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盈隱約感覺自己不停地在各種載具上上顛簸,模糊的意識中充斥著鋼筋碰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槍聲和各種方言的抱怨與叫罵。她努力地想要把眼睜開,可眼皮卻像被灌了鉛一樣沉得無法抬起。恍惚間,她感覺自己正在被強光照射。全身上下火燒火燎的劇痛令她的大腦慢慢清晰了起來。突然,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隨後身體被砸在了堅硬的地上。她身下的地麵非常粗糙,像是砂石。終於,她睜開了眼睛,隻見自己正穿著一套臟得發黃的白色長袖長褲。四周是灰黑色的墻壁,麵前出現的是監獄牢房才有的鐵柵欄門。她瞬間驚醒,可隨機身上的疼痛感讓她不禁癱倒在地。左臂火燒火燎地疼,她擼起袖子一看,就發現了一道已經被黑線縫好、從胳膊肘一直延伸到手腕的恐怖傷疤! “嘔…”姚舒盈沒忍住,跪倒在地,嘔吐不止。 吐了很久,她才開始注意到自己所處地方的布置:這是一個狹長的、燈光昏暗的牢房,裡麵隻有一張硬板床,上麵放著一張不知道什麼材質做的單薄被子。床的旁邊是一個已經發黃的洗手池,和一個骯臟的蹲便坑。 不光如此,在房間內側的一角,還掛著一個閃爍著點點紅光的監視器。 突然,燈光大亮。姚舒盈強忍著身上的疼痛,拚命跑到牢房門前,雙手死死抓著鐵欄桿大叫:“喂,開門!你們抓錯人了!讓我出去!” 樓道裡,兩名黑衣人正端著黑黢黢的自動步槍巡邏。聽到姚舒盈的叫聲,他們立刻趕了過來。姚舒盈看到兩個荷槍實彈的家夥出現在自己麵前,頓時驚恐不已。 “吵什麼?”站在前麵的黑衣人厲聲嗬斥。 “你們是誰?為什麼抓我?!”姚舒盈問。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黑衣人冷冷地說,“把手鬆開,回到你的床上去。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姚舒盈搖著頭,激動地叫道:“不是…你們抓我乾什麼啊?我就是一個生意人,我是去100號城邦談生意的。不論你們想要什麼人,一定不是我!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我讓你把手鬆開,聽見了沒有!”黑衣人怒吼道。 “求求你,放我走吧!你們真的搞錯了!” 突然,剛才還站在後麵的第二名黑衣人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把高壓水槍。他支開自己的同夥,將水槍的槍口對準姚舒盈。一道猛烈的水流瞬間噴出,沖在了姚舒盈身上!姚舒盈本就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小姑娘,再加上渾身是傷,這一道水柱把她直接噴飛了出去跌在地上。 “啊啊啊!不要!救命啊!”姚舒盈絕望地大叫著,蜷縮著身體拚命伸出手相要擋住水流,可她瘦弱的胳膊怎麼可能抵擋高壓水槍的沖刷呢?水柱將她按在地上,推了出去,直到撞上墻壁。黑衣人仍然沒有仍然沒有停下,而是對著已經癱在地上的姚舒盈又噴了足足半分鐘才停下。他擰上水龍頭,惡狠狠地瞪著女孩,吼道:“就是因為知道你是誰才抓的你!老實呆著,要不然,弄死你!” 黑衣人走了,姚舒盈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當那套臟兮兮的衣服緊緊貼住自己身體時,姚舒盈才發現她的內衣內褲都沒有穿在身上。在自己昏迷的時候,不知道什麼人把遍體鱗傷的她扒光,然後換上的這套囚服。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姚舒盈倒在地上,蜷著身體,抱住自己的雙膝,再也忍不住疼痛哭了起來。 而此時,在距離她大約500米的地方,一座巨大的監控室裡,一個身穿白大褂、戴著黑框眼鏡的瘦高個子年輕男人正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她。 門打開了,從外麵走進來了一個身高一米八出頭、體型健壯的黑衣人。那人摘掉了頭盔和麵罩,露出了一張冷峻的臉:黑色的短寸頭,鷹一般的眉宇,短粗的黑眉毛,一雙神采銳利的眼睛。他走到白大褂眼鏡男身邊,抱起雙臂,跟他一起看向監控裡的姚舒盈。 “你對她感興趣?”黑衣人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眼鏡男笑道:“沒錯。我認為,這個女孩可能會是實驗的突破口。我會盡快安排實驗的。” “她有什麼特別的嗎?”黑衣人好奇地問。 眼鏡男若有所思:“資料顯示她的智商很高,且具有較強的心理抗壓能力和理性分析能力,但另一方麵她的肉體卻十分脆弱。這是我接下來的研究最完美的實驗對象。” “那祝你接下來的實驗順利,嚴博士。”黑衣人拍了拍眼鏡男的肩膀,然後轉頭要走。 眼鏡男叫住了他:“這個人可以區別對待,食物和水少分配,餓著、渴著她,但別讓她死了。隻有讓她的身體受盡折磨,才能更容易地攻克她的精神。” “明白了。”黑衣人點了點頭,然後走出了屋子。 走出屋門,出現在男黑衣人麵前的是一條狹長的通道,兩側是一道道黑色的閘門。他走到通道盡頭,打開了出去的門,映入眼簾的是狹長的過道,以及過道下方的巨大研究中心。近百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正在一臺臺卡車般大小的機器前忙碌。一根根將機器相連的管道正冒著詭異的藍色光芒。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後,姚舒盈隱約聽到牢房門打開的聲音。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可渾身上下沉得就跟鉛塊一樣。兩隻手粗暴地抓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床上拖了下來。緊接著一條黑布將她的眼睛蒙上。她什麼也看不見,而且頭痛欲裂,嗅覺失靈,大腦昏昏沉沉的,隻有耳朵還能勉強聽到些聲音。是靴子踏在地上發出的沉重而急促的聲音…他們走了幾十步遠,然後突然左轉,緊接著是右轉…聲音變了,變得更輕,而且還有回音。她沒有力氣反抗,且現在這個情況下反抗是不明智的,隻能隨機應變。又左轉了,是樓梯…往上走了一層樓後,他們來到了一個有些嘈雜的地方。這裡有人在說話,具體說的什麼她也聽不太清楚,但她從若隱若現的說話聲中,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種叫喊聲,是一陣淒厲的尖叫聲。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她感到毛骨悚然。 前麵的人打開了一扇門,拖著她的兩個人把她拽緊了一個房間。突然,眼前的黑布被摘下,強烈的燈光讓她急忙閉上眼睛。朦朧中,她隱隱看到其中左手邊的黑衣人伸出另一隻手手抓住衣領將她軟麵條一樣提了起來,右手邊的黑衣人鬆開手後掄圓了拳頭對準她的肚子一拳揍了過去! “噗!”姚舒盈的肚子就像被一個鉛球砸中一樣,沖擊力透進內臟讓她的腸子好一陣翻湧,強烈的不適感最後化為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她懸在半空中的身子像一個鐘擺搖晃了半天。 “醒醒!”打她的黑衣人粗暴地吼道。 “咳…咳咳…”姚舒盈不停地咳血,身體痛苦地抽搐不停。 另一個人黑衣人不滿地叫道:“喂,下手輕點。把她打內出血了可怎麼辦?” “出血就出血,還能死不成?真死了,也就死了。”那人不屑地說,然後把姚舒盈一把扔在了一張醫療用的躺椅上。 “這可是科學部點名要的實驗體。把她打死了,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艸,一頭畜生還有那麼多講究,真麻煩…” 哢嚓!從座椅扶手上伸出了兩把鐵鎖,將姚舒盈的手腕死死扣在了椅子上。緊接著,椅子下方彈出的一把大鎖也鎖住了她的雙腳。 “你們…乾什麼?”姚舒盈強忍疼痛,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 門打開了,眼鏡男推著一個推車走進來。他緩步走到姚舒盈麵前,伸出了一隻乾瘦的手,在麵色蒼白的女孩臉上輕撫著。那詭異的笑容讓原本意識模糊的姚舒盈瞬間清醒了過來。 “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受苦了。”他的聲音輕柔,語氣緩和。這讓姚舒盈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重。如果他像那群黑衣人一樣粗暴地對待她,她心裡反倒不那麼驚慌。燈光下,眼鏡男那帶著微笑的麵容讓她脊背發涼,她下意識地攥緊拳頭,將頭努力地向另一邊歪去。 眼鏡男笑著對她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來請你幫一個小忙。你叫什麼?” 姚舒盈閉口不答。 眼鏡男無奈地低頭苦笑道:“你被送過來時隻剩下一口氣了,是我把你的骨頭接上,把傷口縫好,還幫你重建了幾塊爛掉的肌肉的。怎麼說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真要這麼冷漠嗎?” “你是誰?為什麼抓我?”姚舒盈虛弱地問。 “我是…一個科學家。”眼鏡男沒有直接回答她第二個問題,而是默默地挽著她的手,用碘伏給她的手腕消毒,“我見過很多像你這樣的人,有些人看似強硬實際上很軟弱,有的人看起來弱不禁風實際上卻堅強得可怕。舒盈,你可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別讓我失望啊。” 姚舒盈看著他從身邊的推車裡取出了一根針頭,戰戰兢兢地問:“你要乾什麼?” “人的大腦是非常神奇的東西。”眼鏡男微笑著看著她,“特定的方法,特定的工具,可以讓大腦像計算機一樣被人為編寫。核冬天給人類帶來了災難,卻也帶來了些新東西,比如一些我們從沒遇到過的化學元素。這些元素的組合就響計算機的一個個代碼,組合在一起後,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你,就像一個數據集,有很多寶藏等待著我用這些代碼挖掘呢。” 說完,那根鋼針刺進了姚舒盈的手腕中。奇怪的是,她並沒覺得多疼,可能是全身上下已經遍體鱗傷,讓她對這點疼痛麻木了。 眼鏡男將一節軟管取出來,然後走向姚舒盈身後。姚舒盈這才發現她躺著的椅子後麵還帶著一個形似水箱的機器。將針頭用軟管連接到機器上後,眼鏡男回到姚舒盈麵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笑道:“別怕,你會沒事的。” “你,你要做什麼?!等等,停下,求求你,你如果需要什麼可以跟我提!”姚舒盈看他轉身要走,急忙大叫起來。她想要掙紮,可手腳全被鐵鎖固定住的她連起身都起不來。 “我要你好好表現。”眼鏡男背對著姚舒盈招了招手,隨後開門離開了房間。 和姚舒盈所在的房間隔著一麵單向透明的玻璃墻的,是一個專門觀察她的檢查室。走進檢查室的眼鏡男把此時正力扭動身體的姚舒盈看得一清二楚。一個和他一樣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坐在操作臺前,而此前和眼鏡男對話的黑衣人則是站在房間的角落裡,抱著雙臂,表情冷漠。“嚴博士,開始嗎?”女醫生問。 “開始注射。”眼鏡男笑著點頭。女醫生聽罷,立刻按下了麵前的按鈕。 頓時,一股液體從姚舒盈身後的機器中迅速流向她的體內。姚舒盈隻覺得一陣仿佛要撕碎她身體的劇痛感從手腕傳至整條手臂、腑下、胸腔、喉嚨、腦神經,直至全身各處。她的耳中頓時被陣陣雷鳴般的爆裂聲震得失去知覺,雙眼頓時烏黑一片。她的大腦爆炸了一樣疼痛難惹,所有思考功能瞬間便被火焰灼燒成灰,全身上下億萬的細胞仿佛被微笑到看不見的螞蟻啃食,肌肉纖維被千萬把利刃切碎,連神經都像是被電流環繞猛烈轟擊一樣。她的骨骼仿佛被浸泡在強酸中腐蝕,骨髓想被超高溫炙烤到蒸發。在這難以想象的恐怖劇痛中,她兩眼翻白,身體就像被強力電擊貫穿一樣不住地抽搐。此時,她體內的五臟六腑翻騰不斷,像被放進熔爐之中遭受高溫歷煉,強烈到超過暈船百倍的嘔吐之意使她的身體不經意識驅動,口鼻中噴湧出了大汩口水、胃酸、膽汁混合的液體。此時她最大的感覺就是自己的每一根血管裡都被注入了鐵水,滾燙得要爆炸似的。不斷的掙紮,痙攣,抽搐…她胸口撕裂般地疼,腦袋裡腦漿都被煮得滾開,下半身完全失去控製,米黃色的液體從骯臟而緊貼肌膚的褲子裡滲了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撕心裂肺地慘叫著,這淒厲的聲音回蕩在整條走廊裡,讓站在外麵的黑衣人都不由得為之一驚。 “會不會死了?”剛剛把姚舒盈甩在椅子上的黑衣人問。 “我不知道。不過嚴博士不是確認了新型化合物不會殺死活體才敢對她注射的嗎?”另一名黑衣人說。 “是這樣,但是那幾個家夥現在不是已經完全傻掉了?” “不知道,看情況吧。” “鬆開攥著的拳頭,默數兩個數重新攥緊。”眼鏡男拿起控製臺上的話筒說道。陰森的聲音出現在姚舒盈所在的房間裡。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像咒語一樣爬遍了她的全身。幾乎是下意識地,姚舒盈照著他的話做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她根本無法思考。男人的聲音好舒服,好輕柔,就像一道清冷的水流讓她的身體冰涼了下來。她沒有理由不這麼做…“很好,現在再默數兩個數,然後鬆開拳頭。”姚舒盈照做了,她願意這麼做,那聲音讓她欲死欲仙,讓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迎合。 “告訴我你是誰。”眼鏡男其實知道姚舒盈的身份,他這麼做,是要看看在經過了藥物注射後,姚舒盈的意識是不是真地脫離了大腦控製。但是就是這句話,讓姚舒盈原本飄飄欲仙的意識突然清醒了過來。黑暗頓時汙染了她完全是白色的意識世界。她再次握緊拳頭,用殘存的理智去對抗她不受控製的舌頭。 “我…我…”姚舒盈拚命地大口呼吸,全身炸裂一般的疼痛讓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可她最後還是把嘴巴緊緊閉上。 “你是誰?!”那個聲音再次出現在姚舒盈的腦中。 頭腦已經慢慢清醒的姚舒盈沒有任由他擺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身體的疼痛,精神上的折磨,最後化為憤怒。她對天大吼一聲:“去你媽的!” 見到姚舒盈的反應,眼鏡男登時欣喜若狂,臉上的笑幾乎要咧到耳根。他興奮地對女醫生說:“實驗體經過一輪Beta4化合物注射後大腦還能保持神誌清醒!快,再注射一輪!” “嚴博士,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女醫生有些擔心。 “不會的!她太棒了!她真的太棒了!我要好好關照一下她!立刻注射,快!” 姚舒盈感覺一道熔巖從手腕向全身各處擴散開來,把皮肉、骨頭、血液蒸發。這次的劇痛比剛才猛烈了兩倍,整個人都像掉進了鐵水中,遭受著萬度高溫的猛烈灼燒,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化為液體,大腦裡的腦漿都已經不能是翻騰了更像是被蒸發了。 檢查室裡的眼鏡男一臉陶醉地看著渾身劇烈顫抖的姚舒盈。姚舒盈的眼睛瞪得老大,歇斯底裡地咆哮著。她瘦小的身軀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在椅子上奮力掙紮。可是不管她多瘋狂地扭動身體,都還是被死死地按在椅子上,繼續承受著不可名狀的痛苦。她停止了思考,一切作為人類的理智在那一瞬間消失不見,隻剩下了一個痛苦不堪的軀殼扯著喉嚨咆哮。眼裡的世界變成了一片漆黑,下身完全失去知覺導致大小便失禁,一股股惡臭彌散在空氣中,可她卻根本聞不見。 最後,她噴出了一大口血,癱在椅子上,昏死了過去。朦朧中,她似乎聽到了眼鏡男慌張的聲音:“快!把她放下來!不能讓她死了,她還有用,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