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備一臉疑惑盯著自己,王騰淡淡道:“無他!生死大仇罷了!” “什麼,小兄弟與曹操有仇!”張飛一聽,當即放下酒囊,大聲道:“俺老張也看不慣那曹操!兄弟放心,既然你救了俺大哥,曹操也是俺張飛之敵!” 廖化心直口快,悶頭直言道:“好叫二位得知,我家先生於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張飛來了興趣,“可是曹操欺辱小兄弟?” “劉使君,張將軍!”廖化拱手,沉聲道,“先生之恨亦是我之恨!我恨不得吃曹操肉,飲曹操血!昔日,先生之父本是曹操大營糧官,曹操軍中缺糧,故意安排先生之父以小斛量粟,故意引得士卒大鬧,事發之後,曹操卻是宣稱先生之父貪汙糧草,殺之一平兵憤!” “什麼!這是何道理?”張飛睜大眼睛,“軍中缺糧,殺人頂罪?” “廖壯士,此事當真?”劉備臉色出現驚愕,沒想到曹操還有這等惡事! “嗬嗬!”廖化冷笑,譏諷道:“可憐先生之父忠心耿耿,卻是換來這欲加之罪!此事本就蹊蹺,事發去歲曹操征袁術之際!劉使君若是有心,可以派人去查!但更可恨的是,曹操又遣人屠先生滿門!先生受重傷僥幸未死,曹操又遣人誅殺相助先生的兩位義士!不瞞二位,我等本就是避曹操校事府追殺,這才來往徐州!就在幾日之前,曹操麾下校事府左使史阿動用千人圍殺我等!” “這!好毒的曹操!!”張飛聽後,滿臉怒氣,嚷嚷道:“此是何道理!啊!大哥,我要殺了曹操!” “哼!是我錯看曹操!”劉備看著一頭白發的王騰,心中一痛,這王猛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竟然遭受如此大難,當即出聲道:“景略,放心!他日我定為你復仇!” 劉備本來早已陷入兩難,一方麵自己本來要去投奔曹操,借其兵力奪回沛縣,最起碼要奪回家眷,但沒想到眼前王騰竟然與曹操有仇,另一方麵則感恩於王騰救命之恩以及欲招攬如此智勇雙全的大將,單騎獨擋千軍,豈是一般人敢做的? “玄德公,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你有的你誌業,我有我的出路!”王騰看出其心中糾結,勸道:“你大可自去曹營,借其兵馬奪回舊部,尋回家小!我王家大仇,總有一日得報!適才元儉所言,有些出入!殺我父者,曹操!殺我滿門者,曹操犬牙爾!” 王騰此刻其實也在考驗劉備,若其真心仁義,定會問自己緣由。史書所記劉備仁義,終究是他人之言,哪裡有自己觀察來的可靠。再者,王騰也不是逼著劉備不去投靠曹操,而是觀察其對這個事情的態度和看法。 劉備聞言,臉色變得通紅,道:“景略勿怪!適才備確有投奔曹操之意!但今聞景略與曹操有仇,你之仇便是我之仇!” “哈哈!”王騰笑道,“玄德公您之好意,猛心領了!不過,曹操勢大,豈是三言兩句能滅之!我心已定,今生必滅曹!” “景略……”劉備好似受了屈辱一般,怒聲道:“備亦視曹操為仇寇!其挾天子以令諸侯!名為漢臣,實為漢賊!與董卓何異!投奔曹操不過一時之策罷了!可恨我劉備蹉跎十餘載,竟無可立之地!恨也!” 說罷,似乎不解氣,劉備猛地灌起酒來,弄的胡須衣物全部灑滿酒水,“咳咳”的咳嗽起來。 “大哥!”張飛似乎被感染,大聲道:“大哥!曹操奸詐小人一個,待我等收攏殘部,回頭一擊,奪回小沛!” “唉……”劉備臉色疲憊,停止咳嗽,長嘆一聲道:“單憑現在手中不過千餘兵力,反攻小沛不過以卵擊石罷了……” 說罷,想起自己顛沛流離的半生、鬱鬱不得誌的半生,不由悲泣起來。 “大哥!”張飛想出聲安慰,但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猛催自己胸口三下,開始悶悶不樂起來。 王騰和廖化則是沉默不言,各人有各人的難事,天下人如此,天下事如此。 良久,見劉備開始收聲,王騰輕聲問道:“其實,奪回小沛不難!難的是,玄德公日後該如何立足?” “什麼?”劉備驚訝道,“景略之言當真?” 張飛和一旁沉默的陳到聞言,也驚訝不已,盯著王騰,目不轉睛。 “懇請景略教我!”劉備看到王騰鎮定自若,從白日的智勇雙全,再到晚間的談吐不凡,劉備心中已經將王騰放之高位,但沒想到此人竟然還有謀略奪回小沛!當即拱手一拜,道:“若景略助我,我願傾囊報之!” “哈哈!我有一言,不知玄德公願聽否?”王騰見劉備態度誠懇,便故意環顧四周,輕聲說道。 “好!”劉備大喜,連忙道:“願聽!願聽!” 說罷,劉備當即讓張飛和陳到二人到數十步外等候,不讓任何人靠近。王騰也讓廖化等人離開。 剎那間,篝火兩側便隻剩下劉備和王騰二人相向而坐,不停跳躍的篝火閃著黃光,照耀四周,顯得二人的身影不斷飄蕩。 “敢問使君之誌?”王騰鄭重問道。 “匡扶漢室,以報國家!”劉備一愣,不是說好了反攻小沛嗎?怎麼不按常理出牌,但還是鄭重說起自己的誌向。 “何以為國?何以為家?天下為漢室之天下,還是天下人之天下?”王騰問道。 “什麼?”劉備一愣,但還是快速道:“國者,天下之製利用也;人主者,天下之利埶也!國家即為社稷,社稷便為天下,天下之主乃天子,故而國家即天子,承接天命而牧萬民!家國天下,先有家方有國!漢室既為天子,亦是天下眾家之主!” “使君之意,國家即為天子,那使君是為天子還是為黎民百姓?為天子則是一家之忠孝,為天下子民乃天下之忠孝!換言之,天子與民,孰重?亦或者,是先有天子,還是先有民?”王騰又問道。 “……”劉備眨一眨眼睛,“孟子言:“備曾學於盧公,問孟子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備深喑之,此乃大理!” “哈哈!好!”王騰大贊,沒想到劉備有如此民本思想,當即道:“如今漢室凋落,天子坐許昌,實為囚爾!曹操名為司空,實為漢賊爾!使君身為漢室後裔,豈可委身於賊?” “景略在理!適才乃備不得已而為之!縱觀天下之大,卻無我立足之地!曹操此時司空,掌有朝廷大義,備之前欲借其兵力爾!”劉備老實道。 “以使君之見,若借得其兵,徐州歸你否?小沛歸你否?”王騰連續發問,“假若使君入許昌,豈不是如囚徒一般?屆時,使君依舊無立錐之地,更甚者還深陷囹圄,不得自由!” “啊!”劉備恍然大悟,這才覺得自己投奔曹操的危害,同時又感受到王騰的長遠目光,王騰雖然短短數語,卻是自己數十年來從未聽過之言,千鬆穀空穀之計足以見其智勇,分析鞭辟入裡足以見其眼光之利,當即拱手作揖道:“請景略教我!我必肝腦塗地報之!” “使君不必多禮!”王騰見劉備神情激動,便不再遮掩,直接道:“使君不缺聲名、不缺資歷、不缺戰將,而缺一物!” “何物?”劉備緊張問道。 “根基之物!根基之地!”王騰道。 “根基之物,根基之地??”劉備喃喃道,“此為何解?何處可尋?” “使君且聽我道來!”王騰笑道,“根基之物事關使君立身之機,亦是使君與天下諸侯爭霸之憑借也!” “憑借?”劉備若有所思。 “不論天下諸侯才能本事如何,單論諸侯起兵之依據!袁紹立足冀州,憑借於四世三公大族之底蘊!曹操立足兗州,憑借於曹、夏侯兩族之雄資!公孫瓚立足於幽州,憑借於懾服蠻夷之威名!劉表立足於荊州,憑借於其清流之名望!孫策威霸江東八十一州,憑借於其父陰澤!劉璋稱雄於西川,所憑於其父二十載之耕耘!天下除此之外,還有何人可坐守一地?” 王騰又嘆氣道,“反而使君半生顛沛流浪,自詡漢室後裔,雖有些許名望,但不足以豎旗大旗,聚攏人心!樹,根不固則易折!人,氣不足則易損!故而使君雖得徐州,卻難遭四敵環伺!” “那這根基之物是何物?備該從何處所得?”劉備茫然道,對於王騰所言深以為然,自己確實沒有用來豎大旗之物。 “此物如今在曹操之手!”王騰道。 “曹操?”劉備迷惑了,“那該如何取之?” “然也!”王騰點頭道,“此事自有天機,天機若至,使君自然知曉!” “額……好吧!”王騰不說,劉備雖然心裡癢癢,“那根基之地何在?” “使君且看!”王騰抽出佩劍,在地上大致畫了輿圖,“袁紹,如今正猛攻幽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公孫瓚自困於易京,不出意外,今歲將奪取幽州,屆時袁紹將橫跨冀、並、青、幽四州,成為北地霸主,一時無人能抗!” “公孫兄真的?”劉備關注點不在袁紹身上,而是驚訝詢問道:“公孫兄曾雄霸幽州、震懾群胡,為何……” “公孫瓚雄心已失,隻想偏安一隅,如何是袁紹之對手!”王騰繼續道,“荊州劉表盤踞八載,根基已定,難以奪取!劉璋得襲益州,父子耕耘近二十載,非大軍不可破!交州偏倚一角,不足以進取中原!孫策初定江東,有淮南大族支撐,威懾正烈!反觀徐州,四戰之地,非大軍不能固守,非世家支持不得其政,使君丟失徐州便是此理,使君如是,呂布亦如是!不出半載,徐州早晚為曹操所奪!說不定,此刻已有徐州豪族串聯曹操!” “啊……”劉備驚訝,“可我於徐州世家有大恩,其為何反我?我於陳登一見如故……”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使君與陳登不過一人之交,如何敵得過家族之利!”王騰繼續道,“使君如今有名,但並不足以使得大族依靠!倘若使君日後取得那物,自然無憂!” “那請問先生,我之出路何在?”劉備盯著地上的草圖,眼中閃過茫然,偌大的天下早已被各地諸侯分割,難道自己真的要一直漂泊? “縱觀天下,如今能容使君者,隻有一處!隻要使君於此站穩腳跟,休民養兵,靜待天時即可!” “何處?”劉備眼睛冒光,手舞足蹈起來。 “這!”王騰劍鋒一指。 “什麼?”劉備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