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姆河戰役已經結束了兩周,桑威上校的所率領的133團從防線上輪換下來,回到了南方軍在雅哈爾州建立的軍事重鎮哈密城休整。 在薩姆河戰役中缺失的人員編製由一隊從南方各州抽調來的誌願軍補齊,不過桑威上校對此並不關心。他率領著軍隊回到哈密城後獨自一人乘上軍用專列,向著南方政府的首都利斯趕去。擁擠的運兵車廂中躺滿了缺腿斷手或是雙目失明而無法繼續作戰的士兵,這裡的空氣充斥著煙味,傷口腐爛的臭味以及陣痛使用的阿片類藥物的刺鼻氣味。除了傷員翻身時傷口撕裂發出的疼痛的哼聲,車廂內一片死寂。 在列車的前兩節軍官專用車廂,桑威正坐在車位的座位上用勺子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他的目光並不在窗外匆匆遠去的易坦得州廣袤的原野風景上。低垂的軍帽掩蓋了他悄然睜開的漆黑的異樣的眼睛,教會裡的瘋子稱這種眼睛是褻瀆之眼,而教會之外的世界更願意稱之為“靈眸”,“真實之眼”。 在靈眸的視野裡,數道黑色粘稠的陰影從自己胸口的口袋裡冒出,多口怪物的龐大身軀穿過車廂的隔門,快速揮舞的觸手從每個傷兵的身上拂過。無形的痛苦和肉體的疼痛漸漸的化為了陰影的食糧,大批的傷兵漸漸地沉睡,車廂裡隻剩微微的鼾聲。低垂的斜陽透過半開的窗戶,來自利斯灣的腥鹹海風在鐵軌旁的農場裡翻起層層麥浪。 隨著專列的汽笛嗚嗚的低鳴,嘈雜的聲音從繁忙的首都車站闖入了軍官車廂。各級軍官或是摟著夫人或是提著古銅色的皮箱從專列上走下。桑威連忙雙眼緊閉,隨後用力的睜開。他的右手探入口袋,取出一隻煙卷後合上了煙盒。 當桑威站在站臺上享受煙卷的時候,專列已經嗚嗚的遠去。它會將一車的傷兵送到利斯城外的戰地醫院裡,醫院的四周是一片廣闊的墓園,它正等著列車上的某些幸運兒投入它的懷抱。 利斯城的街邊許多小販在泥濘的街邊搭起了一座座的攤位,販賣醃肉鷹嘴豆等廉價食品。報童懷裡揣著印刷著薩姆河邊的最新消息的報紙,從街的這頭跑到那頭不停的推銷。桑威穿過繁忙的街道,將利斯的繁華拋在身後。眼前是南方聯邦政權唯一承認的正神教會的大教堂,德格德特大教堂。 德格德特大教堂是一座純黑色玄武巖修砌的教堂,大廳裡純銀澆築的臺子上擺放著龐大的純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千麵之神的神像,那是一隻沒有五官的斯芬克斯。桑威走進教堂,臺上正在布道的神父看到了桑威。他匆忙的宣讀完了教義,廣泛的祝福了信徒,結束每周一次的布道。在信徒們前往餐廳享用聖餐的時候,他走到了桑威的身邊低聲詢問到:“這一次它有多少成長?”“僅僅隻有一點,我親愛的邁迪。如果成長對於我們來說是修建一座德格德特教堂,那麼對於它,我認為是這是一件堪比修建十個利斯城的浩大工程。”桑威毫不掩飾自己的悲觀。“假如隻是這麼不溫不火的打下去,恐怕再打個一百年,它都無法完全成長。‘ 邁迪神父搓著自己胡蘿卜樣粗大的手指,在教堂的椅子之間來回踱步。隨機他的神色舒緩下來。“我會向教皇進言,讓他對議會的老爺們施壓。而我本人需要你幫助我做一件事”邁迪神父向著教堂的地下室走去並且示意桑威跟上。 地下室的大門是厚重的橡木門,破碎的木屑在開門時紛紛揚揚的落下。下方連接著石質的旋轉樓梯。神父提著煤油燈帶著桑威向桑威緩緩向下走去,路上他開口說到“我知道戰場上有很多死人,但是更多的人並沒有死,而是受了傷。”神父忽然轉身,手上提著的煤油燈幾乎要撞在桑威的鼻子上。 “我需要你去向你的長官說明,用你那該死的眼睛‘說服’他們。把那些在城外醫院裡收到治療的家夥埋到外麵的墓裡。”神父的雙眼閃爍著興奮和狂熱。“那些該死的家夥會在墳墓裡喊叫,咒罵。但是這都沒關係,隻要埋的深一點,再深一點。最後他們都會在棺材裡慢慢的腐爛。這些憤怒,這些靈魂該是多好的飼料。桑威,你知道一千個這樣的人能為我們的提供多大的幫助嗎?我敢打賭,這場像是漁船底部堆積的腐爛的牡蠣一樣令人作嘔的戰爭至少可以提早兩年結束。” 桑威沒說話,隻是幽幽的看著他。神父的眼睛已經變成了兩隻深不見底的黑眸,欲望的火焰在他的身上瘋狂燃燒。“砰”槍聲在螺旋梯上響起,上升著,蕩出了層層回音。桑威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支煙卷。麵前的神父大腿上的槍眼附近血肉翻湧,隨機邁迪神父眼神恢復了正常。“感謝你,桑威”神父大口喘著粗氣說到。 “唉”桑威輕嘆一聲,“你應該明白,日日夜夜住在教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日日夜夜收到祂的影響。你可以向往,可以靠近,但是不能失去你作為人的認知。“說話間,神父身上的槍眼已經恢復好了,隻是傷口附近的血肉還在微微的蠕動。神父一聲苦笑“我正是知道這事,才想著盡早把這燙手山芋推出去啊。“樓梯間恢復了寂靜,隻剩靴子踏在石板上的”嗒嗒嗒“。 在最底層的銀製大門前,神父取下了胸前懸掛的雙翅形狀的鑰匙。他在將門拉開時停頓了一下,隨機站到一側說到“來看看吧,這個承載著希望的怪物,帶來整個戰爭的不詳。已經成長到了什麼地步。”桑威走入了大門,眼眶裡瞳孔瘋狂變換,頓時變得漆黑而深邃。他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看見一隻瘋狂的生物。 巨大的身軀彷佛蟻後,層層疊疊的肉體在不斷的潰散。崩出的肉塊散落四處,而後在整個身軀的移動中不斷的被吸收回來。分不清首尾,卻在兩端都長著數十張猙獰的口器,從中傳來的是令人頭疼的類似嗚咽的聲音,層層疊疊永無止境。上方數條猙獰觸手團成了一個個死結,無力的下垂像給這個來自地獄的惡心生物紮上了一個馬尾辮。 桑威把煙蒂扔在腳邊,從懷裡掏出了煙盒。打開後,那隻較小的怪物剛從盒中落到地上,就被一隻剛剛復蘇過來的觸手拎起,身軀被數個口器撕成了碎片。吃完了小怪物,那瘋狂的野獸撿起較小的一片肉塊,輕輕的放進了桑威的煙盒。隨機臃腫的身軀不斷收縮,膨脹,收縮,再膨脹。嗚嗚的腥風伴隨低語充斥了整個地下室。神父眼神沉醉“你聽,祂是多麼的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