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能讓帝王為見其一麵而連夜趕路的地方官員,也就隻有關四海了。 鄞州港距離銅鼓縣算不上遠,但依著目前帝王鑾駕的行進速度,起碼也得走上兩日,於是,在行進了一夜之後,景帝終是因為過度的困倦難忍大發雷霆。 好在兩地之間設有館驛,否則帝王遊至鄞州卻要露宿荒野之事,可就要成為千古奇聞了。 關四海自然也能想象得到此時此刻景帝的心情,一雙青蔥般的小手不停的拍打著他的肩膀,置身在盛滿熱水的浴桶之中,關四海滿臉愜意地嘬了一口侍女遞上前來晶瑩果肉。 “誒呀!舒坦!”徐鯤同樣享受地輕呼出聲。 水霧彌漫的浴房之中,秦子安兄弟倆,李呈宥倒還說得過去,可秦大少爺卻像一隻受了驚的鵪鶉一樣,將整個身子都泡在水中,水麵上隻堪堪露出來一顆腦袋。 他還不太習慣在異性的麵前赤身裸體,雖然之前在銅鼓的時候有過類似的經歷,那種感覺讓他無所適從,且十分羞恥。 “不出意外的話,景帝老兒明日便可到港,大哥你作何安排?”徐鯤這時開口問道。 關四海不耐的擺了擺手,眼睛都沒有睜開,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還能怎麼安排,讓他來唄,大不了弄死玩兒完!” 真道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徐鯤聞言一臉的激動,可另外倆人卻在聞言的瞬間變得呆若木雞。 感受到周圍的安靜,關四海無奈搖了搖頭,並表示明日事明日談,再說天塌了還有他這個郡守頂著,不用幾人瞎操心。 翌日清晨,幾人在郡守府一同用過早飯之後,這才跟著關四海等人慢慢悠悠的往西城門走去。 早上還是大晴天,可時間到了晌午,天空卻下起了蒙蒙細雨,隨著一道沉悶的號角聲傳來,眾人尋聲向西望去,景帝的鑾駕此刻正欲通過那座誇張至極的鄞州港牌樓。 “天吶!這……這排樓要比王宮的正門那座還誇張吧!?這……這分明就是逾越建製啊!” 見到牌樓的一眾隨行官員又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聲音傳至車廂,景帝同樣也看到了這座奢華至極的牌樓,比之王宮正門的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此時的臉色可不比昨日,隻因為館驛中的大床讓他惡心了一宿,什麼天殺的水床,簡直猶如酷刑! 可能是因為陰天的緣故,遙望鄞州港的城樓,此刻竟讓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而這種感覺他隻在王兄和父王的身上感受過,這是為何? 就在景帝頗感焦慮的時候,突然聽到自那遠處的鄞州城方向傳來了一聲震天的爆響聲,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這一聲之下微微顫抖起來,隨即他們便見到那半空之中炸開了一朵絢麗無比的煙花,緊接著響聲愈加的密集,天空之上也就越發的燦爛…… “嘿!這天陰的真是恰到好處,不然這煙花放了給誰看!?哈哈哈!”關四海站在城樓上大笑著擊掌稱快,隨後瞥了一眼身旁的徐鯤,說道:“走!隨我出門迎接我們的景帝陛下!” “好嘞!” “對了!那倆小子你安置在何處了?” “大哥放心!那兄弟倆一會還有節目呢!定會讓景帝他老人家大開眼界!” “好!”未再多問,關四海大手一揮帶著一眾親衛大踏步的下了城墻,徑直朝城門外走去。 最終,景帝還是等來了關四海的大禮參拜。 西城門下,關四海率領著一眾鄞州各府大小官員皆伏地恭迎,盡管景帝心中老大的不痛快,可在見到這滿城的煙花以及眾人的恭敬態度之後,心中的不忿倒也緩解了些許。 “眾卿平身!四海啊!四海!”從見到他們開始,景帝就在人群中尋找著趙長河的身影。 “陛下!下官在此!”聽聞景帝呼喚自己,關四海從人群之中起身,緊接著又躬身一禮應道。 盡管兩人之間還有一些距離,景帝那左顧右盼的視線卻依舊未能逃過關四海的眼睛,見狀,他便也猜到一二。 不待景帝開口,關四海搶先一步滿臉熱情的開始向他介紹起鄞州港的風土人情,並言府中早已備下豐盛的酒宴,隻等著給他接風洗塵。 酒宴十分的隆重,整座後府可謂是賓客滿堂,僅赴宴之人就不下五十之數,府門前後大開,就連靠海一邊的園子裡都設好了琳瑯的瓜果點心。 “不錯嘛!關卿,你這郡守府倒也不比我那王宮差!尤其是這景致,都可稱之為神仙境地了!哈哈!” 酒過三巡,關四海陪同景帝遊園,當他見到此地令人神怡的風景之後,由衷的發出一聲感慨。 即便是如此,關四海也不能順著說,為了顧及帝王的顏麵,他隻能故作忐忑的惶恐道:“陛下過獎了,此地怎可與王宮相比較,鄞州鄉野之地如何比得上朔陽王城吶!是陛下抬愛了。” 景帝聞言擺了擺手,頗有興致的在園子裡的涼亭中坐下,抬眼望向一側的大海,感受著春日下略帶暖意的海風,久居深宮所積攢的抑鬱之氣此刻竟也變得豁然開朗。 “關卿愜意啊!”景帝輕笑一嘆,但關四海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陰鬱之色。 待到侍女奉上香茗之後,景帝便揮手遣退了他們,包括兩廳周圍的侍衛,一時間,園子裡就隻剩下景帝與關四海二人。 他知道,現在應該要切入正題了,於是他淺酌一口茶水,靜待下文。 “如果寡人沒有猜錯的話,趙長河應該是死了吧?”景帝麵朝大海輕聲問道。 關四海不做言語,但也沒有否認。 “所為何故?我記得他可是官居四品的都尉,也就是你鄞州,此等人物若要放在別的州郡,恐怕郡守都得賣他幾分麵子,此事你得給我個交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然……哼!” 關四海微微笑,麵上絲毫不見慌亂,抬手微微躬身,隨即說道:“自知此事瞞不過陛下,當然,也沒有必要隱瞞。” 聞言,景帝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疑問。 “此人起兵與誅殺於我,且無正當理由,而且竟查,趙長河還與本地靜海寺中一老僧素有往來。”然後,就見關四海起身對著西城的方向一指。 “臣下已證實他們與倭人之間勾結所行不法之事,城西的一間名為桂月樓的風塵場所便是由他們共同經營。” “哦?老僧?倭人?!那他們究竟所行何事?” “後經微臣查實,西城桂月樓隻是一個幌子,而是他們用來進行非法人口轉移的一處場所而已,借由地下連接寺廟的通道,將人從寺廟接出,然後離港賣至倭國。” 景帝一愣:“販賣人口?!” 關四海點點頭,大漢律法,凡非法收售人口者,其罪當誅。 前朝久經戰事,原本就是人口凋零,其狀在近十年內才略有好轉,為了防止人口流失,故景帝在上位之初便頒布了此項法令,並嚴格規定,所供售賣之人隻能是罪臣之後或是無主孩童,否則將構成重罪,在大漢國,任何關於成年人口的交易都被視為不合法。 向著園子外招了招手,徐鯤立刻小跑著進了園子,隨後將一打書信雙手呈於景帝麵前。 “這些,便是他們背地私通的書信,陛下盡可查閱。” 景帝沒有看那些書信,而是目光直視著麵前的關四海,而關四海亦是如此,不閃不避,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