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eighteen: I’m alwa…(1 / 1)

清晨,羅興在臥室的床上緩緩睜開了眼睛。冷清的房間裡透進一縷微弱的陽光。他揉了揉額頭,試圖緩解劇烈的頭痛。痛感消失後,他艱難地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整潔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褲。床頭還放著一杯冒熱氣的紅茶。羅興伸出手握著杯子,一股暖意流進體內,就像昨天晚上那伴著他睡下的氣息。   將紅茶慢慢喝光後,他站起身,慢慢走出了臥室。   客廳的一邊是落地窗,外麵是清晨山城的景色,而另一邊是門廊,以及與門廊一墻之隔的餐廳。客廳的沙發上還擺著套疊得整齊的被子。沙發上還留著淡淡的一抹餘溫,枕頭和被子上飄散著一股似有似無的清香氣。   廚房裡傳來了煎東西的輕快聲音。羅興走進餐廳,看到方方正正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份早餐:白米粥,煎好的牛排、炒洋蔥和土豆沙拉。   正當他奇怪時,凱特端著煎鍋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啊,早安!”她給了羅興一個太陽般溫暖明亮的笑,“我煎好了雞蛋,咱們一人一個?”   她埋頭把煎蛋放到兩人的盤中。羅興望著凱特,想到了一夜的安眠,皺起了眉頭。   “我…在冰箱裡發現了很多吃的,估計是你認識的那些人放的。但是我會做的東西有限,這裡有好多調味品我沒見過,我就做了這些半中式半歐式的早餐。你嘗嘗?做的不好,咱們就點外賣嘍?”   羅興緩緩坐下。兩人相對而坐,羅興看著一臉期待的凱特,趕緊切了一大塊肉放到嘴裡。   事實證明,凱特的廚藝很好。牛排是完美的中度熟,很嫩,很好吃。   “挺好吃的。辛苦了,K。”羅興微笑地看著凱特。   “那就好。”凱特笑得更燦爛了。   羅興沒什麼心情吃東西,而是一直盯著對麵狼吞虎咽的凱特。他心裡猶豫不定,剛想要開口問,卻被一種莫名其妙出現的恐懼製止住了。   似乎是察覺到對方在盯著自己,凱特放下了刀叉,抬起頭,看著羅興:“怎麼了?”   “K,昨天我…”羅興因為心虛,生意越來越小。   “你喝多了。”凱特抿了抿嘴,對羅興說,“我把你扶進屋,看著你睡過去的。我還擔心你會不會吐,就在你旁邊守了一會兒,直到後半夜確定你沒事後我才回的客廳。你…沒不舒服的地方吧?”   “我很好。隻是…我進去倒頭就睡?”羅興心虛地看向凱特。   凱特笑道:“倒頭就睡。你昨天喝的酒差不多都能放倒一頭棕熊了。我還真怕你喝出什麼毛病呢。”   羅興還有點不相信:“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撒酒瘋砸東西之類的?”   “沒有,我發誓。”凱特鄭重其事地舉起一隻手。   凱特應該不會騙自己吧…羅興心想。他長舒一口氣,繼續吃起了早飯。   他打開手機,看到了頭條新聞:PDA在關島投下超級核彈,不但沒有摧毀超級植物,反倒另其進一步瘋長;位於印度尼西亞海域的“天梯”1號基地被地震摧毀,天梯墜落引發了海嘯,導致印度尼西亞約一億人被海嘯吞沒,全國80%的土地沉入海中,兩億人流離失所;北約各國首腦召開峰會,決定啟動“壁壘”計劃,將PDA已經建成的地下堡壘投入使用;同時,PDA各國將保存已經製造出的一百零二枚超級核彈,以備不時之需。   然後他看到的,是芹澤博士發給他的幾條信息。羅興讀著讀著,表情漸漸凝固了起來。   “D?又出什麼事了?”凱特擔心地問。   羅興一邊給芹澤回信,一邊敷衍道:“沒事。”   “什麼沒事?你看你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   芹澤再次回信。這次,羅興如釋重負地放下了手機。   “我就知道。”羅興蔑視地指著手機屏幕說,“這幫蠢貨對’碧奧蘭蒂’束手無策。芹澤博士和科利爾博士警告過他們,可是他們不聽啊。現在好了,都去地下堡壘避難吧。”   “地下堡壘有多少?能裝進多少人?”凱特問。   羅興說:“據我所知,全球各地已經落成的有十個,每個能容納十二倒十五萬人。我為什麼知道這些呢,是因為PDA已經提前將科研部正式雇員和臨時雇員都分配到了一號營地,也就是加拿大育空地區的那個營地。你因為協助過我和博士的工作,所以也有一個名額。”   凱特放下了餐具:“那其他人呢?”   羅興扶著額頭:“我不知道。芹澤博士剛剛在信息裡告訴我一些事情。每個堡壘都會有大量平民和數量相當有限的安保人員。芹澤博士告訴我,包括你在內的很多大學中的學者其實應該和絕大多數平民一樣,通過抽簽決定能不能進入地下避難所,但是瑟雷斯將軍並沒有那麼做,他帶頭把高級軍官們的名額讓給了年輕科研人員。K,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他們沒辦法拯救所有人,甚至這個地下堡壘能不能起作用都很難說。”   “我隻是覺得…很殘酷。”凱特嘆了口氣,雙手托著下巴,有些哀傷地說,“自然選擇就是留下少數,滅絕多數。即使我們有再高的科技又有什麼用呢,不管再高級的生命,在大自然重新洗牌時都無能為力。人類在地球麵前太渺小了。”   “K,你不要有心裡負擔。在這種時候,一個年輕的科學家比一百個將軍都重要。”羅興安慰凱特。   凱特點了點頭,然後抬頭看這裡羅興:“話說,D,你後麵有什麼打算嗎?是先在這裡待一段時間,還是…”   “我要盡快離開這裡,越快越好。”羅興沒有任何遲疑,回答道,“我們盡快去1號營地。”   凱特急忙說:“D,這裡是你家。我是你的朋友,而且現在我的學校關停了,我原則上也不是PDA的人,是自由身,你如果不嫌棄,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你不用想那麼多…”   羅興打斷凱特:“我是真想去1號營地,K。家裡出了那麼大事,我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那幾個朋友了。安東尼,珍妮弗,還有你,你們就是我最親的人;博士就像是我的另一個父親;還有克裡斯,他拚了命保護我們…你們就是我的全部。我們不知道碧奧蘭蒂下一次攻擊是什麼時候,攻擊的範圍有多大,如果它要滅絕全人類,我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和大家在一起。”   凱特握住了羅興的手:“那我們就去營地。”   飯後,凱特開始收拾二人的行李,而一旁的羅興也準備打電話給了杜若瑤。   房間裡,杜若瑤赤裸身體,把自己從頭到腳全部浸泡在滿是冰水的浴池中。她頭痛欲裂,在水中憋著氣,讓自己的整個身體慢慢下沉,想要讓仿佛沸騰起來的腦漿冷靜下來。   電話鈴聲透過冰水,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她浮出水麵,有氣無力地拿起手機。   羅興打來的。杜若瑤立刻坐起來,接起電話:“羅興…”   “杜組長,能安排我和凱特出國嗎?越快越好。”羅興語氣生硬地問。   杜若瑤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她努力克服著不適,問:“這就要走嗎?你要去哪?”   “去一號營地。”羅興說,“我電腦裡除了PDA科研部認定的學術機密以外的所有資料和筆記,我會發給你,你再轉交給上麵。把我送出國門,是我求你辦的最後一件事。”   杜若瑤急得要哭。她以為羅興是因為家裡的變故而生自己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羅興,我…叔叔阿姨的事是我不對,我們沒能預測災難的發生,我沒有及時帶叔叔阿姨走。對不起羅興…”   “你沒有任何錯。”羅興的語氣很平靜,“但是我希望在全世界都完蛋的時候,能跟最重要的人在一起。姚崇,楊陽,凱特,克裡斯,還有芹澤博士,他們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跟他們分開。對不起,杜組長,我不想再乾了,我不想再繼續為PDA做研究,也不想再為你提供資料,我累了,我想找到我的朋友們。”   杜若瑤抹掉眼淚,克製著哭出來的沖動,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我想辦法。”   “謝謝你做的一切。若瑤,保重。”羅興說完,便撂下了電話。他第一次這麼稱呼她,稱呼她的名字。杜若瑤愣住了,瞬間感覺全身就像被電流貫穿般緊繃了起來。她咬著嘴唇,緩了很久,才意識到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那也許是他唯一一次,這麼叫自己了。   她再次沉入水中,無助地哭了出來。   加拿大,育空地區,PDA 1號營地…   身下傳來了地震一般的震感,如悶雷般的隆隆聲愈來愈烈…睡眠很淺的楊陽慢慢醒來,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找拖鞋。震動很輕,頻率卻非常快。她感到不妙,站起身來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了一掌寬。   外麵燈火同眠,天空中劃過了成隊的戰鬥機。地麵上,坦克、裝甲車、火炮和數不清的士兵正向某一個地方集合。她甚至看到了成隊的導彈車開在路上。   楊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她趕緊換上戶外的衣服,沖出屋子。   外麵寒風凜冽,空氣清冷。她裹緊外套跑向不遠處一隊正在向大部隊跑的士兵。這是一架武裝直升機從她的頭頂上飛過,掀起的風把她的頭發都吹亂了。她顧不上那些,撥開擋在眼前的頭發,截住了一名士兵:“抱歉,先生,出什麼事了嗎?”   “楊博士,請您立刻回去。”士兵扶著頭盔,大聲對她說,“基地現在已經進入緊急狀態。”   “緊急狀態?為什麼?”楊陽疑惑地問。   士兵解釋道:“對地下堡壘名額分配感到不滿的人引發了大規模暴亂,瑟雷斯將軍認為勢態再這麼發展下去可能會威脅到營地。不過您放心,我們會保障您的安全的。等解決暴亂分子,我們會安排科研人員進入地下堡壘。”   “楊陽!”   楊陽一扭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到還穿著拖鞋的姚崇火急火燎地向她跑來。兩人見麵後,姚崇拿出了手機給她看:“亂套了,全世界都亂套了。”   楊陽在姚崇的手機上,看到了世界各地出現幾十起暴亂的新聞——全球九十億的人口中,最終隻有不到二百萬人能進入地下堡壘避難,而在多國首腦峰會上提出的決定進入地堡名額的抽簽讓全球各地人人自危;每個地堡僅保有一小部分安保的決定也讓世界各地的軍隊一片嘩然。許多國家的軍隊因不能進入地下堡壘而發起兵變。根據新聞官方的統計,這場全球範圍內的大暴動,人數在峰會結束後的幾小時內就已經突破千萬,並且還在急速上升。許多小國已然炮火連天,轟隆的裝甲車碾過街道,城市一片火海,炸彈雨點般傾瀉下來,爆炸聲,震天動地。而在大國,各個城市都出現了大量的民眾組織抗議和打砸搶事件。甚至有些地區出現了小股雇傭兵和叛變軍隊。    PDA在世界各地的武裝部隊都進入到緊急狀態,除核武器外的全部武器均已投入使用。這場世界範圍的大規模暴動讓全球各地在過去的幾小時裡都陷入瘋狂,全世界民間武裝組織和大半個世界的軍隊都參與了對這次峰會上最終通過的決議的反抗。   “怎麼會這樣?距離會議過去了沒幾個小時啊…”楊陽抱緊雙臂。   “除了遠東那幾個國家以外全球直播的會議,把消息都傳出去了。”姚崇緊張地說。   楊陽咬著牙,看向遠方還是一片混沌的天地交際處:“羅興,你人到底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