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 “請神~啦~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閂;行路君子奔客棧,鳥奔山林,虎歸山;鳥奔山林有了安身處,虎要歸山得安然……” 平安鎮外圍一處破舊小院,此時圍滿看了熱鬧的百姓。 院內有一身形佝僂滿頭白發的神婆,拍著造型奇特的手鼓,捏著尖細嗓子唱著古怪腔調,身旁長凳上,坐著個腳踏紅鞋、紅綢蓋臉看不清麵容的長發女子。 神婆鼓點咚咚,女子不住地抽動身體,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鉆出體外。 廂房中動靜鬧騰,翻箱倒櫃嘩啦作響。 李大元哭喪著臉,與幾個有把子力氣的老爺們一臉凝重地封死了窗戶守在門口。 他老婆昨日從娘家回來之後就有些瘋瘋癲癲,都說是撞邪了,幸好遇見兩個過路的高人允口幫忙。 “雙足站穩靠營盤,擺上香案請神仙,先請狐來,後請黃,請請長蟒靈貂帶悲王唉……” 神婆嘴裡唱不停,鼓聲愈發響亮,似能直透人心讓人不安。 長發女子突然猛地一怔,就見其像蛇一般扭動身形。 忽然嘭”地聲,廂房木門被從裡撞開,沖出個衣衫破爛披頭散發的精瘦婦人。 “快!按住她!” 不知誰說了一句,李大元與幾個老爺麼立馬朝她撲了過去,按手的按手,拽腿的拽腿。 可那婦人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下就掙脫開來,將他們們撞倒在地,瘋瘋癲癲闖出院門。 外頭看熱鬧的百姓避之不及,頃刻間便被沖倒一片。 “千萬不能讓她跑了!” 幾人爬將起來,忙不迭追了出去,但那婦人速度極快,竟如某種動物般上躥下跳。 “快,許秀才!快幫忙按住她!她撞邪了!” 李大元望見前方高大身影,連忙求助。 前方道路上,書生聞言側目。 但見其身形高大魁梧,劍眉星目俊朗非常,尤其是一身陽剛之氣旺盛至極。 “撞邪了?” 許青聞言精神一震,這種事在此方世界已然不算稀奇。 他卷了卷衣袖,大步朝婦人走了過去。 婦人見他擋道,臉上露出詭異笑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伸手就要掐他脖頸。 “來得好!” 許青不躲不避,迅速鉗住婦人手腕,就覺手上傳來一股大力道,不禁駭然。 這形銷骨立的婦人好大的力氣! “可比起我來,便差遠了!” 許青天生怪力,又自幼苦練武藝,尋常七八個漢子根本進不得身。 加之前些年考中了秀才,在鄉親眼裡那就是才學淵源見多識廣的人中龍鳳。 哪家要是遇見了什麼怪事,就算請來神婆道士之類的高人,也要再將他請來坐鎮,才能心安。 人都說陽氣旺,能鎮煞。 李大元家事發突然,因此還未去請,不想卻在此碰見了。 眾人愣神的工夫,許青就將婦人拽了過來,任她百般掙紮也是掙脫不開。 他一雙手好似鐵鉗,死死箍著婦人手腕。 李大元看得心驚肉跳,他方才被自家老婆掙脫撞倒,知曉這人撞邪後力氣有多大。 “許秀才當真神人!” 幾個老爺麼不敢怠慢,一齊上前幫手,用幾股纏在一起的布繩勒住李大元老婆嘴巴,防止其咬人。 又合力將她綁得結實,抬到了院中神婆跟前。 “狐家為帥首,黃家為先鋒,長蟒為站柱,悲王為堂口,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趕將鞭,文王鼓,柳木栓……” 在他們追趕李大元老婆之時,神婆嘴裡的唱詞也沒停下,長發女子劇烈抽搐,一蹦一跳的走向被綁在地上的婦人。 許青一人堵在門口,以防她再次掙脫逃走,一麵暗暗打量神婆與頭上蓋著紅綢的女子。 往常百姓家中遇上怪事,請的都是本地高人,陽穀縣最負盛名的是個邋遢老道,壓根沒有會跳大神請仙的神婆。 倒是在鄰縣,聽說有個會請仙的,應該就是這二人,卻不知為何出現這裡。 其中蓋紅綢的女子是大神,負責頂香,讓請來的仙家附身,至於拍鼓唱詞的則是二神,負責請仙送神。 十個高人九個騙,僅有一個是真學。 許青看向舉止怪異的大神,其身上竟冒出絲絲縷縷黑氣,隱隱化作一條靈蛇。 他這雙眼天生異常,能望氣,見常人不能見之物。 “這二人是個有真本事的。” 大神扭動腰肢雙手亂舞,就真像一條靈動蟒蛇,她來到李大元老婆跟前,伸手向下一點,就見一道黑氣從她指尖冒出,打在對方額頭。 李大元老婆原先神情詭異兩眼翻白,咧嘴流著口水,被黑氣一沖立馬昏迷過去。 一縷灰色絲線從她身上剝離開來,消散無形。 “你要走啊我不攔,霸王槽頭把馬牽,先解韁繩後背鞍,老仙家揚鞭打馬要回山啊~” “咚”地聲,鼓點驟停。 隨著神婆送仙,頭蓋紅綢的大神倏地癱坐地上,像是被抽乾了氣力。 見此間事了,許青不等李大元出來答謝,就默默擠出人群。 大神二神心有靈犀,同時朝他背影看了眼。 不多時工夫,許青沿著大路出了鎮子,隨後在鎮口大槐樹處折向小路。 這方世界古怪異常,處處都是詭異。 什麼精怪、邪祟、臟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隔三差五便要折騰百姓,朝廷又連年征戰不斷,苛捐雜稅徭役繁重…… 天災人禍,苦不堪言。 想要在這裡站穩腳跟,不能從善如流當個順民,而是要激流勇進。 練武強身健體,讀書考取功名! 別瞧此地百姓一個個過的苦哈哈,但那些官老爺哪個不是過得滋潤萬分。 就是邪祟精怪害人,也絕不敢害那官威在身的老爺們。 在朝廷有了一官半職,便等於有了性命保障。 眼下秋闈在即,他須得加倍努力,若是此次不中,便要再等三年。 雖說以如今的秀才功名,使點銀錢在官府謀個差事不難,但吏與官有如雲泥之別。 不多時,小路到了盡頭,前方是兩間土坯茅屋,用籬笆圍了院子。 院中雞舍,幾隻長著長尾的野雞正咯咯叫個不停。 按這世算,許青年方十八,祖上都是獵戶,無有田地,米麵糧油全靠山中獵物換取,日子過得倒不算拮據。 不過讀書識字頗為費錢,念私塾要交學費,逢年過節還得給先生送禮,直至前年考中秀才,官府免了賦稅徭役,手頭才寬裕不少。 盡管讀書損耗精力,他也沒把祖傳武藝落下。 讀書是上升途徑,練武才是立身之本,身上沒點本事,到哪都免不得被人欺負。 好在他天生怪力,長得人高馬大,與一身武藝越發相得益彰。 “哎呀,許秀才,你總算回來了。” 院門外站著一小沙彌,見許青歸來連忙笑著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