碭山,清風嶺,一個規模不大的寨子背山而立,寨內開辟數畝山地,秋收之後地有些閑,種了一些菽豆,苗剛好一尺有餘,依賴山泉水供應較好,長勢十分不錯。 韓觀,字曼遊,廣陽郡薊人,有鑒別之材的,與徐邈齊名,尤孫禮、盧毓之上。曹魏時任豫州刺史時,有政績,卒於官。今,死於宋縣絕鳴穀。 曬著愜意的陽光,王騰從懷裡取出一張一尺有餘的棉帛,尋了一會,在韓觀二字上輕輕的描了一個“X”,然後下意識的瞄了一眼附近已經被打“X”的滿隆二字,隨即閉上雙眼,開始思索下一步。 清風徐來,山風習習,炊煙渺渺,數名垂髫之童正你追我趕互相嬉鬧,遠處幾名女子正在泉水下遊洗著衣裳,再稍微遠處的空地上,約摸三十餘命漢子正連著步伐,另有十餘名青年正在練習射藝。 “大哥!”一個響亮處於變聲期的聲音響起。 “來,坐!”王騰睜開眼眸,見來者是陳式,笑著招招手。 陳式,是陳七獨子,陳石堂弟,今年恰好十四。在去年陳七、陳石二人寧死不屈被殺之後,陳家宛如末日,全家陷入斷炊之中。王騰恢復傷勢後,果斷將之收攏,聚集在清風嶺安了家,至於原來的山匪,自然被王騰鳩占鵲巢。 “大哥,果然如您所料!現在宋城炸了鍋,到處都是曹兵!聽說許昌都來了人……”陳式口若懸河,一一將打探的消息告訴王騰,“按城內老人們說,這是數十年未有之賊案!嘿嘿……” “好了!”王騰聽得耳朵快起繭,開始詢問起來,“可曾打探是誰來查案?” “嘿嘿……”陳式賣弄一番,笑道:“本來隻是聽說許都調了五千大軍前來,聽說要掃滅汝南群匪……” “誰領兵?”王騰皺眉道。 “據說是什麼陽安都尉李通……”陳式想了想道,“對,就是他!我們抓了舌頭,問出來的!” “看來許都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王騰低頭沉思一會,喃喃道:“汝南太守一死,原本平靜的汝南黃巾定會抓住機會鬧事,許昌荀彧、曹仁定不會放任不管,或許李通隻是在明,還有一隊人馬在暗,或許正在暗中追查我的消息,畢竟總會留下痕跡……” 至於李通,王騰想起腦海中的記憶,此人本是荊州人,不投劉表反投曹操,勇冠諸將,以俠聞於江、汝之間。去歲曹操討張繡不利,李通領兵夜戰,親自先登大破張繡追兵,這才使得曹操逃回許昌,這個時候應當拜裨將軍、建功侯、陽安都尉。 “宋縣、汝南都不是久留之地!不出兩載,汝南定會被曹操經營的如鐵桶一般,但憑我之力著實難以抗衡啊!”王騰起身,修長的身軀顯得十分見狀,滿頭的白發配合著紅潤的少年之臉,顯得十分怪異,但又顯得和諧。 “大哥,我看來者不善!說不定就是對付我們的!”陳式人雖小,但經過王騰兩年的熏陶,見識有了大的提高,已經有了日後蜀漢重將的苗頭,“要不!大哥,我們去徐州尋我堂叔陳到如何,上次他寫信說跟了什麼劉使君,還管了幾百人,隻要我們去,定然不會虧待我等!” “二弟是說是投劉備?”王騰打趣道,“說說看,按我教你的,凡事辯證的看待,多角度思考問題!” “好咧!”陳式聞言,開心的坐下,對於眼前的白發大哥,陳式是打心眼裡佩服,不僅武藝高強,還智謀百出,自學了大哥教的呼吸法練氣,自己的力氣是愈發強大,連 稍微坐定,思慮一番,陳式這才認真道:“汝南,我們待不住!” 暫停一會,見王騰沒有質疑,陳式知道這是大哥在考驗自己,繼續道:“其一,汝南位於許昌之東南,汝南不寧,許昌不睦。所以不管是曹操還是誰在許昌,都不會放任汝南糜爛,或許這個李通便是來收拾劉辟、龔都黃巾,掃蕩群匪山盜也是其目的所在!我們清風寨雖然偏僻,但遲早為曹軍大軍所破,我等若是不走,定將成為階下之囚!而我等又與曹營有大仇,不說伯父死於曹操之手,我父也死於曹操秘使,所以隻要我等落入曹操陣營之中,遲早得死!” “嗯!不錯!”王騰微微一笑,點頭贊同道:“二弟分析在理!繼續!” 但王騰心中還有一句話沒說,曹操陣營裡麵定然還有一股力量在尋找自己,不,或者是說,是在尋找所謂的王家秘寶。想到此處,王騰不由得摸了摸懷中柔軟之物。 “二弟,但天下紛亂!寨子除了不到五十精壯,還有四十八名老小,我們該去何方?假若長途遷徙,路有兵賊盜匪,我們又該如何麵對?假若到了新地,我等又該如何立足?”王騰提出數問,“曹操與我等有大仇,又該如何去報?曹操身邊高手如雲,且其心性多疑,我們又該如何?” “這……”陳式聞言,想起曹操十萬大軍,心中氣頓時一泄,委屈道:“那我們該當如何?” “你覺得如何?”王騰問道。 “不如拉起一支人馬,攻之!”陳式試探道。 “你陳式不過汝南陳家旁支子弟,我王騰也是太原王氏厭棄之子,無人無糧無錢無人脈無名聲無地盤,拉一支人馬容易,養一支精銳大軍復仇難!”王騰沉聲道。 “這……”陳式想起寨內情況,光養著五十人的虎翼營就已經耗費大哥多少錢財,若非大哥經常剿滅盜匪奪取錢財,清風寨早就散了,“那如何辦?” “賺錢,養兵,養望,奪地,成軍!”王騰快速道。 “然後呢?”陳式追問。 “力不足便借力!劍不利則開鋒!”王騰沉聲道,故而為復仇,當借人力!” “那借力之後呢?”陳式追問道。 陳式反倒問道點子上了,王騰沉吟片刻,道:“且走且看吧……” “好!大哥,我陳式願隨大哥赴湯蹈火!”陳式眼睛透亮,“那大哥,那我母親和小妹他們又該安置何處?另外,大哥可曾知曉那些人為何盯著咱們?” “二弟,因為我們手中有著讓世人貪而不得之物!”王騰眼神悠悠,看向遠處山峰,“我斷定中原十載內無寧日,要麼荊州、要麼江東,太遠的話,我們去的了,嬸娘她們去不了!” “大哥,是何物?”陳式好奇問道。 “大哥已經教授於你!”王騰笑道,“難道你以為這世間有何秘術,能讓二弟從普通之人迅速邁入三流之境呢?” “大哥,你是說?”陳式啞然,一手指著自己,若有所思。 “嗯!”王騰點頭,鄭重道:“此事隻限你我,否則世人貪婪之心將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在沒有絕對的力量之前,不能對外透露半點!明白嗎?” “明白!”陳式狠狠點頭,心中頓時充滿感動,天下人苦尋不得的寶術,自家大哥輕而易舉教授自己,若繼續練下去,自己有信心成為天下猛將! “你知曉輕重便可!”王騰站起身,道:“走!集合虎翼,明日便去往荊州,中原大亂,我等當蟄伏以待天機!” “諾!”陳式點頭,拿出胸前的笛哨。 “嘟嘟……嘟嘟!” “虎翼,集合!集合!” …… 當王騰率人離去五日後,清風嶺卻迎來了不速之客。 “報,左使,清風寨就在前方!”一名身著黑衣、頭戴頂盔、腰掛三尺長劍的刺探校郎半跪稟報道。 “裡麵可有動靜?”為首一人,身騎高頭大馬,亦穿黑衣,身披紅袍,神情隨意,似乎眼前三尺之地皆在掌控之中。 “遠處觀望,大門緊閉,門樓之上有人把守,寨內是不是發出鼓聲,小的怕打草驚蛇,未敢往前刺探!” “好!”為首左使眼睛一亮,笑道:“好,沒想到王騰殺人之後竟然選擇繼續龜縮,不遠遁而去,蠢材也!真當我校事府都是滿隆那般蠢貨嗎!你叫何名?” “啊!”兩名探子聞言大喜,連忙回答道。 “小的盧洪!” “小的趙達!” “好,假若王騰真在此處,你二人便立大功!我定向府主為你二人請功!” “多謝左使!” “嗯!我校事初立,當為司空建大功!諸位,好好乾!”左使笑道。 “諾!我等定為主公效死!”眾人立即拱手齊聲道。 “走!隨我拿下清風寨!”左使眼色發出厲色,當即下馬,扯下披袍,領著不到五十人的小隊人馬開始往清風寨殺去。 須臾,左使來到寨前兩百餘步外,躲藏起來,然後仔細對著寨門觀察,觀察一會,眉頭緊蹙,連忙招盧洪、趙達二人前來。 “你二人說說看,門樓之上守衛可有動作?之前那人在何處?”左使指著前方左側一有些模糊的身影。 “咦?”盧洪、趙達二人看了一眼,不由疑惑道,“左使,好似之前那人便在此處?” “之前?”左使追問。 “對,那人一直靠在左側,十分顯眼!”盧洪道。 “其餘人皆有動作,唯有此人好似一直如此……”趙達補充道, “之前,那是多久?” “半個時辰之前!” “什麼?半個時辰?”左使一愣,“難道有人能保持一動不動半個時辰以上?此事蹊蹺,你二人小心潛伏過去,仔細查探一番!” “諾!” 盧洪、趙達快去,竟然也快回。 “報!左使,墻頭全是假人!”盧洪驚呼道,“趙達已經入寨查看!” “什麼!”左使一愣,吐口氣道:“好一個王騰!走,隨我去看!” 當左使領著眾人進入寨內,看著眼前之景頓時無語。原來寨門樓之上全部是草人,披著衣物,外人遠處觀看絕對發現不了,更讓眾人吃驚的是,幾個草人旁邊還綁了幾隻野兔,從地上殘留的青菜來看,兔子為吃食一有動作,便拉動草人,所以在遠處來看,便是有人走動的景象。至於那鼓聲,更讓人無語,原來是抓了一隻羊,綁在鼓上,其一動,鼓聲響。 “左使,我等……”盧洪、趙達二人見狀羞愧起來。 “無妨!縱然是我,未曾抵近也被迷惑!”左使瞇著眼睛,問道:“查!查七日內宋縣五十至一百人以上商隊動向!王騰身邊有老弱婦小,不可能消失不見!你等想搜尋此處,看有無發現!” “諾!”眾校官領命而去。 待人散開,左使喃喃道:“王騰此子果然狡猾,難怪府主竟遣我前來追捕!此人攜帶重寶,司空望眼欲穿!隻要我史阿拿下此人,便是滔天大功,重建師門亦非難事!隻是不知,王騰倒地逃往何方?” 若是王騰在此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定然會驚呼。沒想到曹操竟然在今年就整頓進奏曹,將之升格為校事府。 校事,東漢末年曹操置,也稱校官、校曹,校郎,撫軍校事、撫軍都尉。掌偵察刺探監督軍政大臣和刺探軍情之用,為帝王的耳目。整個校事府籠絡兗州、豫州數郡遊俠奇人異人,一年便迅速膨脹起來,成為曹操手底下不可忽視的暗劍。從下到上,分為校郎、校尉、都尉、都督、左使、右使、府令諸多等級,如今人員已然接近千人。 曹操、曹丕、曹睿在位期間,郭嘉、滿寵、曹丕先後執掌,特別是在曹睿登基之後,校事府一家獨大,已形成“上察百官,下攝眾司,官無局業,職無分限,隨愈任情,唯心所造。法造於筆瑞,不依科詔,獄成於門下,不服復訊”的侶撅局麵。 “報!” 正當史阿陷入沉思之中時,一聲稟報打斷其回憶。 “何事?” “暗探傳信,三日前有一支商隊,自宋城東門出,前往譙縣,其人員有老有少,還有一些青壯護衛!” “哦?”史阿瞇眼,撫摸長劍,耐心聽下去。 “關鍵是,車隊中有一人,少年白發!” “少年白發!”聽到此處,史阿氣勢陡然一爆,喝問道:“果真?” “千真萬確!” “哈哈!好一個王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史阿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自己本以為王騰會逃往荊州或者揚州避開搜索,沒想到王騰竟然選擇深入敵境,甚至是敵人大本營! “哈哈!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