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刀俎魚肉(1 / 1)

九泉大聖 六步橋 4276 字 2024-03-23

周圍的門人側目相視,既是驚訝,也是惋惜,這就是大派弟子嗎?倒沒有對外人擾亂演武有多少憤怒。   說到底,一年、兩年的門人生涯,有別於傳統宗派,門人對水虎宗主開設的傳武道場沒有很深的感情。最後,滿兩年的,都得離開二月葦。   極大多數門人都是帶藝拜師或者有其他出路,上島隻為多學一門絕技。否則就兩年時間,還用來打基礎的話,都不用學藝嘍。   當然,獨木宗的名頭和齊祭年少熱情的勁頭,也消磨了一些惡感。不乏心思活絡之人,想搭上獨木宗這一條線。   比如,眼前的大師兄。   “湯城百裡家的百裡茂,不知師弟怎麼稱呼?”   “齊祭。”   兩人仿佛一見如故,百裡茂爽朗地大笑。他看齊祭興致勃勃,對演武極為上心,開口相邀兩人要不要點到為止,進行一番切磋。   齊祭有點心動,但他搖頭拒絕。熱情減下來後,他重新想起大師兄是穆清心的任務相關。萬一最後要動手,他豈不是給穆清心降低難度,以至於減分。   百裡茂不知道少年郎已經將他視作砧板上的魚肉,等他鐘情的白衣少女做刀俎。隻是覺得齊祭麵色和善,沒有任何做派,是個好說話的人。   不由地麵露異色,雙眼環視演武場,他微妙地說道:“齊師弟,你覺得大澤虎形怎麼樣?”   當著這麼多練這門武功的人點評不太好吧?齊祭驚訝地看了看大師兄,斟酌開口道:“……拳勢如畫,意境深遠,仿的猛虎靈動兇猛,拳腳大開大合,仿若湖海般深廣。”   一通誇誇,還不斷地點頭。   百裡茂麵色一僵,不死心地接著問:“還有呢?”   不是吧,還要誇?不能這麼不要臉啊。齊祭驚愕的臉色一閃即過,板著臉認真地說:“……很強。”   “咳咳……”   “……大澤虎形深邃靈活,我剛才隻是領略了一點皮毛,真想學學這門絕技,見證它的高深。”齊祭妥協地贊道。   百裡茂臉都拉了,他以為這麼一個隨心所欲的天真少年郎會口不擇言呢,沒想到這麼能誇。他一咬牙,諱莫如深地說:“……唉,齊師弟你不了解,這門絕技它有它的難處。”   “難有難的好處。”   “你不懂,我不能再多說了。”   齊祭瞄了他一眼,百裡茂這一副快要抓耳撓腮的心急樣,真是猴急。我心善,成全你吧,“……嗯?難道,其中,還有隱、患?”   輕聲慢語,咬文嚼字。   百裡茂鬆了口氣,無奈、糾結,謹慎地說道:“大澤虎形,仿的不止是形,還有意!”   嗯?這不是屁話嗎?形、意都沒有,拳法有個屁威力,說點武人能懂的話。齊祭皺眉,這回答不值得他的期待,直言不諱地問:“有意有什麼問題?”   百裡茂一副你怎麼不明白的神色,“它仿的是雲夢彪,通意,也通妖!”   通妖?通妖罪!齊祭呆愣住,疑惑更深。因為這罪可大可小,不好說。   九州從戰亂到安定下來後,對人妖疆域的劃分很復雜,堪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比如,琥夢湖就屬於雲夢彪。   湖邊那些城鎮是來者,是他們來到雲夢彪的地盤,從此生死有命,彪大王在上。   但人是流動的,來到二月葦上的人有自己的家鄉。總有地方很忌諱與妖怪相通,看百裡茂這一副緊張樣,估計在湯城通妖是大罪。   水虎宗主能在二月葦上傳武,自然有他的傳說之處。被世人認可的說法是——水虎宗主的祖輩曾經是雲夢彪的恩人。後來,彪大王報恩報到水虎宗主這一個後人身上。   既允許他仿形仿出一套大澤虎形,也劃給他一座小島,以及開辟一條給他與其他人溝通用的水路。   祖上恩情,子孫福澤,縱使是妖怪,也是有心的。水虎宗主與雲夢彪的關係光明正大,他的大澤虎形有幾分雲夢彪的真意理所應當。   齊祭搖頭,“我沒懂。”   百裡茂痛心疾首,“雲夢彪可是大妖怪,仿妖怪練成的大澤虎形會影響人心。”   齊祭更不理解,“不得其精髓,哪能有更高的成就,這份犧牲也是必要的,靠意誌扛吧。”   百裡茂徹底急眼了,這人怎麼就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哼,這妖怪在年初興風作浪,禍害百姓,我輩不該替天行道?”   “雲夢彪太強了,替天行道對他行不通。”   “啊?”   兩人麵麵相窺,一個誠實直言,一個彎彎繞繞,悲歡實在難以相通。   百裡茂臉色無比精彩,他聲音顫抖地問道:“……獨木宗對付不了雲夢彪?”   他的恐懼滿溢在臉上,驚駭得仿佛靈魂都要升天。這種異狀宛若一道閃電,照亮陰暗中的景象,驚醒了少年郎。   原來你想引發戰端啊。   但,這是穆清心的任務,不是獨屬於自己的快樂。齊祭按下蠢蠢欲動的心思,猶疑片刻,故作高深地說道:“雙拳難敵四手。”   這話仿佛一顆定心丸,過了好一會兒,總算安定住百裡茂。他勉強恢復幾分神采,剛才的話真把他嚇得夠嗆。   “我失態了。”   大起大落,人也清醒許多。   這位大師兄仿佛明悟一般,重新爽快地笑了起來,支撐起他的精氣神。扭頭跟齊祭談論起二月葦的一些有趣見聞,以及風景、酒食。   在二月葦的一處莊園內。   鱗次櫛比的房屋,白衣少女熟門熟路地穿行,她不是第一次探索這座屬於歷任大師兄的莊園。   在二月葦的邊緣,近水,有碼頭,常年停放著一些船隻。通常供歷任大師兄在兩年裡,於二月葦附近遊玩。   這也方便現任大師兄百裡茂進行一些暗地裡的勾當。穆清心此行,一來還是為了找畫,二來也在找能要挾他的把柄。   即使沒有把柄,最後把他的財產洗劫一空,彌補無辜百姓也不錯。不過,比起懲戒,能悔改才是更好的結果。   百裡茂投入這麼多大而華麗的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總不可能不求回報。必是由此求取利益,而雲夢彪能給予的利益多少還是有跡可尋。   看雲夢彪報恩就能看出一二,這大妖怪……有點窮。不會是什麼珍貴的寶貝,甚至不容易拿走。以她的設想,猜測多半是利用二月葦的地利營造一小片福地。   穆清心從一間地下室靜悄悄走出來,俏臉含霜。她已經數次潛入,把這座莊園逛得像自己家一樣,查完這最後一處地下室,卻還是一無所獲。   “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會給我安排這樣一個拜師任務,就不能像齊師弟一樣嗎?直接打打殺殺,不爽快多了。”穆清心心底是有點酸溜溜的,羨慕起齊祭乾脆利落的任務。   昨天從少年郎那裡知曉他的任務經過後,少女不止一次地動過直接打一頓百裡茂的想法。   那時既能懲罰他,又能逼問出畫,可惜的是水虎宗主是隱藏強者。她獨木宗少宗主固然不是什麼軟柿子,但犯不上因為一個大師兄以權謀私,在二月葦直接與他交惡。她也不想用少宗主的身份壓人,而降低真武者的評價。   穆清心對師父頒布任務的揣度與齊祭一樣,不認為師父會針對她,派給她一個超出能力範圍內的任務。   她需要麵對的困難,在二月葦上,最適合的對象,就應該是大師兄百裡茂。   有一定的武力。   能接觸到水虎宗主的畫。   是個不乾人事的自私小人。   如果白衣少女知道百裡茂本意是想借外力討伐雲夢彪。她會直言,不擔彌天大禍,就不要輕啟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