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宋宏武嘿嘿一笑,卻是沒有回答石珪的問題,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老石,你可曉得,咱們擱這地,都快要一個月了,為啥還不開拔北渡?” 石珪見他又賣起了關子,隻能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曉不得,我這人懶得很,連餅都隻想掛在脖子上吃,楊營正他們幾個老大人,早就知道我這懶脾氣,除了軍務不準錯外,其他的事情,都不會讓我瞎操心。” “我呸!老石,你特娘的是指桑罵槐麼?說我瞎操心不是?”宋宏武一臉怒氣的嚷嚷道。 “行了,老宋,你特麼有事快說,有屁快放,別賣關子,我這還要回去睡個回籠覺,躲躲懶呢!”石珪沒理會宋宏武的作態,而是不屑的回嘴道。 “嗨!你老石,就是太掃興,也不知道配合一下。”宋宏武無奈的拉胯著臉,半真半假的說道。 “我懶得演戲配合你,有事快說,我還想再去瞇一會兒去。”石珪好沒氣的說道。 “行,行,行,你就矯情吧!老子這是看在,可以在你這裡,痛痛快快嚎一場的情分上,才給你送的這消息啊!”宋宏武有些嬉皮笑臉的強笑著說道。 石珪看了一眼宋宏武,就看見在他的眼神裡,堆滿了強裝出來的興奮和豪邁。 他心中不禁一軟,嘴上卻開始,罵罵咧咧的說道:“老宋,你小子也太摳了,除了你嚎的場地費,這茶水錢在外麵可貴的很,這可也不能少啊!!你的一個消息,怎麼夠這價錢,要我說,起碼來上三個!?” 宋宏武愣了一下,但眼睛裡還是浮起了些許水汽,他毫不示弱開口反諷道:“我呸,老石,你特娘的奸商一個,你這茶水淡不拉幾的,能值幾個錢?我的這個消息可金貴的很,換你幾杯淡茶水,已經綽綽有餘啦!” ……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吵了起來,兩人吵了一會之後,石珪見宋宏武眼底的那抹孤寂,已經漸漸被掩蓋住,便笑嘻嘻的岔開了話題。 “行了,老宋,你那裡到底什麼消息,別賣關子,要不老子跟你急!” 宋宏武看了一眼石珪,然後抬起茶幾上的茶水,咕咚咕咚的一口悶了下去,然後把茶杯往茶幾上重重一擱,這才晃晃悠悠的說道:“老石,你特娘的真能說,說了這半天,搞的茶水都涼透了!行了,老子這就指點指點你這縮著頭的土鱉。” 宋宏武看見石珪要反唇相譏,便搖了搖手,示意石珪別說話,然後凝重的說道:“老石,你還記得我們從平蒼出發的時候,跟著我們的那些個遊騎吧?” 石珪見宋宏武嚴肅起來,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態度,點了點頭說道:“記得。” 宋宏武點了點頭,說道:“那些遊騎裡的一些人,跟著我們一路北上,現在是我們營頭裡的偵查遊騎,另外一些人沒有跟著來,他們是專門傳遞消息的快馬!” 石珪想起了,艮山營剛從平蒼縣出來時,的確是一直有遊騎,在艮山營和平蒼縣之間傳遞消息,自己還拜托過宋宏武家的遊騎,幫忙帶信給程金環。 “那些傳遞消息的快馬遊騎,一直跟著我們到了邛山省城邛築城,後來就沒有再跟著我們北上,我們和平蒼這才斷了信件來往,之後我們艮山營一路紮進了句陵,到如今快一年了,就再也沒有和平蒼聯係過了。” 石珪見宋宏武說的,與自己了解的基本無差,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宋宏武又接著說道:“但是,老石,我最近從營部老高的嘴裡聽說,營裡邊其實在句陵白山縣,曾經主動聯係過平蒼縣一次,但聽說是沒有成功,而且還損失了不小的資源。” 石珪第一次聽聞這個消息,隻能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隻聽宋宏武又繼續說道:“後來,咱們剛到這桃林渡口,我聽老高說,那時候營部裡就有人說,艮山營基本已經山窮水盡了,要盡快和平蒼縣聯係上,好得到些支援。但營部裡有很多人,很反對立刻聯係平蒼,都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要咱們自己先想個辦法,收集些物資過了這關口,等以後我們北渡句陵河之後,再聯係平蒼縣。後來經過爭論,主張艮山營先自救的這些人贏了,所以,才在後麵出了那臺子事,讓整個艮山營都吃得撐了,現在簡直可以說肚子脹的要死!現在吃飽了,營裡麵那些要聯絡的人,又吵吵了起來,就為要不要和平蒼縣聯係,整個營部是吵翻了天,你說這些人吃飽之外,還能乾點什麼正事不?……” 石珪看見宋宏武說到“那臺子事”的時候,情緒有些不對,隻好趕忙出聲,岔開了話題:“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在這裡,等了那麼久,是為了和平蒼縣聯係的事情?” 宋宏武看了插話的石珪一眼,便接著說道:“咦!老石,你特娘的還真是個老狐貍,需要這麼謹慎嗎?你曉得麼?在求歡營裡,老高喝醉了酒,就把這個消息當做了賭注,最後他輸了,這才告訴了我。特娘的,我這才知道,有些人還真想著,做個草頭王啊!” 石珪張了張嘴,反而一時間真不知道,該不該讓宋宏武住嘴,然後再把他趕出去,此等“機密”之事,這宋宏武就啪啪的,都給他來了個竹筒倒豆子,這下子,自己可算是惹了一身騷。 宋宏武看出了石珪急促和無奈,於是,便笑嗬嗬的說道:“行了,老石,你也有怕的時候,但這次你真不用怕,我估計咱整個艮山營的隊官,就你這個懶在窩裡不出門的土鱉,不知道這消息,去過求歡營裡的所有隊官,估計都知道這事了,搞不好,求歡營裡那些個伺候人的,早就把這消息,都傳到桃林渡那邊去了呢!?“ 石珪有些傻眼,嚅囁著說道:“可是,你不是說,這是老高打賭輸給你的消息麼?” 哪想到,那宋宏武竟然嗤鼻一笑,不無諷刺的說道:“老石,你曉不曉得,老高是怎麼賭輸給我的?” 不等石珪發問,這宋洪武就冷笑著說道:“特娘的,他是和我比哪個能騎娘們時間長的時候,輸給我的。你是不知道,這混球輸之後,就當著那兩個娘們的麵,把這個消息說給我聽的。” 石珪隻能再次張圓了嘴,這艮山營裡的軍官兵丁,看樣子都快成了隻會聽命殺戮,縱情享受墮落的野獸了。 宋宏武又說道:“這營部現在也是亂的緊,就這麼當眾吵了兩三天,才漸漸聽了周弘枚的意見,決定動用最後的聯係手段,與平蒼方麵聯係的,嘿嘿,可是桃林渡離平蒼太遠了,真等聯係上了,都是多久後的事了,桃林渡的那些人能等得了?” 宋宏武越說越興奮,他漲紅了臉說道:“老石,你知道嗎?這營部的最後聯係方式,隻能讓人帶著信鴿,順著句陵河逆流而上,等人到嵩皋縣,才能放飛信鴿到元和城,再由平蒼大商會的商路把消息傳回平蒼,一來一去沒有個四十幾天,別想聯係上!你看著,到時候,這營裡麵又得再亂一陣。” 石珪有些疑惑的看著,宋宏武亢奮的貶低著艮山營的聯係方式,他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些猜測。 果然,等宋宏武再次貶低了一通艮山營的聯係手段後,他麵露神秘之色,坐直了身體,然後傾向石珪,有些神神秘秘的說道:“老石,你可知道我們宋家是大商戶出身?!” 石珪見宋宏武如此作態,心裡對自己的猜測,又多了幾分把握,但他沒有漏出什麼端倪,隻是點點頭附和著宋宏武說道:“當然知道,貴家那可是我們縣裡,乃至州裡首屈一指的大商戶,聽說在省裡也是赫赫有名!” 宋宏武見石珪如此吹捧宋家,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他說道:“我宋家還算是小有薄名,我當初來參軍的時候,家主就曾召見於我,後來到了邛築城,家主又送來幾個家裡的子弟來助我,還給我帶來了一件東西。” 宋宏武說罷,便伸手往自己身後,拍了拍那口木箱,石珪聽聞之後,卻是坐實了自己的猜測,但他仍然裝作懵懂的模樣問道:“那貴家主賜下的這東西,是何物啊?” 宋宏武笑嘻嘻的說道:“這東西,正是能與我平蒼宋家老宅聯係的物件,老石你可想看看?” 石珪下意識的剛想點頭,但心中一轉,便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他笑嗬嗬的說道:“老宋,這東西,乃是你家中商通天下的核心,我一個外人怎麼好看呢!?” 聽聞石珪如此回答,那原本有些意滿誌得的宋宏武,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就癱倒在箱子上,嘴裡滿是寂寥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隻可笑我那幾個堂兄弟,非要我搬著這物什件,來試試能不能拉你上船。” 石珪聽到宋宏武如此說話,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但他心中還有件事,要著落在這口箱子上。 正當他躊躇著怎麼開口時,那宋宏武發了一陣呆後,便信口隨意的說道:“老石,其實我跟你是兩種人,以前在縣衙裡,我很討厭你這種隨風搖擺的墻頭草,後來,我們兩一起來到艮山營,一起走了快一年的時間,經歷過了風風雨雨,雖然我還是不太喜歡你的性格,但是,我卻曉得,你不會出賣我,甚至在力所能及的時候,還拉了我幾次。” 石珪聞言之後,隻能沉默以對。 宋宏武卻是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說道:“而我也隻有在你這裡,才能象狗一樣的哀嚎幾聲,也隻有在你這裡,我才能放下心結,痛痛快快的吵上幾句,發泄一下心中的鬱悶,我宋宏武自命天驕不凡,但在人家眼中,也不過隻是條好用的獵狗罷了,所以,我真要謝謝你,老石!” 石珪依然沉默著,他抬起茶壺,給宋宏武的杯子斟滿了茶水,然後抬起自己的茶杯等待著。 宋宏武見狀,也抬起了自己麵前的茶杯,然後,端向前,輕輕與石珪的茶杯一碰,之後兩人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宋宏武抹了抹胸前被茶水淋濕的衣襟,然後開口笑道:“老石,你特娘的真是個土鱉,哪有斟茶,會斟滿的?!” 石珪聞言輕輕一笑,說道:“是麼?” 宋宏武笑了笑說道:“是的,你是土鱉,而我是土狗!哈哈哈!” 石珪見狀搖了搖頭,正待說些什麼的時候,宋宏武卻笑著搶著說道:“行了,老石,你顧家的那點心思,我早就知道了,我今天來,固然是要完成宋家的任務,但我知道你肯定掛念著家裡。” 他拍了拍那口木箱,說道:“這東西是宋家發家的機密,能在七天之內,就聯係上平蒼宋家,這一來一回,最多也就是十來天,而我作為宋家在艮山營裡的最主要子弟,還是有寫一點個人信息的特權的,但我也要給自己家裡人報點平安,所以隻能給你勻一點字數,讓你和嫂子報個平安。” 宋宏武見石珪臉上露出驚喜,又搖了搖手,說道:“老石,你也別想的太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東西限製也不少,傳遞的消息不能太多,並且每半年隻能使用這麼一次,我自己總共隻能寫二十個字的私信,就給你勻五個字好了。當然,嫂子回復的信息,我這邊也會在私信裡幫你一起帶來,但也隻能是五個字,你看如何啊?” 石珪終於忍不住,“謔”的站起了身,等到看見宋宏武有些詫異的眼神,心裡“咯噔”了一下,又趕忙坐下,默默的運轉《化凡斂息法》,嘴裡有些興奮的說道:“老宋,這一下子,知道這麼個天大好消息,有些高興過頭了!哈哈哈哈!” 石珪見宋宏武釋然的眼神,又上趕著繼續說道:“老宋,能有五個字,已經是天大的好事,這我可要好好謝謝你啊!” 宋宏武卻是笑著說道:“行了,老石,這馬屁不用拍了,你趕緊寫幾個字給我,我等會就帶回去,馬上就能和平蒼那邊聯係了。” 石珪也不敢耽擱時間,趕緊大聲呼喚營帳外的兩個兵丁,讓他們趕緊找紙筆來。 等那兩兵丁找來了紙筆,石珪又在宋宏武的指點下,將那張紙裁成一張半指來寬的小紙條,然後提起了筆,就待寫下信息。 然而就在這時候,石珪腦海裡卻是走馬燈一般,離開平蒼幾近一年來,他經歷了太多太多事情,也太想太想和程金環一一訴說,然而要在五個字之間,記下這麼多的千言萬語,百轉柔情,又怎麼可能? 但時間不等人,宋宏武的兩個伴當已經走進來,抬起了那口木箱,石珪稍一沉吟,便下筆在字條上寫下五個字。 “環,我安好,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