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中心那坐代表了帝國統治的鎮長官邸,也是現在的開拓軍團附屬第十一檢測所暫時駐地,現在燈火通明, 大門前的那條嚴整潔凈的青石板路上反射著淡淡的熒光,越過圍墻和官邸的草坪之後這明亮的光線略有暗淡。 不是十分高的圍墻,修繕的十分精美,通過反光可以勉強看出靠外的墻麵上刻畫著帝國百年黑暗開拓的偉大歷史;而圍墻的另一麵,許多小鎮人一生也從未見過的一麵則刻畫著夜王關閉黑暗通道的故帝都一戰。 那些輝煌在這明亮的白熾燈下顯得並不起眼,輝煌是屬於過去的。 飄揚在官邸麵前廣場上的帝國聯合議會的標誌才是如今的主基調,這代表著小鎮是帝國聯合議會下的帝國機構,而後麵的那一麵黑山帝國皇室的滿月黑山旗幟則更多的作為標誌。 在這裡,這座三層小樓,樓裡的電報機,發電機,由帝國商隊定期運送燃料來維持運作。 這些燈光,就是帝國在過去很多年裡在小鎮人心裡的形象。 光明,卻觸不可及,隻能在圍墻外觀望。 檢測所的一眾官員都在,那些走另一條路回來的搜索對成員也在,獵鷹也在, 大家都簇擁著中心的主角。 即將接受帝國有史以來最溫和的洗禮藥劑洗禮,即將前往開拓軍團總部藥劑師分部學習係統知識, 即將成為真正大人物的團子。 真的不一樣了, 團子穿上了恩賜者的自然白袍,金紅色的火焰紋路從白袍的兜帽上一直延伸到腳邊的流蘇為止。 貼身的剪裁,簡潔而華麗威嚴的裝飾。 胸口上別著一枚恩賜者的勛章,僅僅刻畫著一個字,古言, 龍。 多麼華麗而又莊重!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的用餘光去偷看這位大人物,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贊美都是她的。 團子僅僅的抓著自己胸前的小小的虎紋刻字銀牌,抓得是這麼緊,這麼用力,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與她爭搶,要奪走她的珍寶。 她此刻感覺到自己和這枚銀牌是如此的近在咫尺, 不在遙遠,不在飄搖。 天上的雲朵變成了雨點,高高的飛鳥停駐。 一切就在她的指尖。 但是慌亂和手足無措是如此強烈,她在想,自己還能跟以前一樣自由自在的趴在虎二背上玩耍麼? 自己以後還能再見到大頭麼? 虎二以後會去哪裡? 黑爺真的會信守承諾麼? 我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真的是他們說的恩賜者麼?我真的就要接受洗禮,成為大老爺了麼? 身上的聖焰白袍真的已經屬於自己了麼? 如此溫暖,如此舒適,如此優雅的衣服,她從未見過。 就在她的腦子變成一團漿糊之前,遠遠的,在青石板路的盡頭,一大一下兩道黑影,從黑暗中延伸過來。 那黑色的陰影將將觸碰到她的腳尖。 而她已經感受到了這陰影中的火熱溫度,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燃燒,從腳尖到每一根發絲的尖端,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皮膚, 烘爐一般的熱量在擴散! 心跳變的前所未有的猛烈,那砰砰砰的跳動宛若一把鍛造錘,兇狠的敲擊著,每一下,都讓她神魂顫抖。 遠處暗淡的燈火之下,一道龐大的黑影逐漸從那粘稠的墨色中脫離,那黑色的海洋裡沒有濺起一點水花。 靜謐而優雅。 老人的白發是如此明顯,一點白色就這麼一點一點的,一步一步的靠近,宛若清晨時逐漸蔓延的朝陽,慢慢的爬上腳尖,爬上指尖,爬上心尖。 她心裡有一場海嘯,眼裡藏了一座大湖,手裡攥著希望。 如此沉重,以至於她沒有勇氣去驗證,沒有勇氣去呼喊,沒有勇氣走出一步。 即便已經近在咫尺,在指尖感受到那股讓她安心的暖流之前,她短暫的變成了一顆植物。 渴望春雨,渴望春風。 對麵的兩道黑影似乎有某種默契,沉默感染了每一個人,空氣裡似乎有某種特殊的氣息,讓一切陷入停滯。 腳步聲越來越大, 越來遠近, 已經可以看到了,老人胸口的那枚鮮血開新路,虎二即使是黑夜裡依舊閃亮奪目的豎瞳。 在帝國開拓軍團的檢測所官員,獵鷹小隊,常備警衛們麵前,那位神秘而強大的帝國將軍與這隻異獸同行。 於是他們知道,結果已經塵埃落定。 將軍的意誌就是開拓軍團的意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開拓軍團的意誌就是那位大人的意誌。 不解,疑惑,震撼都被帝國的威嚴籠罩。 黑山就是答案。 人群如同流水一般分開,獵鷹小隊的成員們在通道兩邊依次站列,他們的肩膀上的純黑守夜人肩章幾乎要融入製服中, 在這短暫的通道盡頭,那位麵容幾乎被帽沿完全遮蓋的小隊長胸口的文明之燈火是如此顯眼。 漫長的黑暗之後才有了那一點希望的燈火。 他們所有人都將以自己的生命為壁壘! 團子看見了虎二,那巨大溫暖的身軀,那美麗的豎瞳,嘴邊的白色胡須, 看見了虎二眼裡的溫和笑意。 一切倒流, 她似乎再次觸摸到了希望的衣角!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虎二回來了, 虎二回來了! 她終於掙脫了那沉默的束縛,那大山一般的壓力變成了推力,她無法克製的前行, 無法克製的歡笑, 無法克製的流淚。 撞進那溫暖的黑暗之中! 壓抑的低吟從黑暗之中傳出,火焰一般的白袍表麵泛起一道一道的波紋。 洶湧的淚水浸透了虎二胸前的毛發。 這一切,曾經發生過。 虎二跟以前一樣坐了下來, 輕輕的抱著小姑娘, 碩大的下巴將她小小的腦袋完全罩住, 嘴邊哼著他經常唱的小調, 這樣也好, 虎二這樣告訴自己。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