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心樂事共誰論(1 / 1)

沒走多遠的陳風,被身後的傳來的巨響嚇的愣住,下意識看向音源處,雨下的還是很大,像老天爺也失戀了般在宣泄情緒,雨墻阻攔著視線,五米開外,一切都模模糊糊,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還是看見一輛開了近光燈的水泥車輪胎在雨中與地麵劇烈摩擦,道路兩旁的燈光在雨水中散射,地上磨出一條十幾米長的黑色小路,像Dota2裡幽鬼的幽鬼之路一般,車頭後麵的水泥罐還沒有停止轉動,車燈映照處,有個熟悉的人形物體在空中斜飛落地,翻滾了幾周,不再動彈,他身體裡慢慢滲出的血被雨水不斷稀釋流淌,漫成一片淺紅色的小水窪,她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她終究是可靠的陳老師,她很快反應過來,朝著李冀春的方向開始小步快走,心卻越來越慌亂,繼而倒逼著她越走越快,強風裹挾著水線向他的麵龐吹拂而去,天地間的一切恍惚都看不懂此刻的氛圍,在盡力阻攔著她向他靠近,風吹著傘,仿佛在和她拔河較勁,她受不了緩慢的腳步,索性把傘按了一下關上後,直接丟掉,頂著風,再度前進。她此刻再沒法保持平時在熟悉的人眼中波瀾不驚的的形象,盡她所能的的向他飛奔而去。   李冀春斜著的頭恰好對著陳風跑來的方向,他覺得這一切真的是太糟糕了,生活真的是蠢透了,他才剛剛決定要開始好好生活,他一直受著陳風的照顧還沒有來得及回報她,人生中還有許許多多想做的沒來的及做的事,他下腹劇痛,喘不上氣,但窒息的感覺讓他更加難受,每次呼吸都讓他痛得快要咳出血來,同時胸口又卡著一口氣上不來,讓他難以呼吸,他一邊強製自己哪怕胸口疼的要死也要拚命去提氣呼吸,好讓自己免於窒息昏死過去的處境,一邊又強迫自己去想些別的事物來減輕當前身體上的痛苦,但稍一動腦,他就想到將來可能要住院所帶來的種種開銷和以及生活上的許多可能的不便,還可能要付諸於法律程序,又想到還要取消回S市的機票,想到要跟家裡人說,會讓爸爸媽媽擔心,想到可能又要給閑暇時間本就不多的陳風帶來困擾的種種麻煩,想到他還沒有再和那個人好好告別。他感覺兩條腿也疼的要命,說不上哪疼,腿上到處都火辣辣的疼,他又害怕會不會因此像史鐵生一樣失去運動的能力,他害怕極了,一係列的煩惱讓他煩到更想昏睡過去,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假裝睡過去之後一切都會自己變好。就好像漫威世界裡滅霸帶著無限寶石的響指打了,不過打了兩下,負負得正。一切事物又變回他原來的樣子。   陳老師跑到他身邊時已經濕透了,她蹲了下來,隻來得及看他一眼,就匆匆去翻手提包裡的手機,打救援電話,雨下的太大,燈光不夠,包裡黑漆漆的一片,越是這樣要命的時刻,她越是犯錯,她快急死了,不知道為什麼,平時不用看也能摸到的手機,她此刻要在包裡找來找去,找到後,顫抖著的手拿出來撥號,她緊張的像個第一次接觸手機的老婆婆,不知道為什麼,選擇用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去戳擊,雨太大,手很滑,她一邊戳,一邊回頭看了李冀春一眼,快輸好的時候,李冀春突然吐了一口血,她嚇的手一抖又掉到了地上。然後立即撲過去揀了起來重新撥號。   她幾乎一直在抖,渾身都在發抖,打電話的時候,聲音也在發抖,和接線員講話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去看不停吐血的李冀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打完電話後她憑本能拿手帕和包裡的紙巾去堵住李冀春被擦傷流血最多的腰部,手帕很快吸滿了血水,雨下的太大,她從包裡拿出打開的小包裝紙巾還沒堵住傷口就被雨水浸透,她既想叫他的名字,讓他別睡過去,又害怕他要回答她,變得更加痛苦。她隻好一邊動手一邊自言自語。   起初她小聲安慰李冀春,“李冀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沒事吧,聽我說,你別說話,別睡過去,堅持住,別睡過去,你肯定沒事的,”,像念咒語一般,機械的重復自己也不確定的話語,但是李冀春開始吐血後,一直沒停,言語沒什麼用,李冀春還是在不停的吐血,而且越吐越快,她也終於越喊越急,後來她再受不了這樣殘酷的“比賽”,她大聲哭出來了,她無助的大聲呼喚:“沒事的,,沒事的,,李冀春,你肯定會沒事的”潛意識裡,她希望可以用音量來壓住李冀春吐血的速度,希望可以喊到人來幫忙救助他,也希望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死神的話,她可以嚇住他一下,哪怕隻能嚇住一下下,雖然本科在中國政法大學就讀的她現在是本校半工半讀的碩士,可是她的腦子現在是一片空白,她可以熟練背誦最新修改的道路交通安全法的每條律令,但這些對現在的她沒毫無幫助,她暫時沒有任何應對的辦法,宣泄完悲傷後,她又找回了理智,她又冷靜下來了,她停止了哭泣,無力的癱坐在細流流淌的地麵,她想幫他,讓他起碼保持呼吸道通暢,但他一直在吐血,她不敢動他,她環顧四周,想找人幫忙,可是周圍除了駕駛室裡滿身酒氣,沒係安全帶,頭撞在方向盤上已經出血暈過去的中年司機以外,周圍再沒有別的活著的任何生命,連一條流浪狗,一隻流浪貓都沒有。   她從沒想到過,原來在B市也會有如此荒涼的時刻,人生二十四年,從小到大,東南西北,她再沒經歷過如此無助的境地,等待的時間是如此漫長,以至於她莫名產生了某種錯覺,覺得B市的雨好像已經下了好幾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