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姆心不在焉的擦著杯子。 他的目光時不時掃過進進出出的客人,手中的杯子被擦了一遍又一遍,手上的力量之大好像要把杯子捏碎。 林克下了樓就看見吧臺裡的小酒保在走神,一雙眼睛到處瞟來瞟去的,好像在找什麼一樣。 “在看什麼?”林克問他。 小吉姆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答道:“海盜!” 他回答完之後愣了一下,扭頭看去才發現是今天上午來住宿的客人。 林克皺了皺眉。他有點兒對“海盜”這個詞應激了,似乎自從他離開男爵家後這個身份就一直出現在他的身邊。 嗯? 林克突然有些疑惑:除了上午在這裡的那個老頭說自己是海盜之外,自己還在別的地方看過見到過這個身份嗎? 林克還沒來得及細想,又被小吉姆的話打斷了思緒。 “祖父說我見過海盜,就在這裡。”小吉姆解釋了一下。 “所以我在想,現在的客人們裡麵會不會就有著偽裝成普通人的海盜呢?”小吉姆表情很嚴肅,但是十一二歲孩子的嚴肅卻不免引人發笑。 林克也被小吉姆的嚴肅逗笑了,他摸了摸小吉姆的腦袋,笑著說:“就算有海盜又怎麼樣呢?就算是大海盜也不敢在這裡像個白癡一樣掠奪這裡的貨船和商人們吧。” 小吉姆顯然有點兒尷尬,他訥訥著說:“那畢竟是海盜嗎,我從小到大都還不知道自己見過海盜呢。” 林克愣了一下,小吉姆說的也有道理。雖然在大海上海盜猖獗至極,但是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海盜敢於襲擊布裡斯托爾港。所以相比其他地方人民對海盜的耳熟能詳,一直在布裡斯托爾生活的小吉姆沒見過海盜當然是很正常的事。 林克自嘲的笑了笑。 “我的名字是林克。”他對小吉姆說。 小吉姆呆了呆,跟著說:“你可以叫我小吉姆,林克先生!” 林克很認真的說:“我記住了,小吉姆。” 林克轉身走出酒館,繞了個彎向著背對酒館的方向走去。那裡是城區,他要在那裡找一份工作開始自己新的人生。 於是下班工人群體中混入了一個奇怪的混血年輕人。 年輕人舔舐著自己隱約露出的傷疤的嘴角,黑色的外套隨著海風飄蕩露出臟汙的黃色內襯。即使這樣也掩蓋不住年輕人的英氣,引得城區外圍的婦人們互相之間竊竊私語。 這樣的年輕人怎麼會出現在下城區?這裡是工人、流氓、混混聚集地和殺人犯的隱藏所,這樣的年輕人即使什麼都不做也可以找到一份中城區乃至上城區一個酒館或者咖啡店服務生的工作。 忽然,年輕人停住了腳步。他看見了路邊的一家酒館,那家酒館是那麼的引人注目。在這遍布廢水、糞便、泥漿的下城區中居然有著這樣一家酒吧。 從遠處望去,酒館深灰色的磚石低調大氣卻不讓人心生疏離。門楣上依稀可以看出海洋與海怪的圖案,歲月讓它被腐蝕模糊,但是靜心的保養讓它留下了最原始的美感。門口懸掛著電器吊燈,在快要消逝的黃昏中如同指引明路的希望之光。 它和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就像林克和身邊的人們格格不入一樣。 林克注視著這個酒館,心裡有個小人一直在碎碎念:進去!進去!進去! 林克猶豫了一下,終於選擇推門而入。 酒館裡出奇的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吧臺中有一個蒼老卻魁梧的酒保在靜靜的擦著杯子。 那酒保對於有人進門有些意外,他略顯驚訝的抬起了頭:“瞧啊!讓我們看看這是誰來了?” 看到林克他笑了:“好像是我們的小朋友,他再次來到這裡找我們了。” 林克有些糊塗了,他疑惑的問:“我們認識嗎?” 酒保有些啞然,他看著林克坐在吧臺前的椅子上。半響,他開口問道:“你不記得我嗎?” 林克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們又沒有見過,為什麼會記得你?” 酒保氣笑了。 “好吧!我們的小朋友沒見過我們!”他從身後拿出一瓶朗姆酒倒入剛擦好的杯子中,酒液顏色清冽卻質地混濁,顯然摻了水。 他把酒推給林克。“算我送你的。” 林克接過酒杯看了一眼,忽然嘀咕道:“碰運氣的紳士?” 酒保猛然抬頭,語氣奇怪:“你記得?” 林克被他嚇了一跳,手上一抖濺出了少許酒液。“什麼記得?!”他有些生氣了。 酒保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林克的眼神越發奇怪。 等到林克喝下了半杯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突然冒出來一句話:“你很有天賦……”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很有天賦做一個海盜。”說這話的時候他盯著林克的眼睛。 “那麼……”酒保拖著長腔,好像有點兒陰陽怪氣的味道。“你有沒有興趣呢?” 林克有些錯愕。海邊酒館裡的老頭說自己是個海盜,這個酒館的老頭說自己有做海盜的天賦,這裡的老頭子都有什麼毛病? 是不是沒見過海盜的兇殘所以這群老頭才可以狂妄的評論一個人是不是海盜?林克腦子裡冒出這麼一句話。 酒保看到林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自己,他沒有在意。 “認真的,你真的很有做海盜的天賦。想想看吧,一個縱橫四海的大海盜和一個在城市中掙紮求生的普通人哪個更有吸引力?”酒保再次拿出個杯子一邊擦一邊說。 林克收回了看酒保的目光,他覺得自己不必和一個傻子計較。盡管這個傻子穿著昂貴的西裝,佩戴著天價的掛飾,經營著奢華的酒館,但他仍然是一個傻子。 林克不知道自己的嘴角飛快的挑了一下,就好像——想笑一樣。但是酒保看見了,他不由得想起上午這個年輕人在這裡船上狂笑的場景。 於是酒保放下布打了個響指。 林克聽到了響指,他的頭就像被人摁住一樣粗暴的轉向了酒保。 林克有點兒懵,他掙紮了一下,卻發現一但用力可能會扭斷自己的脖子,於是林克像個待宰的羔羊趴在臺子上一樣盯著酒保。 酒保似乎滿意了,他說:“別不當回事,這是神明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