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風起(1 / 1)

“石珪捕頭,上前選擇。”   石珪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上前一步,向大堂之上的江縣令行了一禮,而後抱拳朗聲說道:“屬下選擇西城門。”   “可確定?”江縣令連頭都沒有抬,順口問道。   “下屬確定。”石珪朗聲回道。   “嗯!記下,石珪選擇西城門……,咦?”江縣令忽然抬起頭,詫異的看了石珪一眼。   而後,江縣令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正端坐自己左邊的許縣尉。   接著,又看了看自己左前方的玉捕頭,跟玉捕頭隱蔽的交換了個眼神,這才有些凝重的問道:“你剛才沒說錯吧?”   石珪堅定的說道:“屬下選的是西城門。”   不等江縣令出聲,玉捕頭忽然搶著開口說道:“石捕頭,這西城門太小了,你勇武過人,選這個地方太過委屈。你若是願意,我願意拿自己的轄區跟你換一換,如何?”   “這?”石珪不由得沉吟起來。   如說不動心,那是假的,玉捕頭作為捕房僅次於許縣尉一方勢力的大佬,他的轄區是城裡的三岔街、抬溪巷一帶,那裡遍布各種勾欄、酒寨,端是一方好地界。   但是,奈何西城門對自己太過重要,再加上許縣尉等人的謀劃,就足以讓石珪打消念頭了。   昨天,許縣尉把石珪找去,為的就是讓石珪去選擇“西城門”,畢竟,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放棄“西城門轄區”,去選鳥不拉屎的“西城門”。   原本許縣尉打算恩威並施,壓著石珪去選“西城門”。但沒想到石珪竟然開竅了一般,自己就去選了“西城門”,這也讓許縣尉對石珪有那麼一點刮目相看了。   原來,西城門下的那片房屋,就是許縣尉跟李掌櫃背後的合作勢力,一起選定的賭場地址。   這西城門轄區劃分,優先選擇權在石珪,況且讓許縣尉的其他親信過來選擇西城門也太過突兀。   不得已,許縣尉這才給石珪發了五兩的慰問銀子,再讓人把石珪叫來,參加自己的小團體聚會,以示恩寵,然後再想辦法,讓石珪乖乖聽話。   沒想到石珪自己主動選了西城門,也省的許縣尉大費周章。高興之下,許縣尉給了石珪一個承諾,隻要他兒子石嶽身體養的差不多,就可以把石嶽招進衙門裡吃公家飯。   這讓石珪大喜過望,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之下,還得了石嶽的前程。   等石珪回家把這個消息一說,又是引來程金環的一陣柔情蜜意,從此之後,更加著緊石嶽的身體恢復。   正是這樣幾重因素,讓石珪對玉捕頭的出言示好,根本沒有一絲動搖。   更何況,這玉捕頭在朝堂之上忽然示好,也太過蹊蹺,如是真有示好之意,應該在還沒有分定轄區的時候,就來找石珪分說。   在朝堂之上忽然示好,隻意味著,玉捕頭根本沒有想過拉攏自己,隻是自己選擇西城門,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這才著急忙慌的,試圖讓自己換個選擇罷了。   這種臨時急就章的示好,如果自己利令智昏,一口答應了下來,隻怕到後麵,玉捕頭他們就會用各種各樣的辦法,把轄區收回去。   到時候,自己在衙門裡,不但得罪了玉捕頭,也得罪了許縣尉,到最後,隻能是孤家寡人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想到這裡,石珪抱拳作揖,對著玉捕頭,說道:“多謝玉捕頭厚愛,玉捕頭分管的轄區繁華事雜,正需要玉捕頭這樣的青年才俊鎮守,在下年紀已大,精力有限,實在擔不起如此重任。”   然後,不等玉捕頭答話,就扭過身子,麵對江縣令行了一禮,正色說道:“江大人,在下仍是選擇西城門。”   江縣令一聽,抬眼就往玉捕頭那裡看去,隻見玉捕頭眼光冷然,還輕輕的對著江縣令搖了搖頭。   江縣令把目光一收,冷冷冰冰的說道:“嗯!書辦記下,石珪捕頭選擇西城門。”   然後,頭也不抬的說道:“下一個,曾然捕頭,請上前選擇。”   石珪按規矩施禮後,就退到後麵的人群中,抬眼望向許縣尉,許縣尉就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紋絲不動。   石珪心中暗嘆一聲,自己終究還是個可有可無的邊緣人物啊!   -----------------   日子,還是像平常一樣過,隻是平蒼縣越來越繁華,到處都是大興土木,西城門腳下的大賭坊已經開始建設,北城的擴建工程也開工了,到處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雖然,石珪隻管著西城門,但是收入卻沒有降低,正在建設的大賭坊,給他的月例銀子不算少。   分管壯丁事宜的金副總捕頭,還給石珪多配了些壯丁,他的手下比以前還多了些人手。   家裡的事情,也開始順當起來,石嶽身體已經將養的差不多了。   程金環委托的媒人,還傳來好消息,說是街口做瓜果小生意的老李頭家,有意結親。   石珪有些看不上老李家,但這大半年下來,隻有老李家肯結親。   石珪還打聽了一下老李家閨女,據說是身強體壯,好生養,就是模樣差點,這幾年去提親的人少了。   但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身強體壯,好生養,這才合石珪的心意。   石珪和程金環最近都在忙著彩禮之事。   再說修煉上也順順當當的,除了靈力增長的太過緩慢,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事情。   至於靈力增長緩慢,也隻是石珪自己的感覺,就他一個修仙的新瓜蛋子,也沒有個什麼對比,隻能自己胡亂猜測罷了。   按理說,這樣的生活,石珪應該感到心滿意足,幸福滿滿。但石珪就是覺得心中難以安穩,總覺得要有些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如今,石珪不敢不相信自己的直覺,自己的直覺三番五次救了自己的命。   所以,當這股淡淡的不安盤踞在石珪心頭的時候,石珪也隻得重視起來。   這幾日,石珪不停地去找衙門裡的人聊天,企圖從中能猜出點東西。   但,一連幾日都沒有什麼收獲。   這一日清晨,尚捕頭押解著一批物資從西門入城。   尚捕頭滿臉滄桑,盯著守城衙役壯丁檢驗貨物,待守城的壯丁快要查驗完的時候,他忽然突兀的開口,用極小的聲音說道:“老石,最近別亂花錢,趕緊幫你那兒子娶個媳婦。”   尚捕頭不顧身邊的石珪張目結舌,接著又說道:“最好搞點能久存的糧食放家裡,如果能搞到藥材,也留點在自己家裡。”   “老尚,你……。”石珪剛開口想問點什麼。   尚捕頭抬起左手,做了禁言的手勢,自顧自的說道:“我待會,還得從北門出差,別的你別多問,剛才的話也別往外說。”   接著,他抬起滿是紅絲的眼睛,望著散漫著紅霞的天空,喃喃的說道:“馬上就要有大風暴來了。”   說罷,竟是一言不發,跟著幾個穿著灰布衣服的人,招呼上車隊,一路往城門去了。   石珪望著尚捕頭一行人員遠去,他心中雖還有疑惑,但也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主。   老尚如此做派,隻怕他也不好說,那個大風暴到底是什麼。   隻是石珪心中也暗自猜測,興許自己心中的不安,是來自老尚口中的大風暴。   按照老尚的提醒,準備些東西,也不是不可以,倘若沒有什麼事情,也隻不過是浪費一點錢財,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的時候,也好應個急。   等挨到中午,石珪就往明誠酒樓走去,準備尋李掌櫃買些麵條、麵粉、乾烙餅之類的東西。   等找到李掌櫃的時候,李掌櫃也明顯有些焦躁,等石珪仔細一問才知,李掌櫃那開賭場的合作夥伴,前兩日,突然間又拉了一個合作者入夥。   那人又是來自京城,而且財大氣粗,一口氣入股了好多銀子,這一下就把李掌櫃的股份給稀釋了。   這讓李掌櫃很是忿忿不平,直接就當著其它股東的麵,鬧了起來,而這新來的人脾氣也不小,當即兩人就吵吵起來。   最後,等兩人被別人勸住的時候,李掌櫃的還吃了點暗虧。   石珪聽罷,也開口勸了幾句,寬慰了李掌櫃一番之後,這才提出要買了點乾糧的要求。   李掌櫃滿口答應,讓夥計下去準備的時候,又開口抱怨起最近生意難做,這吃的肉、蔬菜、米麵等都在不停地漲價,甚至山民送來的野味也漲價不少。   到了後來,在兩人再三的相互推辭下,石珪按市場價的九折買了那些乾糧。   等石珪回到家,就把尚捕頭所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程金環,但夫妻兩個,一時間也琢磨不出個什麼道道,也隻好按照老尚的建議,留了些乾糧在家裡,還備了點藥材。   接下來的幾日,石珪外出時,在身上都穿了那件自製的布甲。   但平蒼縣內一如往常,什麼事都沒有。   唯一讓石珪有些意外的事情,恰恰與石珪自己有關。   原來,這幾日,坊間忽然就流傳起,捕快石珪勇武的傳聞。   那傳聞中,說石珪勇不可當,曾經用一把鐵尺,就把衙門裡眾位捕頭,都圍不住的珠寶大盜,給拿住了。   甚至說什麼,要不是石珪勇鬥采花強盜,金副總捕頭早就被打死了之類的傳言。   一開始,石珪還不當回事,直到幾個剛加入衙役,平日裡自號勇武的小衙役,尋來西城門,要挑戰石珪,石珪這才意識到,這事不簡單。   等石珪陪著笑臉,口稱傳言不實,還自掏腰包,花了錢,請幾個小衙役吃了些瓜果,這才把人打發走。   之後,才急匆匆的就趕回了衙門,想去給金副總捕頭賠個不是,順帶打聽些消息。   卻不想,到了衙門裡,衙門裡的衙役一見石珪,就口稱恭喜之詞,搞得石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等石珪見了臉色不善的金副總捕頭,這才知道,江縣令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石珪勇武的傳聞,就興沖沖的要給石珪表彰。   這幾日,江縣令正壓著捕房,給石珪核實事跡。   石珪聽了暗自心驚,這江縣令鬧的又是哪一出?   正想仔細問問金副總捕頭緣由。   但抬頭一看,隻見那金副總捕頭的臉,都青的仿佛要滴下水來。   於是,石珪也隻能硬著頭皮,給金副總捕頭賠了不是,又解釋一番外麵傳言不可靠,自己不但不勇武,而且自己的命,還是金副總捕頭救下之類的媚上言語。   這才讓金副總捕頭麵子上有所釋懷,但是不是暗地裡記仇,現在的石珪也一時顧不得。   接下來的時間,還沒有等石珪找個機會,去尋許縣尉表忠心,再去推辭江縣令的好意。   表彰石珪勇武的公告,就下來了,而且貼的滿大街都是。甚至縣衙裡,還組織更夫去縣城大街上,抬著公告,四處宣揚石珪的英勇事跡。   當然,官方的公告裡,石珪沒有傳聞中,拳打珠寶大盜,腳踢采花強人,那麼厲害。   但還是認證了,石珪在擒拿珠寶大盜和采花強人的時候,身先士卒,貼身肉搏的事跡。   尤其是石珪一鐵尺,就敲斷珠寶大盜的腿,這件猛事,得到了官府的認可。   這下子,在平蒼縣內,大多數人都知道,有這麼一位武功高強的勇武之士,連以往的軍中悍將,也不是他的一招之敵。   等程金環把街坊鄰居給石珪取得新諢名“鐵尺神捕”,告訴給石珪的時候,石珪已經完全懵逼了。   石珪根本不知道,江縣令為什麼要這麼做。   石珪想告病在家,躲兩天,但是金副總捕頭卻說西城門公事要緊,不同意石珪告病。   於是,石珪隻有硬著頭皮,繼續低調的去執勤,天天兩點一線,在西城門就躲在辦公房裡,蒙頭大睡。下了值,連明誠酒樓也不去了,直接就回家閉門謝客。   正當石珪苦熬著,希望表彰之事,快些過去的時候,他接到尚捕頭的一封請柬,約他到老地方見麵。   -----------------   平蒼縣裡有些小店,沒有名字,就是經營些市井小吃,賣些劣酒,顧客就是下裡巴人,店內有些汙穢,經常有蒼蠅飛來飛去。   但這些小店往往有些上不得臺麵的著名吃食,會引得其他人經常來光顧。平蒼縣本地人,就叫這些小店為蒼蠅小店。   所謂老地方,就是尚捕頭經常去的一家蒼蠅小店,這小店最有名的吃食,就是紅燒肥腸。   以往,尚捕頭嘴饞了,就會叫著石珪,還有其他幾個合得來的捕頭,來到此處,喝些散裝的劣酒,大口嚼著冒著汁水的肥腸,大快朵頤一番。   而今,石珪除了前些日子,在西城門匆匆忙忙與尚捕頭見了一次,已經很久沒有在縣城裡見過他了。   想起那日,尚捕頭神神叨叨的模樣,石珪還是從家裡拿了兩瓶酒,去赴約了。   等到石珪到了地頭,看見尚捕頭的時候,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隻見尚捕頭一人,穿了一身灰色的臟袍子,坐在店裡靠墻的桌子邊,啃著一個碩大的紅燒豬肘子,滿臉胡子拉碴,頭發上油膩膩的,整個人瘦成了一根竹竿。   石珪走過去坐下,二話不說,把手中的兩瓶酒擺在桌上,揭開蓋子,就給兩人麵前的杯子倒滿。   尚捕頭,啃了一嘴肘子,看見石珪倒好的酒,用手抬起來,一揚脖子,就灌了下去。   “好酒!”尚捕頭瞪圓了滿是血絲的眼睛,沙啞著嗓子說道。   “那你就多喝點。”石珪一抬手,又給尚捕頭添滿了酒。   尚捕頭也不矯情,連著喝了三杯,這才把手中的肘子放下,深深的打了個酒嗝:“額……。”   石珪用筷子,在桌上的菜肴裡,挑了一塊肥腸,丟在嘴裡嚼著,這才含含糊糊的問道:“老尚,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尚捕頭沒有回答,倒是反問了石珪一句:“你有多長時間沒見到我了?”   石珪抬起酒杯,抿了一口,說道:“上次西城門一別,大概大半個月了吧?”   尚捕頭嘿嘿一笑,拎起肘子,啃了一嘴,又問道:“那你知道,我去乾什麼了?”   石珪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尚捕頭看了看店裡,現在正值午後,店裡一個人沒有,隻有老板兼夥計坐在店門口,看守著堆在盆裡的肘子肥腸。   尚捕頭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去了省城押運東西。”   石珪抬眼看著尚捕頭,正色說道:“涉及任務的別說。”   “呸,老子才不說那破任務呢!搞得我一身臟兮兮的。”尚捕頭憤憤然的啐了一口,這才賊兮兮的說道:“我說的是其他事情,你可知,如今省城是何模樣?”   石珪楞了一下,口中卻是說道:“平蒼縣如此繁華,想必省城更是遠勝於此。”   尚捕頭卻是搖了搖頭,口中有些驚疑的說道:“恰好相反,如今省城裡市麵蕭索,連人都空了不少,看起來還不如咱這平蒼縣。”   石珪震驚了,連忙問道:“怎麼會如此?難道說這平蒼縣還勝過省城不成?”   尚捕頭卻是肯定的說道:“正是如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我所見,省城裡的繁華熱鬧,不要說有這平蒼縣城一半,甚至有個一兩成就算不錯的了。”   石珪急忙問道:“會不會是你呆的地方不對?”   尚捕頭再啃一嘴肘子,有些低沉的說道:“我去了兩次省城,在西門遇你以前,就去了一次,後來又去了一次,兩次都穿省城而過,去到省府衙門,一路所見都是如此。”   石珪趕忙說道:“就算如此,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我們會一點風聲都沒用聽到?”   尚捕頭抬起酒杯,喝了一杯之後,才有些鬱結的說道:“隻怕是有人封鎖了消息,我們還沒有出省城,就有人來說不準胡言亂語。”   石珪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   石珪想不明白,但也不好一直無言相對,於是,他撚起塊肥腸嚼著,嘴裡問道:“那你怎麼搞的如此狼狽?”   尚捕頭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形象,這才鬱悶的說道:“還不是領頭的那人,不要命的趕路,連睡覺都是綁著腿,靠在馬上睡得,這麼大半個月,天天如此,沒死掉就算不錯了。”   忽然,他把腦袋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悄悄的說道:“不過,隻有這樣,那孫子才說漏嘴。”   石珪不由得好奇,低聲問道:“漏了什麼?”   尚捕頭得意洋洋的一笑,這才細聲說道:“那家夥說,我們陳國正在與其他國家大戰。”   石珪滿臉震驚,失聲說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