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一十五)(1 / 1)

西邊的晚霞 陸加叁 4686 字 2024-03-23

曾衛國陪溫爾雅去省第一人民醫院醫院做檢查。   木木交給外公管了。外公家在隔壁的小區,走五分鐘就到了。   沿著運河邊的林陰小路走差不多十多分鐘的路到地鐵口。正是上班的高峰,地鐵車上很擠,人挨著人。曾衛國盡量把溫爾雅護在自己的身前。每當地鐵車到站或啟動,總有人踉蹌著前傾後仰踩到別人的腳上。出地鐵口沿著大街向北走一百米,在十字路口左拐。去醫院的人行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擠在一米寬的人行道上,魚貫而行。旁邊成排停放的自行車、電動車占了一半的路。寬闊的街道上,汽車排成了長龍。有保安在路口指揮交通。約莫走了五十米光景,看到了省第一人民醫院大樓,這是省內最高級的醫院。   醫院大門口排著長隊。保安要逐個檢查每個人的行程碼。第二個關口檢查健康碼。旁邊有一臺紅外線自動測體溫的機器。   吳主任是B超老資格專家,掛號費要五十元。每天上午隻看十個號。   吳主任的診斷和前麵B超醫生的診斷完全不同,雖然隻隔了一個星期。   “建議你做個穿刺活檢。”吳主任檢查完了最後建議道。   給出的結果是:BI-RADS4A   “明天我陪你做穿刺吧。”晚上,理想看了結果說。   “你不上班?”溫爾雅問。   “請一下假,沒事的。”   第二天,理想開車送溫爾雅去做穿刺檢查。   曾衛國早上送木木去幼兒園。   中午十一點溫爾雅就回來了。   “結果怎麼樣?”曾衛國說問。   “腫塊太小了。不好穿啊。”溫爾雅像泄了氣皮球。   “理想呢?”   “上班去了。”   晚上,溫爾雅在手機上掛乳腺外科王主任的號,已經排到一個月後了。忽然看到有人退號,馬上搶到了。   王主任看上去四十多歲,留著齊耳短發。身高一米六的樣子,不胖也不瘦。五官清秀,看上去即精乾又和藹可親。一個女的能乾到主任的位置,而且還是乳腺癌方麵的專家,絕不是等閑之輩。   王主任站在診室的桌子邊上,一個男醫生坐在電腦前開單,後麵還站在兩個很年輕的女醫生。   溫爾雅把所有的檢查單——厚厚的按時間順序釘在一起——拿給王主任看。   “兩年前是您給做的手術。”溫爾雅說。   “我知道,”王主任說,“現在左側又發現了一個結節,其實就是早期的癌,我看還是割掉吧。”   “是復發了嗎?”曾衛國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這個現在還不能確定,要病理化驗。考慮一下,要切嗎?”王主任抬頭看著溫爾雅。   “切,本來就打算這邊也割的。”溫爾雅說。   “這邊沒床位,到分院去做吧,你星期一到分院住院。”王主任翻著檢查單,“看看還要做那些檢查。B超、鉬靶、生化、乙肝三係……”   “是您給做嗎?”溫爾雅問。   “是我。我過去給你做,這個放心。”   “開個住院單吧,”王主任把一疊檢查單還給溫爾雅,說,“你拿著單子到那邊直接住院。”   “還要送禮嗎?”回到家裡,溫爾雅問兒子。   “要送,這個省不了。”   曾衛國覺得送了醫生也不見得對你多一份關照,不送醫生也不會對手術不上心,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父親去上海做心臟支架的時候就送了醫生一千五,那天一共做了十五個,每個人送一千五,醫生早該財務自由了。   父親做搭橋手術的時候送了走穴的醫生三千,手術後靠氧氣維持了三個月,最後死於心臟衰竭。   曾衛國在醫院上班的時候也收到過一次禮物,是一隻很大的紙箱。   那時候轄區內的一個村子報告一例肺結核,曾衛國下到村子裡找到了這個病人,是一個安徽過來的打工者,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人。   給他一包漂白粉,教他怎麼樣消毒。囑咐他去人民醫院領免費的抗肺結核病藥。一定要堅持服。如果醫生搭配給你護肝的和增加抵抗力的藥,就說沒帶錢。   後來病人找到醫院,把他叫到醫院外麵,把一個很大的紙箱給他。   “是從老家帶過來的,自己家養的,一點心意。”病人很認真很誠懇的說。   曾衛國堅決不要。完全沒有必要千裡迢迢帶禮物專門送過來。說實在的,他也沒做什麼。隻是應該做的份內的事。   盛情難卻,曾衛國接過箱子,裡麵裝著一隻活的大公雞。   送禮有時候還是管用的。   第一次去做化療的時候,送給開單醫生一個禮盒,醫生說不用那麼客氣。   化療前都要打一支長效升白針,要一千五左右。醫生開好單叫病人去附近的藥店買,也可以打電話過去,藥店也會派人送過來。說是醫院裡沒有貨,這個針化療前必須要打。   “這個你到樓下藥房去拿,”醫生小聲說,“千萬不要和別人說。”   原來醫院裡有長效升白針。   有時候求別人幫忙了也是要送禮的。   第一次去腫瘤醫院做放療的時候,由於做放療的人特別多,排隊排到晚上十一點。不是做一次,而是二十五刺。   “家到這裡很遠,打車要五十多元,晚上十一點實在不行,”曾衛國求醫生通融一下,“能排早一點嗎。”   “沒辦法,大家都這樣排的。”醫生公事公辦地說,“你先做幾次,以後看看能不能往前排排。”   溫爾雅打電話給理想,理想打電話給同學,同學打電話給辦公室主任。   辦公室主任從樓上辦公室下來,帶著溫爾雅去見了放射科科長。   “哎呦,這點事你打電話過來就可以了,還親自下來。”科長說,“沒事沒事,時間你自己選。”   中午吃完了飯要睡一覺,“三四點最好。”溫爾雅說。   “行行行,沒關係。”科長說。   放療結束,送了辦公室主任一箱三門青蟹。   分院在市郊,開車要一個小時的路程。理想請了假開車送曾衛國和溫爾雅到分院,還買了六百元的水果。   分院是剛剛新建的,方圓很大很大。房子都是剛裝潢好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為偏遠人不是很多。   住院病房門口,一個年輕的護士把門登記,理想進不去。   曾衛國建議把水果先拿到病房,然後再給分管的醫生、護士。   “那多麻煩。”溫爾雅說。   溫爾雅直接把水果拿到醫生辦公室。有幾個年輕的醫生在電腦前麵工作。溫爾雅問旁邊的男醫生,“王主任在嗎?”   “沒在,這個你親自給她吧。”男醫生看見水果說。   “這個放在這裡,你們大家吃。”   “謝謝。”男醫生說。   另一箱直接放到護士臺裡麵,溫爾雅和護士臺前的漂亮護士說,“這個你們大家吃好了。”   “謝謝。”護士說。   “這個禮送的沒什麼用,誰知道你是幾床的?誰知道你是誰啊!”曾衛國心裡嘀咕。   當天主任做四臺乳腺癌手術,溫爾雅排在最後一個,做的時候已經四點多了。   “不會吧,托同學打招呼了啊?”理想驚訝地說。   後來才知道,同時托了兩個人,兩個人都以為對方說了。   從早上餓著肚子等手術的滋味可能隻有溫爾雅知道。   手術前談話的時候,溫爾雅塞了兩千元給王主任,錢放在黃牛皮紙信封內。   早上查房的時候曾衛國看見主任白大掛衣服袋露出半個黃色信封。   溫爾雅說這個主任好大意。   理想五點過來坐在病房門外麵等。六點多了才見主任和助手走過來。   理想站了起來。   主任說了聲,“手術很成功。”腳步都沒停就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