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默和沈思楠的關係進展很緩慢,隻是偶爾短信聯係,以及周末在QQ上聊一會兒,內容大多和分享的音樂相關,他覺得沈思楠對自己應該有些好感。但江默也很清楚:對麵臨著美術統考、校考和高考的女生而言,任何往前一步的嘗試,大概率會是負麵影響。 自己當然是正麵人物,江默對此極具信心。 未來的記憶中,沈思楠讀的大學很一般,按京城綜合性大學排名,屬於中等偏下,主要原因是她在校考中發揮不佳。至於文化課成績,妥妥的學渣一枚,不提也罷。 疫情三年中,有段時間無法出門,沈思楠網購了點顏料在家畫畫,江默覺得每一張都畫的非常出色。 沈思楠對他的鑒賞能力表示鄙夷。 “我這都是臨摹,隻能算自娛自樂,也就是你,昧著良心誇人。 “什麼水平?初級水平唄,大學以後就沒再碰過,還不如高中那會兒呢。” 其實江默是真心覺得畫得好看。 沈思楠從小習畫,不是純粹應考的類型,據她自己說:天賦很一般,肯定走不了專業繪畫的路。 天賦一般,那也是有天賦。至於在校考中發揮失常,有一個意外因素——校考前,也就是春節的時候,她的狗死了。 江默沒養過狗,很難與愛狗人士共情,但他小時候養過貓,是吃了死老鼠被毒死的;臨死前那隻貓回到家裡,江默正要去上學,小貓躺在地上嗚咽,但他無計可施,心靈因此大受刺激。 事後江默怨恨了母親很久,一個寵物,你晚上不給他吃飽,指望它給家裡抓老鼠,可不就被害死了嗎? 遷怒而已,其實沒什麼道理。 江默工作之後,養了隻相同品種的貓,每天都給它吃貓罐頭,食盆永遠滿滿當當。沒過兩年,那隻貓就被診斷為三高,寵物醫生告誡他說: “你這麼養不行,活不長。” 江默隻好把貓寄養到京城同學的郊區親戚那裡,據同學轉告,那隻貓已經成功減肥,現在整日和一群土貓廝混打鬧,生活得健康快樂。 扯遠了。 總之,沈思楠的狗以同樣的原因死掉了,盡管她盡了全力去拯救,京城的條件也遠非江默兒時的小鎮可比;但是送醫的時間太晚,獸醫坦言,即便洗胃,大概率也救不活,但是洗胃不便宜,得兩萬。她爸爸覺得不值,堅決不肯,最後還是沈思楠懇求她姐姐出的錢。 一來二去耽誤了更多時間,狗還是死了,沈思楠受到嚴重的心理創傷。 根據一次醉酒後的自述,沈思楠抱著那條死掉的狗不肯放手,還是晚上她爸偷偷給埋了。但到了白天,沈思楠又去挖了出來。 聽到這裡,江默不寒而栗。這個情節讓他想起史蒂芬·金的恐怖小說《寵物公墓》。這是人能乾得出來的事兒嗎?難怪他一直覺得沈思楠的性格裡有些極端的成分。 沈思楠一直隨身帶著兩個樣式相同的飾品,是那條狗的兩隻犬齒,由她親手製作,可見從未解開心結。 經歷了這麼一遭,考砸了確實情有可原。 這一次,江默有了乾預的可能性,哪怕同樣還是考砸,保底也能上同一所大學吧?好歹能少受一次苦,和她爸的關係也不會一直那麼僵。 現在還不急,江默準備等美術統考之後,找機會約沈思楠見一麵。先讓她專心備考,自己也專心上班。 說到上班,這一周公司的氣氛有些緊張。杜總和趙總連著幾天都在和策略部開會,會議持續的時間也非常長。 連趙凡星都開始準點上下班了。 江默一直關注著期貨行情,根據他的觀察,主要工業品期貨的跌勢尚未逆轉,農產品期貨倒是先有了行情啟動的跡象,但他對農產品期貨交易的興趣不大,總覺得太容易被主力操縱。江默的首要目標還是黃金,從國際金價的走勢看,入場時機已經出現,且幾乎完美吻合他的交易係統。 江默決定在今天建倉。上班後到開盤前的半小時內,他一直在考慮倉位大小。 九點一到,江默迅速下單,他那點資金對市場毫無沖擊,幾乎是瞬間成交。 做多20手,也就是買入20000克黃金,價位是172元。還不錯,比450元便宜多了,江默自欺欺人地實現了精神勝利。 前期低點距離入場點位太近,保護性不足,江默把止損放在了兩倍ATR的位置,這是他最常用的止損方式;一般來說,他會取前期低點或兩倍ATR中的較大者,但最多不超過四倍ATR。 注1:ATR——平均真實波幅,連續N個交易日波幅的平均值。 止損價位是165元,也就是說,如果最終被止損,江默會虧損14萬。嚴格來說,倉位有些重了。 資金越少,人在交易中的投機傾向越強烈。彩票就是典型的例子。江默在未來見過不少期貨投機分子,有的人隻放1萬多本金進去,次次滿倉進場,個位百分數的波動就能成功爆倉。 交易大師通常的忠告是:每筆交易的最大損失不應超過總資金的2%,也有說1%或5%的。主打一個細水長流、穩健發育。但如果多看看頂尖交易員們的采訪或回憶錄——去除自我美化的部分——很容易發現:他們幾次最成功的、甚至籍此成名的幾乎全都是—— 重倉交易。 數以萬計的交易者其實選擇了相同的路,絕大多數人死在這條路上,僥幸活下來的幾個人成為交易英雄。 無非是時機,決心,以及運氣。 韓晉陽正好湊過來聊工作,一眼看到了江默的交易界麵。 “這個436%是什麼?”韓晉陽的關注點很獨特。 “風險度。”江默簡短地回答,順手關閉了交易窗口,補充解釋: “就是總資金除以交易占用的資金,風險度越大,說明占用的資金越少……百分之百的時候,可用資金為零。” “這有點不……自然吧。”韓晉陽想了一下詞匯,剛才應該是想炫英文。 “正常來說,不應該是數字越小越安全嗎?” 說得對,其實國際通行的就是反過來計算,但這無關緊要,沒有本質區別。 “可能是為了期貨公司操作方便吧,畢竟兩位數的數字比較直觀。” 韓晉陽接受了這個解釋,並不覺得江默在貶低期貨公司的數學水平,他又接著發問: “低於100%會怎麼樣?” “通知你加錢;不加錢的話,風險度再低一點就要強平了;其實隻要風險度低於百分之百,期貨公司都可以強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過一般不會做的這麼絕。” 這個解釋不準確,但大概如此。 “強平是什麼?” “就是違背個人意願,相當於……”江默看了一眼對麵,趙凡星在,語言不能太粗俗。 “期貨公司替你操作,強行把你的倉位平掉。” 對於這類慘劇韓晉陽顯然喜聞樂見。 “那要是連著跌停,平不掉呢?” 連著漲停也行,取決於持倉方向,期貨可是雙向交易。 “極端的情況,會穿倉,賬戶的錢不夠賠了,變成負數,也就是倒欠著期貨公司錢。” 韓晉陽吃了一驚。 “還能這樣啊,這個欠的錢是必須還嗎?” 當然必須還,這是真的錢,不是數字,不還錢的話,期貨公司不就賠了嗎? “還不起怎麼辦?會坐牢嗎?” 這個問題超出了江默的知識範圍,他一時無法回答。倒是對麵默默聽著的趙凡星給出了答案: “不會坐牢,這又不是詐騙。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債務是民事糾紛,一般不會牽扯刑事責任。” 無用的知識又多了一點,江默問: “你是學法律的嗎?” 趙凡星抿了抿嘴唇。 “大學專業是財務管理。”接著她反問: “你是學金融的嗎?” “江默和我是一個專業。”韓晉陽搶答,同時不滿意地搖了搖頭,仿佛覺得江默是本係之恥。 “他就是好奇心比較強,什麼都懂一點。” 挺中肯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