哈的能睡得著麼?!”   李呈宥麵前的桌上已經滿是花生殼,一雙眼睛布滿血絲,盡管他依舊是樂此不疲的看著堂前的鶯鶯燕燕們,但連日的熬夜確實也讓他的精力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此時,樓裡一處包房的大門被人從裡麵暴力破開,砰的一聲木屑飛濺,頓時引得附近一眾賓客驚聲尖叫,接著便見到一夥身著黑衣的蒙麵人與一群憑空出現的衙役拚殺了起來,一瞬間大堂之中刀光劍影、亂作一團。   “哈哈哈!你們幾個老禿驢玩兒的可真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