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進樹林時,已經被剪得稀碎,星星點點的印在泥濘的小路上。一個翩然若仙的白衣少年,仿若踏雲般信步而行。忽然間白衣少年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驚異輕聲道了聲:“咦”。 下一瞬間,隻見白衣少年平平常常的往前踏出一步,就一瞬間跨過了百十來丈的距離,突然出現在了石珪麵前。 白衣少年臉上掛著莫名的笑容,玩味的看著石珪,一開口就把石珪嚇一跳:“這不是石捕快麼?你我可是真有緣吶!我這一出山,第一個見就是你,你不會把我送走後,就一直杵在這等著吧?” 石珪已經在紅塵人世裡打滾多年,又遭遇了幾次人生坎坷,早就已經學會察言觀色,揣摩人心了,雖然震驚於白衣少年的突然出現,但也顧不上仔細琢磨,連忙深深彎下腰,給白衣少年作了個揖,仿佛沒有聽出白衣少年那話裡話外的調侃之意。 石珪作了揖,也不完全直起腰,而是哈著腰半躬著,恭恭敬敬開口說道:“公子說笑了,公子這一去遊歷,屈指算來也有二十載了,小人雖渴望早日得見到公子,但小人有公職在身,輕易離不得城,也隻能每日在西城門等候公子。如不是今日在衙門裡遇到了些煩心事,恍惚之間才走到此地,恐怕要與公子錯身而過,這隻能算小人還有些運道,終於能得見公子一麵,這隻能說是小人福緣。” 白衣少年聽後,不禁莞爾,笑罵道:“石捕快,這可是明著說我不遵守約定吶!啊?哈哈哈哈哈!” 石珪連忙回道:“小人不敢,小人隻是歡喜這二十年沒有白等,終於見到公子,心中高興罷了。” 那白衣少年卻也不為意,接著調侃道:“石捕快,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話吶,你恐怕是尋思著我怎麼這麼倒黴,這收了二十年的寶貝,怎麼就今天遇到了原主,這寶貝怕是就要保不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那白衣少年還沒說完,就被自己的話,給逗的笑個不停,一瞬間那身上的出塵仙氣就被笑的盡數退去,仿若一個鄰家的半大孩子,在為自己的惡作劇成功而高興。 好像一個半大孩子?石珪忽的心裡一動,抬眼仔細看去,隻見那白衣少年眸若星辰,膚皙如嬰兒,這容顏竟然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仿佛時光根本沒有在白衣少年身上留下一絲改變。 可如說沒有改變也不對,二十年前,這白衣少年雖也是自帶一股出塵之意,但是全身氣息沉靜如水,宛如一個氣質出塵的貴家公子而已,如今這白衣少年周身仿若有著毫光四散,行動之間似有雲氣繚繞,自帶一股出塵的仙氣。 更別說二十年前白衣少年心性沉穩,談吐之間淡然如水,頗有些超脫之意,而如今的白衣少年肆意張揚,談笑通達,更是破天荒的調侃起了石珪。 石珪雖心中疑惑,但也知道這時候容不得浪費時間,於是強按住心頭雜念,連忙伸手入懷,將那戴在胸前近二十年的戒指,扯了出來,托在手裡,遞到了白衣少年麵前,說道:“小人不敢,這戒指乃是公子所托信物,小人堅信公子一定吉人天相,自會回來拿走信物,所以,小人這二十年來,一直貼身收藏著這枚戒指。” 白衣少年聽聞石珪所言,不由得收了笑容,盯著石珪手裡的戒指,並沒去伸手拿,隻是隨口答道:“哦,是嗎?” 石珪心中一緊,連忙再次壓了壓腰,恭敬的回答:“小人不敢欺瞞公子,在小人心中,公子承諾給小人的機緣才是真正的寶物,這等物件,漫說是小人得了也無什麼用處,即便是得了,也隻會擺在家裡,當做與公子緣分的見證而已。” 那白衣少年聽了石珪之言,不禁又笑了起來,依然看著戒指笑言到:“哦!石捕快,你倒也是會說話的緊!” 不等石珪鬆口氣,那白衣少年眉毛一揚,又說道:“也罷,既然你我再次相逢即是有緣,就待我證實一番,你說的是否屬實?” 石珪一陣愕然,心想這少年要如何證實?跟他一塊回平蒼縣城去問麼? 不等石珪想出個所以然來的時候,那白衣少年突然伸出左手食指,虛空指向戒指,那戒指忽的就從石珪手中晃晃悠悠的飄了起來,慢慢的停在了與石珪眉眼等齊的地方。 石珪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眼前離奇的事情所震撼,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一個呆滯的木偶,隻會看著從自己手中飛起的戒指發呆。 正在這時,那白衣少年又把左手掌心向上,五指張開,那戒指“嗖”的一聲,就飛入白衣少年的左手掌心中,白衣少年的左手五指順勢攥成拳頭,把那戒指緊緊握在手中。 白衣少年的這一招,實在過於詭異,超過石珪的所有認識,石珪回過神來後,心中就惴惴不安,隻能暗自琢磨思考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那白衣少年握住戒指後,看著石珪,目光閃爍著戲謔,麵帶調侃神色,嘴角邊還有一絲若有如無的笑意,似乎正準備隨時拆穿石珪的“謊言”,然後再欣賞石珪被拆穿後手足無措的模樣。 隻是,突然間白衣少年明顯的楞一下,接著就微閉起雙目,麵色頓時肅然起來,絲毫不見剛才的調笑神色。 石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如不是白衣少年微閉的雙目中,不時閃過一陣精光,石珪都以為白衣少年成了木雕塑像,盡管如此,石珪也不敢出聲打擾白衣少年,隻能站立一旁陪著。 好在,那白衣少年呆立了一會之後,就緩緩睜開了眼睛,隻是此刻白衣少年眼中再無半點戲謔之意。 隻見白衣少年用右手撣了撣身上的白衣,然後單手豎在胸前,向石珪微微彎一下腰,說道:“石捕快真乃信人,是我孟浪了,倒是誤會了石捕快,特向石捕快賠禮了!” 石珪趕忙避開,不敢受禮,口中連連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公子折殺小人了,小人身受不起”之類的話語。 事到如今,石珪如何猜不到,眼前的白衣少年絕不是一般人,雖不知白衣少年的具體來歷,但肯定也是石珪一個小小的捕快,所不可能想象到的存在,這叫石珪如何敢坦然接受賠禮? 更何況,石珪本來也不在這些虛禮,他更關注的是,白衣少年越不是一般人,那麼他能得到的機緣就越不簡單,石珪也就越發期待自己要得到什麼機緣。 白衣少年也不矯情,伸出左手手掌向上的攤開,掌心托著那枚戒指,正色說道:“我當年來蒼梧山遊歷,本想去尋找祖上流傳的一件事物,在出發前,我因些許瑣事與家人賭氣,便與家中疼愛我的長輩打賭,說是隻憑自己的能力,就能尋到那件事物,不需家中長輩相幫。” 白衣少年眼神迷離,似乎陷入當年的往事,繼續說道:“直到我跋涉途中,才發現原來還有其他人也在尋找那件事物,那些人實力不在我之下,我便想留些後手。路過平蒼縣城時,遇見石捕快,發現石捕快人還不錯,還請我吃了不少小吃。” 石珪聽到此處,連忙說道:“不敢不敢,當年不知公子神威,是小人厚顏孟浪了。” 白衣少年聽罷,不禁莞爾,又接著說道:“我見石捕快人不錯,於是就將留給家人的信,還有些備用的物件裝入這枚青蟒戒,交於石捕快保管,如是我尋那事物時出了意外,也可以有個後手。” 白衣少年說到這,抿了抿嘴,不由自主的又把手攥成拳,接著說道:“即便……即便我回不來了,家裡人尋來,也能知道原委,為我報仇。” “隻是沒有想到,我在山中尋到那事物的線索時,那幾人也尋到了,想奪我家祖上的事物,我當然不肯,於是就與那幾人爭鬥起來。”石珪看著白衣少年陷入回憶,聲音也不由自主的高亢起來,自己雖聽不大懂,隻能模模糊糊的猜個大概輪廓,卻也不敢出聲打斷。 隻聽著那白衣少年繼續說道:“我們在爭鬥中,不小心觸動了機關陣法,結果我們被困在陣法中,等我把那幾人一一滅殺之後,也是渾身受了重傷。“說到這時,白衣少年還瞥了石珪一眼。 隻是石珪還在努力消化白衣少年的話,待聽到白衣少年滅殺之言時,神色微驚,卻是沒有注意到白衣少年撇來的眼神。 白衣少年繼續感慨的說道:“我受了重傷,一時間奈何不了那陣法,於是我隻能在那陣法裡邊療傷,邊找辦法破陣,沒想到待我用光了丹藥,傷勢稍好,破陣而出時,已是二十年後了。” 石珪對白衣少年別的話都是聽得懵裡懵懂的,但最後這句卻是聽懂了,石珪不由得萬分吃驚,暗想這白衣少年受傷了,等到傷勢稍好,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年後。 再看這白衣少年談及二十年時間的時候,輕描淡寫,神色輕鬆,仿佛在說二十天一般。而二十年過去,這白衣少年容顏不改,這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當想到神仙二字時,突然間石珪腦海中,仿佛打了個閃電,石珪瞬間激動起來,立刻想到這白衣少年是神仙,一定是神仙,隻有神仙才能長生不老,容顏不改,隻有神仙才能隔空攝取戒指。 石珪顧不得白衣少年還想繼續說下去,立刻雙膝一跪,連連對著白衣少年磕頭,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公子你是神仙中人,多有冒犯,還請神仙見諒。小人隻求神仙大發慈悲救救我家妻兒,救救我家妻兒……” 那白衣少年被石珪的舉動搞得愣了一下,臉上不由得浮現了怪異的神色。白衣少年一伸手,向著石珪輕輕一抬,石珪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來,滿臉惶恐的看著白衣少年,生怕惹到神仙震怒。 那白衣少年卻輕輕一笑,對著石珪說道:“我可不是神仙,何況這世上就沒有神仙。” 石珪滿臉迷茫的看著白衣少年,口中嚅嚅的說道:“那你為何能長生不老?還能隔空取物啊?” 白衣少年笑道:“我隻是個尋道之人,修行真我之人,不過也算是你們凡人貴族口中修仙者。” 石珪依舊迷茫,喏喏說道:“修仙者……” 白衣少年卻好似不願過多解釋,隻說道“你也不必糾結,日後等你見識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石珪見那白衣少年似有不耐之意,便不敢再探究,隻是應了一聲後,便又束手站立一旁,繼續聽白衣少年言語。 白衣少年看見石珪不再糾結,便滿意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才離山時,本想去尋你拿回青蟒戒,卻不想在這就能遇上你,這也算是我們有緣。” 白衣少年頓了頓後,又說道:“當年我把青蟒戒放在你手中,雖是想留個後路,但我又厭惡你當年的唐突無狀,便想著你作為捕快,一定有好奇心,肯定要拿著青蟒戒各種試探,試探不成又或者是賣給他人,青蟒戒上有我的器靈,我自有辦法尋回。如你弄丟了青蟒戒或是各種損傷青蟒戒,便可借此懲戒一番,以報當年你唐突失禮之舊怨。” 白衣少年遲疑一會,又才坦然說道:“至於其他言語算是戲耍於你,隻是我沒想到,石捕快你倒是個言而有信之人,這二十年來,把這青蟒戒收藏得好好的。” 石珪聽到這,不由得冷汗連連,原來當年厚著臉皮結交時,就已經惡了這白衣少年,結果這白衣少年就挖了個坑,讓自己往裡跳。若不是自己把這戒指當做信物,想留著當個傳家寶好好收著,要不然這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石珪後怕之餘也有些奇怪,這白衣少年的脾氣也未免太過怪異,仿佛個淘氣的女孩似的。 白衣少年自然聽不見石珪的腹誹,正色對石珪說道:“我先戲耍於你,算是我欠了你一次,我這青蟒戒中,有我現在急需的物件,你言而有信,保管的很好,再算我欠你一次,這樣我欠你兩次,但我這人從來不願欠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白衣少年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曾聽你說,想要求份機緣,你且說來,如我能做到的,就算還了你。” 石珪聽到這裡,明白終於到了關鍵時刻,他想了一下,就開口說道:“公子,小人二十年前癡心妄想,曾見公子神豐仙姿,有眼不識泰山,竟將公子誤認為是哪位皇親國戚,想靠公子加官進爵。” 石珪看到白衣少年似乎要回答,立刻加快語速,繼續說:“隻是這二十年來,小人經歷坎坷,遭逢天災大疫,有家人往生,妻兒落下病根,所以,小人幡然醒悟,這次得天之幸,能見公子平安歸來,小人別的不求,隻求一個全家人能祛病延年!萬請公子成全。” 白衣少年見石珪沒再稱白衣少年神仙,依舊以公子相稱,似乎很滿意,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你這所求之事,原本也算不得什麼,送你一丸清靈丹,也可保你一家平安百歲。但是,我身上的丹藥已經全部用完,這青蟒戒中的丹藥乃是修仙者服用,若讓你等凡人使用隻怕會被藥力爆體,若是讓我回家拿來,隻怕你家妻兒等不到就要……” 白衣少年皺起了眉頭,似乎也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辦法,石珪更是不敢出氣,隻敢默然等待。 過了一會兒,那白衣少年一拍手,欣喜道:“有了,隻要給你這樣東西,不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麼!” 石珪聞言,心中一陣歡喜,直勾勾的看向白衣少年。 隻見那白衣少年一伸手,就從腰間一個小巧的銀白色囊包裡,掏出了一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