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遊戲一直進行到了深夜。 村莊中心的橡樹周圍，數十堆的篝火環繞著人群，雄常站在橡樹樹杈上，俯瞰下麵烏壓壓的人群，心裡一陣迷茫。 翻來覆去的數了大半個時辰，雄常才確定這個村子可能有一千二到一千八百人！ 他不知道下麵該怎麼辦，大祝也沒跟來，這會兒也不知道跟誰商量！ 戰利品已經在船上堆的滿滿當當，隨時可以離開，但望著村外的黑土地，雄常總是有些不舍，如此良田，種出的麥黍足以讓氏族吃好幾個冬天。 還有下麵這些人，怎麼處置？ 雄常從心底抗拒大屠殺，嚴酷的自然環境導致維夏人總是勞動力不足，無意義的殺戮，從來都不是維夏人的傳統，但是船上又沒有多餘的空間再裝人了！ 雄常還想了解下河間地的情報，為下次遠征做準備，是的，為下次遠征做準備，收獲來的太大、太容易，雄常已經食髓知味，再也不想冒險捕鯨了！ 可惜這些人裡一個會說維夏語言的都沒有，他們唔哩哇啦的說著雄常難懂的話，雄常再怎麼仔細，也隻能聽個似是而非，難以溝通； 寫字也不行，維夏人的字本來就少，雄常認識的就更少，而這些穗人寫的字都太復雜了，跟畫畫一樣，雄常根本看不懂！ “父親！”就在雄常內心糾結時，雄鷹拖著一個男人，興奮的來到橡樹下麵。 “父親，這個人，藏在豬牢裡，能聽懂我說話！” 雄常從樹杈上一躍而下，四十多歲的高齡，身體還是非常矯健。 薅起男人的頭發，雄常興奮的問道：“你！能聽懂我們的語言？” 男人三十多歲，衣服上雖然沾染了泥土糞便，但還是能看出來，檔次比在場所有的人都高。 糞身男人在雄常手下不斷掙紮，喊叫著穗人的語言，雄常疑惑大看向兒子，雄鷹有些羞憤，連續踹了男人好幾腳，雄常明白兒子的意思了，抽出兒子腰間的手斧，一斧子下去斬斷了男人半個手掌。 “啊！！！”遭受斷掌劇痛的男人發出痛苦的慘叫。 雄常再次薅著男人的頭發，將他的臉揚了起來，然後在男人麵前揮舞了下手斧，緊盯著男人雙眼低沉的吼道：“死！活！” “活！啊！活，活，活！”男子一邊哀嚎，一邊回答道。 “此是何地？你，是何人？” “此處是穗國東穀郡江口縣高家莊！我是玄胤商人，來此采買皮毛楓糖！” 穗國？雄常從未聽說過，他隻知道維夏人最西邊的氏族是盾伯氏，聽說盾伯氏的西方有個國家叫“馬國”。 雄常年輕的時候，大刑氏曾被維夏氏族聯盟征召過，按照傳統，大刑氏派出三十多人去參加維夏人同玄胤人的戰爭，可是當大刑氏的船還在海上漂的時候，戰爭就結束了…… 後來聯盟又偶爾召喚諸氏族參戰，雄常參加過幾次，但都是草草收尾，維夏人簡陋的兵器攻不破玄胤人建造的四方城，玄胤人也對躲藏在山石叢林中的維夏人沒辦法，雙方就這麼僵持著，據聯盟的長老們說已經僵持了幾百年。 “你是馬國食人族？”雄常問道。 “啊？食人？不不不！”商人懵了，連忙搖頭否認。 食人族，維夏人對商人的稱呼，維夏人古老的傳說中，商人的祖先就是殺人吃人的氏族； “你不是馬國人？”雄常追問道。 “我是馬國人，但不食……” 商人話還沒說完被雄常打斷： “不管你是哪國人，現在幫我翻譯。” 雄常一把提起商人，繼續說道： “告訴他們，臣服我大刑氏，若不臣，男子盡殺，婦孺帶走為奴！” “這些夏夷海寇要你們臣服，否則就把你們全殺了！”商人忍著劇痛，“精準”的翻譯了雄常的話。 商人話音剛落，一個小男孩掙脫身邊女人的束縛，走出人群用維夏語對著雄常說道： “遒長！我等臣服，莫殺！莫殺！” 遒長，古早時期維夏低級官吏遒人長的簡稱，後來維夏人分散逃生，一個個遒人長帶著領小股隊伍開拓荒野，慢慢建立了各自的小氏族，遒長就成了族長。 雄常有些驚喜，扔下玄胤商人，走到小男孩跟前，急切的問道：“小子，你會說維夏語？” 雄常沖的太急，身上的血腥氣也太重，小孩一時被震懾的說不出話來。 “遒長！饒命！” 小男孩身邊的女人撲通一聲跪在雄常腳下，急切的哀求道： “我是淩波人，這是我兒，他年幼無知，還請大遒長饒恕他！” 男孩也嚇得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雄常扶起腳邊的女人安慰道：“你是淩波人！太好了！莫怕，維夏人從不欺負淩波人。” 淩波族，原生於大陸東端石屏地和淩波島的土著，在維夏人被玄胤追殺到天涯海角，要趕盡殺絕的時候，走投無路的維夏人被淩波族接納到了淩波島上，維夏人因此有了喘息的時間，後來兩族慢慢“融合”，共同對抗玄胤人的侵擾。 “這裡誰是首領？叫他出來！” 麵對雄常的詢問，淩波族的女人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但沒有指認。 雄常順著女人的視線看了過去，一個穿著靴子的老頭映入眼簾。 “你！過來！”雄常指著老頭命令道。 老頭大驚失色，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出人群，下跪乞求道： “大王！錢糧盡可拿去，莫要殺人，莫要殺人！” 雄常轉頭看向淩波族的女人，女人後知後覺的翻譯了老頭說的話。 雄常聽完後點了點頭，指著江邊的船的說道： “告訴他，臣服我大刑氏，以後每年三船財貨，不殺人！” 淩波女人如實向老頭做了翻譯，老頭驚喜的回答道： “好！三船財貨，都依大王！都依大王！” 隨後在淩波族女子的翻譯下，雄常和拄拐老頭較為順暢的進行了溝通。 女人名叫彌，沒有姓氏，原先全家住在石屏地沿海，以捕魚為生，後來遭到東隅山上山賊的劫掠，家人都死了，再後來她被玄胤商人販賣至高家莊，成了高家莊少莊主的小妾，拄拐的老頭就是高家莊的莊主，名叫高啟，表字俊生，她的公公； 那個被打死的農夫頭人，其實是官府派來的屯田兵什長； 這個國家叫“穗”，是西北方另一個國家“大恒”的屬國； 從高家莊往北走是東穀郡，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com 有一座大四方城“東興城”、往西走是離陽郡，也有一座大城“江夏城”，末離江的南麵是長白山脈，山上有一大幫名為昇義軍的山賊，過了長白山，再南麵就是馬國； 馬國的西麵是其他玄胤人的國家，玄胤人一共有十四個國家，再往西還有一個國家叫“大烾”； 雄常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國家！ 朝廷、官府是什麼東西？他一點概念都沒有，隻當是大氏族族長的名字，他在有限的地理認知上，勾勒出了世界的樣子： 大陸是個正方形，夏生島就在大陸東南角的外海上，大陸的東南方是玄胤的十四個國家； 大陸的東北方是冰天雪地的北盾寒原，覆蓋著無盡山林，林子裡零星生活著不怕寒冷的駑人和北山野人； 大陸的西北方是個特別大的名叫大恒的氏族，大陸的西南方是個名叫大烾的氏族，也特別大； 而穗國是個夾在中間，比大刑氏大點，但也不是特別大的氏族。 思索著這些國家的地理方位，雄常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艘大船，當年他在維夏人最大的城市，淩波島夏後城的港口見到的那艘大船，至少比大刑氏的船大十倍的船，雅夏大船！ 雄常突然想起來夏後城那些長老們的話，維夏人也有一個國家，名叫“雅夏”，每年他們都從在東南方的海上來，夏後城的夏後氏會給他們上貢滿滿一大船的財貨，然後他們賜給夏後氏少少的一些草藥和珠寶； “貢與賜！”雄常喃喃自語，眼裡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