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泊的水清澈而安然,春日的祥和在此地仿佛一成不變。 張嬸子打完豬草,用棕葉捆著,扛著回去了。木生走到岸邊,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看著遠處的水麵,內心卻無法如那水麵一般平靜。 他還是接受不了這種事情。無論是預言夢還是印象夢,在他看來都是無稽之談。 可這件事不搞清楚原由,他也無法坦然。 摸出手機,找到一個久不聯係的號碼,木生打了過去。 滴滴的響了三四聲,電話撥通,那頭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木大記者,自從上次陵園一別,你已有兩年沒給我打過電話了。” 木生苦笑,回道:“你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大哥莫說二哥,咱倆都一樣。” 電話那頭笑了笑,問道:“啥事找我?” 木生遲疑了片刻,並不打算將自己的印象夢一事說明,畢竟這種事說出來,對方也不會信,反而讓自個鬧笑話。不過,他打通這個陳年老友的電話,卻是要找他了解關於夢的事情。 記得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李沐這家夥對夢境有過研究。他學的是心理學專業,畢業論文就是“論人心理與夢境的相生反應”。 “有個問題想請教你,”木生說道:“關於做夢的事情,也隻有你李沐最是了解了。” “就這事?”電話那頭的李沐傳來一聲驚疑,“夢這東西有點玄乎,沒想到懷揣著堅定科學主義精神的木大記者,竟然想問我這種事。” 木生輕嘆一聲,這李沐還是老樣子,言語間總是帶著一絲譏諷的味道,不過這家夥隻是嘴貧,心裡並無惡意。 “我不屑跟你耍貧嘴。”木生想了一下,有些遲疑的說道:“我昨天做了一個離奇的夢,到現在都讓我心神不寧,所以才找你問問。”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聽你的語氣,似乎不太方便透露這個夢境。” 木生嗯了一聲,“是有些不方便。” “那尊重你的隱私。”李沐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不過,問你幾個夢裡的情況,應該可以吧。” “既然是找你請教,自當配合。”木生回道。 “首先,你在夢裡是否知道自己在做夢?”李沐問。 木生回顧了一下,在昨天午休的那個夢裡,他確實知道自己處於夢境,而且很清楚,於是回道:“我當時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夢醒後,你依然對夢境中的事物記憶猶新?”李沐又問。 “是這樣的。” 直到現在,木生都仍記得那個夢境。 “最後一問,你是否可以操控自己的夢境?”李沐又補了一句,“比如夢見鈔票,你隻需心念一動,鈔票就能飄到你的手上。” 木生再次回想起那個夢境。 在那個夢裡,他似乎並沒有操控夢境,除了最後遭蛇咬而被驚醒,其餘時候都處於一個旁觀者的位置。因此,他並不認為那是一個能讓自己操控的夢境,或者說自己在意念上沒有想著去做改變。 “沒有,”木生回道,“夢裡的我,似乎處於一個被動觀望的角度。” 很快,電話那頭就有了判斷,李沐說道:“木大記者,你這夢境的情況有些不合常理。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做夢,而且對夢境記憶深刻,那說明你做的夢是清醒夢。” “清醒夢?”木生疑惑。 “就是一種獨特的意識狀態,在做夢時,你的意識也是清醒的。”李沐解釋道:“一般來說,夢中人知道自己在做夢,那他就能憑借自己的意識來改變夢境,因為夢境本身就是一個人意識的產物。” 聽到這裡,木生已然有所明白。 也許當時他沒有改變夢境的想法,隻是讓那個夢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如果真如李沐所言,自己所夢乃是清醒夢,那麼自己完全可以憑借自我意識而改變夢的走向。 “李沐,多謝你了。” 木生掛掉電話。 經過李沐的講解,木生似乎有了思路。他打算做個試驗,來驗證自己是否能改變夢境。 回到報社,已經是午後一點半,日光落在門口,卻讓屋內顯得昏暗。 木生簡單吃過午飯,依舊是將那把靠背椅搬到門口,又從電腦桌上的藥袋裡取出一小包安眠藥服下,便躺在靠背椅上,曬著太陽,閉上眼睛,等著入夢。 大約在十分鐘後,藥效所引起的那種朦朧感浮上腦海,恍惚間,木生感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夢裡還是大盤鎮。 鎮上唯一的醫院裡傳來鐘聲,像是告別的哀樂。 果然,夢是自我意識的產物,若非如此,鐘聲又怎會從需要安靜的醫院裡傳來? 至於為何會在這個夢裡聽到鐘聲,木生覺得是因為老李頭病危,以至於讓他感受到死亡的預兆。但木生並不想聽到這樣的聲音。然而,就在他如此一想之際,那聲音竟真的消失了。 他一下恍然,果如李沐所言,這是自己的清醒夢,自己知道是在做夢,可以改變夢裡的事物。所以他不想在夢裡聽到鐘聲,那鐘聲便就消失了。 突地,他又想到,若自己的夢真是能將夢境結果反應到現實世界裡的印象夢,而自己又可以掌控這個夢境,那在這個夢裡,自己做出某些改變,現實中是否也有所影響呢? 這般一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朝著醫院飄然而入。 來到醫院裡的重癥監護室,他看見躺在病床上的老李頭。 老李頭帶著呼吸機,麵容發白而顯得痛苦,呼吸機屏幕上所顯示的頻率十分微弱。看得出來,老李頭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憑借意念,他想讓老李頭體內的蛇毒被清除,然後安然醒來。然而,他如此反復良久,老李頭卻並無任何反應,猶如一張脆弱的白紙。 他感到乏力,這確實是自己的清醒夢,但他並不能完全憑借意念來改變夢的結果…… 時間來到下午三點,春陽斜照,報社門口的影子被拉長了,好像一座石獅子。 木生緩緩睜開眼睛,夢醒了,他卻顯得悵然,也有些迷茫。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是李沐打來的。 “木大記者,關於清醒夢,我想再跟你說一下。”李沐在電話那頭說道。 木生輕嘆一聲,“剛剛我在午休,又做了一個夢,應該算是清醒夢吧,夢裡的情況跟你說的差不多,似乎是可以控製夢境中的事物,但不完全是。” “這就對了,”李沐提點道:“初期的清醒夢,是難以完全掌控的。清醒夢這種事物就跟玩遊戲一樣,能夠熟能生巧,也是可以學習的。等你熟悉了做夢的方法,就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夢境,以至於在夢境之中能做到隨心所欲。” 聽到這裡,木生仿佛看到了一抹曙光。 於是他掛掉電話,起身走到電腦桌旁,又取出一小包安眠藥,打算再試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