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我趁著這空蕩悄悄問佐伊先生,“上帝啊,佐伊先生,怎麼你都問些和案子無關的問題?” “你覺得無關嗎?”佐伊先生轉向我,微微一笑,“誰也料不到呀。”語氣意味深長起來。 我依舊疑惑不解。 ‘嘎吱’一聲,被派瑞德夫人關上的木門開了,外頭走進成熟穩重的派瑞德先生,不再垂頭喪氣,也沒有極度悲痛,但依然全身透露出頹廢的氣息。 “真抱歉,派瑞德先生,打擾到您了。”佐伊先生起身客氣道:“讓我們坐下來仔細談談吧。”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派瑞德先生看了他許久,隨即轉了視線,悶悶地開口道,眼睛卻是盯著對麵書桌上的書籍和墨水、鋼筆發呆,仿佛在回憶之前波爾費科特使用它們的情景。 根據被小心對待的書籍、看得出使用次數的鋼筆、數量不多的墨水,我可以想象波爾費科特當初閱讀、書寫的場麵是何等得令人感到心平氣和。 “不知道派瑞德先生您,對自己的兒子有什麼看法?”佐伊先生思忖片刻,和緩問道。 他馬上轉向佐伊先生,皺起了眉頭,語氣厲聲質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隻是想對比一下派瑞德夫人的證詞。”佐伊先生安撫著說道。 “波爾費科特,他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他緩和了語氣,良久才說道:“從來不需要我們擔心他的學業或者其他方麵,他各方麵的能力很強。” “那波爾費科特他現在是哪一層的學業?” 我詫異地看著佐伊先生:派瑞德夫人剛才不是說了,波爾費科特是今年畢業的高中生?佐伊先生又問這個問題做什麼? “高二。”脫口而出的派瑞德先生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似的,改口道:“高三。他剛剛參加完高考。” “波爾費科特平時愛好如何?他是不是特別喜歡閱讀和音樂,非常地——”佐伊先生仔細想了一下,仿佛是在腦海中搜尋一個恰當的詞,“具有文藝氣息?” “是的。”他點點頭,肯定道:“我兒子一向優秀,成績優異,德智體美向來樣樣優良。學習刻苦,有音樂細胞,繪畫也不錯,體育方麵也很好,根本不是其他人可以相提並論的。”說到最後,語氣裡滿是自豪。 派瑞德先生是個嚴謹的人,他這番話中的‘優秀’、‘優異’、‘優良’三個詞足以證明他對波爾費科特有多麼滿意。 “那他除了看書、彈鋼琴和吉他,還有什麼其它的愛好?” “那就是做冰淇淋了。”他想了想,道:“每年夏天他都會每周兩、三次,每次兩碗,除了他自己,就是跟他要好的依米推特分享了。” 佐伊先生假作不知地問道:“依米推特?” 對於他明知故問的做法,我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對,他就是樓下302住戶的兒子,跟我兒子非常要好,兩個人經常約定去社區的籃球場打籃球。”他解釋道。 “這樣啊。”佐伊先生跟我交換了一個眼神,我這才完全明白他的用意:他隻是單純地想鑒定並互相確證派瑞德夫婦的說詞而已。 在關於波爾費科特的興趣愛好方麵,他的說詞倒是與派瑞德夫人一模一樣,依米推特的情況也一樣。看來,我們還得去查清楚這個依米推特的底細。既然是一個學校的,那我們去依科菲斯中學找相關檔案就好了,其他人的信息也能獲得。 “那請問跟波爾費科特要好的朋友,除了依米推特,還有其他人嗎?” “還有幾個男生和幾個女生。”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都是成績優秀的人。” “波爾費科特跟其他人的關係也這麼要好嗎?他在學校有沒有跟其他同學鬧出過矛盾呢?” “怎麼可能!”他瞪著佐伊先生,不滿地厲聲道:“我的兒子怎麼可能會跟同學鬧出矛盾?他是最不會惹是生非的人。” “啊。”佐伊先生連忙頷首,略帶歉意道:“真是抱歉,如果我剛才的話冒犯了你,還請您原諒。” “沒事。”他臉色稍微好轉。 佐伊先生繼續問道:“請問波爾費科特在攪拌冰淇淋之前、之時、之後是不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異動?”他的臉色忽然間變得極其嚴肅。 “這——”派瑞德先生想了想,思忖了許久,才肯定地說道:“沒有異常。” “抱歉,那我想請問,一直都是波爾費科特他一個人攪拌冰淇淋嗎?”佐伊先生說道。 “偶爾是我,有時候是我太太。你也知道,一個小時攪拌一次,他再怎麼細心,都是個男孩子,總會忘記一兩回。” “抱歉,那請問波爾費科特死前的冰淇淋是不是一直都是他一個人攪拌的?” “不是,昨天晨跑之後,他給依米推特那拿去了巧克力和香草口味的冰淇淋粉回來。今天早上,跟依米推特打了一場籃球,中午吃了飯,我兒子就去午睡了。他午睡的時候是我太太攪拌的。再就是下午兩點鐘我太太出門辦事,我兒子又沒起床,我就幫忙攪拌,然後就出門了。等到四點鐘我跟我太太在外麵遇上了一起回家,我兒子已經起來了,正在——”派瑞德先生說不下去了,語氣極為哽咽,狠命咽下一口才繼續說道:“在攪拌冰淇淋,誰知道就這樣——” “抱歉,請問,派瑞德先生,你剛才說到波爾費科特從他的同學那裡拿了冰淇淋粉回來,是這樣嗎?” “是的。” “我能不能多問一句,是波爾費科特把冰淇淋粉送給他,還是他網購了冰淇淋粉,然後借給了依米推特一袋?” “我兒子一直都是自己網購,依米推特他們家很少用淘寶,要是有什麼需要,都是直接找我兒子,或者我和我太太幫忙網購。你也知道,現在淘寶上的東西比實體店的要便宜得多,又不用出門,方便得很。” “這倒是。”佐伊先生應和著點點頭。 聽到這裡,我十分泄氣。 佐伊先生卻是站起來,神色自若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出去吧,現在就隻剩下一些瑣事了。” 派瑞德先生隨即先出了房門,佐伊先生和我緊隨在後。 我在佐伊先生身後小聲問道:“佐伊先生,你說的瑣事是指——” “自然是依科菲斯中學的那些同班同學還有警方的調查化驗了。” “哦。”我恍然大悟。 出了波爾費科特的房門,已然有另一名我沒見過的警員正在對盧克探長低聲耳語。 派瑞德夫婦坐在餐廳旁邊的沙發上失魂落魄。 我閑著無聊,坐在沙發上,學佐伊先生的樣子,打量了一下:波爾費科特家約一百平方米,一進門就是客廳,左邊是波爾費科特的房間,右邊被三座沙發圍出一口橢圓形的玻璃實木茶幾,打磨得十分光亮。穿過客廳,便是書房,裡頭是三麵書架,上頭擺滿了書籍,盡是法律方麵。裡頭書架背後是陽臺,晾著衣服,一條晾衣繩上搖搖晃晃地飄蕩出五顏六色的服裝。書房右側是派瑞德夫婦的臥室,左側是客房。 等到警員說完話,盧克探長對我、佐伊先生還有派瑞德夫婦說道:“已經查出來了,波爾費科特死於毒殺,是氰化鈉,在巧克力冰淇淋裡發現的,碗和勺子上也有一點。至於巧克力冰淇淋粉,沒有檢測出任何毒物。不過,不管是塑料碗還是不銹鋼勺子,上麵都隻有波爾費科特少數的指紋。” 盧克探長沉著臉,極其嚴肅,令人發自內心的緊張。 “那可怎麼辦!”派瑞德夫人失神地癱瘓在沙發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喃喃道:“那該如何找出兇手啊。” 派瑞德先生壓下了眼皮,眼神極其晦暗,雙手握緊了,咬牙切齒地狠狠道:“要是能找出兇手,我一定會勒死她(他)。” 佐伊先生在一旁沉默不語地想了想,說道:“抱歉,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再去其他地方問問其他人,或許會有新的線索。” 派瑞德夫婦自顧不暇,盧克探長說道:“有了新的線索我會和你聯係,你要是有了新的發現,記得告訴我一聲。” “好的。”佐伊先生極其自然地答應了。 盧克探長鄭重保證道:“佐伊先生,如果有任何情況,我會告訴你的。希望你也能告知我你發現的一切新線索。” “這是自然。”佐伊先生客氣地回應著,然後領著我出門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馬車裡,我看了看氣定神閑的佐伊先生一眼,疑惑問道:“佐伊先生,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根本找不到指紋,也沒有其他線索可以挖掘。” “科林,我的朋友,難道你看了那麼多有關推理的小說、檔案和資料,還是認為我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嗎?”佐伊先生嘴角浮上一縷神秘叵測的笑意,頗有深意。 “上帝啊,佐伊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十分震驚他這話裡頭的意思——難道他已然知道兇手的身份了? 我驚喜地等著佐伊先生說出下文。 “遠的不說,就說碗和勺子上沒有第二人的指紋,這本身就很古怪。”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