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江默基本搞清楚了公司的狀況。 　　首先，他早上不用開會；晨會是有的，參會的是杜總、趙總以及交易部、策略部的幾個頭目，時長非常短。 　　其次，真的沒有加班。五點半下班後，很快同事們就走得乾乾凈凈。 　　江默毫無掙表現的心思，何況老板們走得更早，拋媚眼也沒人看。隻是他無處可去，對這個年代的娛樂也毫無興趣。下班後，在公寓樓對麵的公交車站下車，他就在那一側的人行道來回溜達。 　　沒遇到過沈思楠。 　　即使在同一平方公裡之內，與特定目標偶遇也是幾率極小的事情。而去畫室或者小區門口守株待兔，恐怕是會被人懷疑別有用心。 　　欲速則不達。 　　也不是全無進展，兩人互加了QQ，江默的借口是歌荒，想讓沈思楠推薦幾首歌。沈思楠沒有拒絕，隻是表示住處沒有電腦，周末回家以後才能上網。 　　於是周五晚上，江默先發製人，給沈思楠發了好幾個鏈接。 　　年齡相差十歲，歌單完全不同。江默熟悉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前後的歐美樂壇，這個年紀的沈思楠對此知之甚少。 　　大體來說：九十年代的音樂偏重旋律；新千年後的音樂則強調節奏；江默能推薦的歌曲非常多。而且即便是同一首歌，由不同的人演繹，聽眾的感受也會大不相同。比如名曲《I Swear》，原唱All 4 one的版本，林憶蓮的女聲合唱版本，以及江默發給沈思楠的Kenny Rogers的版本，彼此差異頗大。 　　第二天江默收到了好評： 　　“這嗓子絕了，還有別的嗎？” 　　江默發過去一首《Lady》。過了幾分鐘。 　　“這大叔的嗓音太迷人了！我得去找找他別的歌。還有什麼推薦？” 　　江默想了想，曲庫用之不盡，一首《Sunny Came Home》奉上。 　　“哇，我聽兩遍就能跟著唱了，你發的歌都好好聽。” 　　理所當然，98年格萊美年度最佳單曲，而且以後你也是這麼說。 　　未來從同事破冰為曖昧關係，契機就是第一次音樂分享，其實很偶然，下班的地鐵上偶同路的兩人都戴著耳機，沈思楠問他在聽什麼歌，江默就把自己當時的單曲循環發給了她。 　　歌名是《Elegantly Broken》，江默已經搜索過，這首歌還沒有出現，不過他也沒本事提前造出來。 　　總之一切順利，比未來的進度快多了。 　　工作則一時沒有進展，無兵無將，光桿司令隻能持續完善開發計劃。不過也有好消息，於超的麵試失敗了，他保留住了唯一的小兵。 　　於超有事沒事就在江默的工位旁盤桓，很快江默就發覺，這小子居心不良。兩人的座位相鄰，但於超每次都是繞到另一側，聊各種毫無營養的話題，同時眼神不由自主地瞄向他的凡星姐。 　　雖然江默也覺得人家賞心悅目，於超把自己當工具人也不算什麼大事，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少年，你確定自己不是想多了嗎？首先，你得換幾套皮膚——永遠一身運動裝，是為了顯嫩嗎？全身上下加起來還不如人家的一隻鞋有品位；跨越階層的愛情不是沒有，但通常性別得反過來——即便如此，也就是能……稍微增加點合理性。 　　於超就在江默的工位上聊起了他上午麵試被拒的經歷。江默有點無語，這是能大大方方在公司說的事嗎？還有，又不是多光彩，有什麼可炫耀的？ 　　於超眉飛色舞地描述他的見聞。 　　“人家那個辦公椅好幾千一把，人體力學椅，坐上去就特有感覺…… 　　“據說每周還有專門請的按摩師…… 　　“好幾個漂亮妹子，當然，比起凡星姐那是差遠了，一個天一個地…… 　　於超沖著斜對麵獻媚，同時繼續他拙劣的表演。 　　“茶水間好多零食，咖啡機、果汁機，都是免費的…… 　　“邊上休息的沙發也特別舒服，累了直接躺下都行…… 　　“幾個Founder都是留學回來創業的，特別年輕，人也特別nice……” 　　打住，什麼毛病。 　　除了專業詞匯，這間辦公室不允許中英文混著說。 　　在於超表演完畢之後，江默決定還是給他一些心理疏導。結合後來網絡上的各種分析，江默道出本質： 　　“資本家不是慈善家，肯定不會做虧本的事—— 　　“那個人體力學椅和按摩福利，說明他們的員工非常有可能患上頸椎、脊椎、靜脈曲張這些職業病…… 　　“原因必然是長時間、高負荷的埋頭工作…… 　　“免費提供吃喝……好嘛，就餐時間都要壓榨，還免得你出去覓食…… 　　“漂亮妹子提升單身狗的工作熱情，其實也就是能看看，看兩眼又不解渴…… 　　“沙發直接可以睡，回家都省了，找書苑 www.zｈａoshuｙuaｎ.com 加班更方便了…… 　　“加班費不必說，大概率是沒有的，頂多報銷個交通費…… 　　“老板年輕，學歷又好，說話還好聽，把你當兄弟，更好忽悠人給他賣命……” 　　最後江默覺得還是得約束一下於超。 　　“你先別瞎碰亂撞了，下周會進一個資深程序員，你去跟著他學一陣子。本事有了，哪兒都能去。” 　　安撫住了於超，江默在座位上出神，他還需要一個算法工程師。人事部的李粟經理建議網絡招聘或者找獵頭，但其實都挺難的，關鍵在於：願意來的他大概率看不上，他能看上的不會願意來，這不是單純拿錢砸就能解決的問題。 　　自己來做也行不通，畢業太久，又長期不用，高等數學基本忘光了。 　　江默起身走到窗邊，在小圓桌旁的沙發上坐定，嗯，是不太舒服，低端貨，硬得很。 　　打電話。 　　“晉陽，畢業後什麼打算來著？” 　　韓晉陽的語氣有幾分詫異。 　　“上次吃飯的時候不是和你說過嗎？爸媽讓我出國，導師讓我留校，我自己還沒想好。” 　　江默表示自己的團隊空缺一個算法的職位。 　　韓晉陽興趣寥寥。 　　“你就說能給多少錢吧。” 　　江默報出一個數字，韓晉陽不禁失笑。 　　“老江，我也不瞞你；之前麵試過XX和XX，人家給的可高不少，還有股票；國際大廠，隨時可以發Offer……” 　　江默捂住手機話筒，瞟了一眼對麵的工位。 　　“我這兒有超級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