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了拈兜裡原來的兩塊三毛五，和幾張糧票，再無其他。若非[統子哥]救急，田驍恐怕要挨餓一陣子，這麼一大好青年，還真難為情總去蹭田亞妮，萬一“蹭”出火來，多尷尬。 　　邪神離的不遠，也住在四合院，其實稱大雜院更合適，也罷，大家都這麼叫。 　　這處宅院比田亞妮那邊少一進，看得出邪神家裡有些門道，占著中院正房三大間。邪神父母和兄嫂住正房，一間耳房歸他。本來大哥體貼他讓他住正房，被斷然拒絕。乾邪門歪道的勾當，沒獨立空間不成。 　　時間不過四時一刻，田驍貼近窗子瞧一眼，這孫子居然在。大多時候，抓到他影兒很難，兩人這方麵差不多，物以類聚。長輩眼裡，都不是好物。 　　田驍提一包裹就要推門而入…竟然插著門。隻聽裡麵一陣忙活。 　　邪神：“你咋這麼早就來了？” 　　田驍直接擠進去，找了一圈兒，就他一活物，失望道：“沒乾點事？” 　　邪神：“我嘶！乾那事兒得在娘們兒家，可不能影響了滿屋書香。” 　　田驍：“我乾！你他麼認字兒嗎？” 　　邪神：“那也不影響我愛好。”房間最好位置，確實擺放一套大書櫃，聽說花了大價錢。至於那些書，絕對五花八門，田驍懶著去翻。 　　拈出一塊德芙巧克力，掰一半塞進邪神嘴，另半塊丟進另一張嘴。隨後，邪神眼睛一亮。 　　田驍：“你那些券拿出來，我檢查一下。” 　　邪神差點兒被嗆著，剛要說話，被田驍一隻大手按住嘴，德芙擠進肚兒裡。 　　田驍：“甭廢話！”說完，又從包裹裡拿出一袋子三斤裝瓜子兒。 　　邪神見之，轉身從衣櫃裡掏出“作案”工具…是一書包，大學生同款，他麼的漲行市了，之前還是初中版。 　　這時代瓜子兒，是稀缺物。糧食都不夠吃，誰支持去種這玩意兒。城裡人家副食本上雖有花生瓜子兒，平時難得一見，每戶隻有過年時能分到幾兩。 　　看邪神磨磨唧唧，田驍直接奪過來，全部倒在桌上。 　　田驍：“我姐要買自行車，你這夠不夠呀？” 　　邪神嚇了一跳，起身就要奪回來，再被田驍製住。擠出聲道：“十幾張啊，你這是要來個卷包燴！” 　　田驍：“留點富裕，還買些別的。”邪神賴在床上打滾兒。 　　挑選完，見田驍要掏錢，邪神給推了回去，指了指包裹道：“裡麵的東西都留下。” 　　田驍一笑，本就是給他，邪神知道。朋友間的小趣味。 　　邪神：“我嘶！你知道我老爹最喜歡西鳳，還四瓶，局氣！巧克力拿回去，女人吃的玩意兒。”順手把剩下的券都塞進田驍兜裡，田驍不客氣。 　　邪神：“沈公子馬上過來，聊點事，我去準備倆菜，咱邊喝邊聊。晚上帶你們出去熱鬧熱鬧，哈哈哈。”擠出一個“你懂的”眼神。 　　田驍：“說完事我就走，去領導家走動走動，搞個班長當當。”他知道咋熱鬧，隻是，那是以前。沒挑戰提不起興致，還不如去撩秦淮茹。 　　邪神：“我嘶！你怎麼突然就有理想了？” 　　田驍：“放眼未來，以後搞貨方便些。” 　　邪神：“有點狗屁道理。” 　　正說著，沈海洋停放好自行車，推門進來。 　　沈公子：“驍子，有日子不見。”一身軍裝，表情淡然。雖已退伍，可每次見他，穿著不變樣，有故事的人。 　　邪神沏了茶，拆開一盒大前門。吞雲吐霧中，扯開話題。 　　沈公子：“我爸確定去滬市工作，全家要跟過去。”重重吸一口煙，神色淡然。 　　邪神：“到那邊有什麼打算？”他有些失落，大院子弟打交道不少，當朋友處的就這麼一個。 　　沈公子：“我不喜歡上班，想找點生意做做，這不是找兩位兄弟請教來了。”表情說得認真。 　　邪神自失一笑道：“嗬！都小打小鬧，你看得上？” 　　沈公子：“大生意也是從基礎做起，你們比我好，都是自己打拚。驍子怎麼看？”感覺田驍和前幾次見麵有些不一樣。 　　“邪神說的不錯，我們乾的見不得光，現在形勢也不允許私營。不過…”田驍略作停頓，喝口茶，繼續： 　　“借著國營或者集體的船，就是身份，也許可以撬開一點空間。公對公的大項目有上麵調配，但肯定保證不了麵麵俱到，管理、運輸條件、專業性都是製約要素。 　　不同的單位，或者說不同的領導，行事風格也不一樣，其實在那個崗位上，多數人還是想做點實事，讓下麵人過得好一點。這裡麵最重要的，是掌握購銷權力領導的眼界如何。” 　　邪神沒在國營單位上過班，頻道一時接不上。 　　沈公子接過話頭：“我明白個大概。不過大框架講的很清楚，框架外方式都有後遺癥。驍子，能不能舉個例子？” 　　嗬！這是聰明人，做事不含糊，直到問得清清楚楚。 　　“比方說，找書苑 wｗw.zｈaoshuyuan.ｃoｍ 東北皮革今年產量大，超過計劃內很多。東南水產同樣會有豐年和欠年。而計劃部門一般不會再增加人力物力去重新調配。 　　多出的自行處理，不足的想辦法湊齊。兩地之間，或者兩個單位之間如果在不影響計劃部門調配情況下，互通有無，既保證了資源優化，也會創造福利，對領導來講也是成績。” 　　沈公子懂了，邪神似乎聽明白一些。 　　田驍點上一根煙，繼續說道： 　　“而做這種事，單位裡麵一般不會重新調整另立部門，太麻煩，領導或者基層也不願意折騰，往大裡講，牽扯到變革了。 　　這恰好是想做這件事的第三方的天然條件。可行性要有周密計劃和具體方案，保證領導不被裝進去，保證符合政策，還要保證出現任何狀況時都有相應預案。當然，做的越大，責任也越大。隻是這第三方以什麼樣身份和國營單位綁定，是關鍵點。” 　　邪神轉了兩下眼珠，還是問了句：“個人有什麼好處？這不是給社會做貢獻麼，做好了大家得福利，做不好還得擔責任。” 　　田驍無奈笑道：“是這樣子，當下環境所限，想想之前那些呼風喚雨的大商人，現在不都窩在家裡麼。” 　　沈公子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道： 　　“這是給想做事的人開一條路，別管實現起來難不難，畢竟是一條路。驍子，謝謝你啊，心裡突然敞亮了。對我這種人來說，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混吃等死下去，即使去單位裡謀個位置，也是渾渾噩噩廢了光陰。” 　　窗外的陽光變著顏色，已是下班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