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沉浸期間的人已經忘記了所有,甚至忘記了自己,當賀知山再睜眼的時候,入目所見的是白色的陌生天花板。 以及略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 渾身上下沒有多少不適感,他捋了捋頭發發現沒有長長多少,也就是說他失去意識的時間不是很久。 然後他發現自己是雙手同時揉著腦袋。 “我的手好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並不是個實數,快一點慢一點都屬於正常,但是這不意味著能好得這麼快。 賀知山掙紮著坐起身子環視周圍,這是個普通的單人病房,除了他自己躺著的病床外就是一個小椅子和床頭櫃而已,上麵沒有鮮花也沒有水果,隻有個水壺。 窗戶是關著的,窗簾被隨手拉到了一旁,有暖白色的陽光從上麵斜著照進室內,窗外的房屋在陽光下亮得幾乎失去了自身的顏色,看著就熱得不得了,好在頭頂有一臺空調在嗡嗡作響。 記憶的碎片開始浮現,一種怪異的感覺浸染到賀知山的全身,他站起來走到窗邊。 “我不是應該在另一個世界才對嗎?怎麼回來的?” 賀知山把手掌貼到玻璃上感受著那既冷且熱的奇怪溫度變化,感到非常的不真實,他轉身來到門口,正握著門把手想開門去找個人問問是怎麼回事門就自己開了。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竟然有點愣住了——賀知山看到是他不怎麼熟悉的謝誠,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而且對方還戴著副黑黝黝的墨鏡,表情也很淡然,憑空產生了種生人勿近的立場。 賀知山其實想看見的是另一個人。 兩人就這麼木然地對視十幾秒後,謝誠赫然一笑,自顧自地走進來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他手裡還提著個袋子,現在被擺到了床頭櫃上,打開一看竟是兩盒盒飯。 “愣著乾什麼?醒了就吃飯啊,難道要我喂你。” 謝誠說完就摸了筷子自己開了一盒吃起來,賀知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握著門把的手向前一推關上了門,他從袋子了拿出一個白色泡沫盒的盒飯並打開,裡麵是澆了醬料的白切雞飯,一掀開蓋子被熱油滾過的蔥蒜香菜和醬油香味就散發而出,勾起人的食欲。 賀知山 筷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廠的貨,上麵劈叉的竹纖維都沒清乾凈,不過用還是能湊活用的,賀知山坐到床邊。 “謝哥,我睡或者昏迷了多久。” “你沒躺沒多久,就幾天而已。” “幾天?”賀知山揉了揉自己已經完全恢復的手“我這手可不是幾天能好的吧。” “你的手恢復正常不是因為自然的原因,而是超自然的因素。” 賀知山吧唧著雞肉的嘴巴頓了一會,咽下去後開口道“是舊畜牧所裡的?那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差不多算是解決了吧,你要聽我給你講過程還是直接上結果。” “直接……還是慢慢講吧。” “嗯,等我吃完飯。” “……” —— 吃飽飯的謝誠翹著腿坐在椅子上,手裡攥著小罐汽水,他先是把墨鏡摘下來放到床頭櫃上,然後轉頭看向賀知山,手指指著自己瞳孔發白的眼睛說道“看到沒,我戴墨鏡可不是為了裝酷,而是這雙眼珠子實在是不方便示人,同時也是畜牧所行動的後遺癥。” 賀知山記得以前謝誠的眼睛還是正常人的模樣,他看著那雙現在已經變得有些嚇人的研究謹慎來言“看不清東西了?會這麼一直下去?” “這倒不至於,就是不能受到陽光刺激,而且不能長時間用眼,不然會很難受,小半年內是不能摘下墨鏡了。”謝誠說著就瞇起眼睛拉上了窗簾“現在來講畜牧所的事情吧,現在還活著的人都抓回來了,讓我想想從哪裡說起的好……從他們得到哪本修仙的殘卷開始吧。” “等等。”賀知山感到有些不解“他們?不是他?” 謝誠麵露不爽“哎呀你打斷我講話做什麼,還聽不聽的?這是後麵審訊得到的結果,還用技術手段檢測過,可以說最可靠了。” “唉講講講。”賀知山趕忙擺手。 “首先是四個人。”謝誠舉起右手,一根根的伸出手指頭“曹長鬆、楊奎、陳自正和盧清,他們這四個人其實都是互相認識的,在那個世界裡他們告訴你的事情都是同一件事的不同視角,其中曹長鬆是楊奎的姐夫,然後他們在租倉庫的時候又結識了看管場地的畜牧所退休職工陳自正,而盧清雖然和這三人沒有任何直接的親屬上或者工作上的關係,但那本殘卷是他偷偷拿去某個特殊渠道發賣然後被曹長鬆買到的,那是一切的源頭。” 賀知山的腦子大概是睡了太久有些遲鈍,他很自然地發問“不是古董一條街?” 謝誠用看傻子似的表情笑對著賀知山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去、古、董、街、買、古、董?” “你繼續你繼續。” “殘卷是本地公安機關在剿滅一個邪教團體時得到的罪證,當時的現場非常混亂,東逃西竄的邪教徒中帶著殘卷的那個被盧清堵住了,邪教徒情急之下施展了某個法術,最後雖然不成功但給了盧清很大的震撼,他第一次見到了這個世界中的超自然力量,那不是能用科學進行解釋的現象,他的世界觀開始動搖了。” “案子結束後,盧清的思想還震蕩了許久,最後他人看上去雖然還正常,但是思想估計已經發生了完全的轉變,他開始通過各種方式去調查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很不幸,管理局幾十年前成立時還比較亂,有些和公安機關合作的秘密老檔案就失蹤在了故紙堆裡。” “更不幸的是,那些舊檔案被盧清發現了,從那時候起,他的思想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另外說一句,你的搭檔符白夏現在就是泡在檔案館裡清查資料了,現在是全係統大排查,辛苦的很。” 賀知山聽到後不自覺地笑了“那一定很辛苦吧。” “那可不,我也被抓去乾活了,還好我現在算半個病號,最後受不了了就打報告來醫院看看你。” 賀知山的身子向前傾去“哦?所以你帶了兩份盒飯來?是她讓你帶的嗎?她怎麼知道我會醒的?” 雖然是有目的性的探望,而且還不是自己人來,但賀知山還是高興有人關心自己,不過謝誠立刻就打碎了他這種莫名其妙地幻想“其實沒有,就是我飯量大而已,我一直都是吃的兩份。” “嗨。”賀知山有些泄氣地向後靠到床頭上。 謝誠無視了賀知山的奇怪舉動,繼續講解起來“總之呢,盧清就陷進去了,曹長鬆也是這時候和他在某些渠道認識的,他們越聊越投機,最後就是讓盧清從證物室裡把東西偷偷帶出來賣給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那盧清即使監守自盜,但東西不見了公安機關不會發現嗎?” “盧清又不傻,所以他沒把原件帶走,而是偷偷拍攝了照片,曹長鬆得到的也是照片,不過也夠了,他想要的本來就是上麵的內容。”謝誠突然加重了語氣“接下來的部分那幾個人應該都和你說過了,我要講的是他們隱瞞和篡改的部分。” “邪教之所以是邪教,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危害性和邪惡的本質,曹長鬆在得到照片上的內容後也發現了這一點,這和他本來以為的修仙大相徑庭,當即就想把那些東西扔了,但是當時也在場的楊奎力勸他姐夫把東西留下,並說自己會用豬羊牛這些動物來代替殘卷中那些極其殘忍的部分,也就是人牲。” “也就是說,真正在修煉邪法的是楊奎而不是曹長鬆。” “那個邪法的本質其實是一個和邪神的交易,但既然是被稱為邪神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接受豬羊這些溫和些的改動呢?”謝誠猶豫了一會“回想一下,你沒見到過實體的曹長鬆吧,能隨地出現的那是靈體,你猜他的實體去哪了?” “楊奎和陳自正或許給你透過點底吧,想想倉庫裡的那扇門。” 如遭雷劈的賀知山哪裡想不清楚裡麵的聯係,很快一股劇烈的嘔吐感就要爆發出來,他幾乎不能控製,謝誠見狀也不翹著腿了,他趕緊拿起垃圾桶送到賀知山的嘴邊。 也不知道是垃圾桶裡的異味擊穿了賀知山最後的防線還是他本來就頂不住了,剛剛才被他吃下去的東西吐了個稀裡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