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凡星開始準點上班之後,於超和韓晉陽就變成了自願早到晚退的積極分子。 之前江默和杜總商量過,技術部這幫人全都是夜貓子,睡得晚起得晚,而且來那麼早也沒意義,不如實行彈性上下班製,保證工作時間即可。 於是大部分人選擇九點左右到崗,雖然隻是半小時差別,但這明顯與他們的生物鐘更匹配。 於超和韓晉陽已經能精準踩點。江默發現了好幾次,兩人或其中一人和趙凡星一起走進公司。 絕了,趙凡星是開車來的,會從地下停車場上電梯,江默不禁深深佩服舔狗們對時機的拿捏。 中午於超照例有一句重復的臺詞: “凡星姐,我們下去吃飯,要不幫你帶上來?” 一律婉拒,理由是自己也想下去走走。 趙凡星看來不是吃貨,除了偶爾和杜總趙總一起吃飯,她的午餐非常簡單——三明治加咖啡,就在窗邊的小圓桌旁解決。 江默吃完午飯,也順手買了咖啡上樓。寒冷的冬日,來一杯滾燙的榛果拿鐵,暖胃又暖心。他看到,趙凡星的那杯是加冰的美式咖啡。 年輕人的胃真好。 對於美式咖啡,江默一向敬謝不敏,不就是濃縮咖啡加水嗎?如果非要說喜歡咖啡豆的本味,直接選擇意式濃縮Espresso好了,那個的本味更純更真。 網絡上關於那家連鎖咖啡店的段子,最出名的肯定是中杯、大杯、超大杯,幾個演員硬裝成強迫癥患者,被缺失的小杯折磨得痛不欲生。 其實小杯是有的,當然,是曾經有;可能因為選擇的人太少,後來就取消了。杯型和二兩的酒盅差不多,隻用來喝意式濃縮。現在明麵上的菜單一般是沒有濃縮咖啡的,但可以要求店員直接給你不加奶不加水的萃取液,實際上那個就是Espresso。 嘗試過一次後,江默果斷選擇放棄,即便加了糖,對他而言也太苦了,喝完直想吐,還是花式咖啡更適合他。 江默搭了句話。 “這不苦嗎?” 趙凡星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江默手上的咖啡杯,江默瞬間醒悟——這是兩個對立流派之間的相互鄙視。 “有時間嗎?請教幾個問題。” 當然有時間,請教就見外了,探討。 還是昨天的話題,根據趙凡星的了解——江默猜測源自趙總——於超所理解的智能交易係統是存在的,在海外應用很久了。 “是有的。” 江默想了想,給出了肯定回答。 “不過其中比較有效的,都是基於語義理解的量化交易。” “也就是說,用計算機分析財經新聞、重要發言甚至是社交網絡中的文章,以此判斷多空方向;確實有一定可靠度,這方麵計算機的處理速度比人要快得多。” “普遍還是分析英文文本,中文的現在還不行。” 後來中文也很行,科技確實一直在發展。 “主要還是外匯短線交易,特別是重點經濟數據公布時,可以直接觀察到算法交易的操作痕跡。 “能占到外匯交易的……很大一部分。” 後來至少八成,目前應該不到五成,江默選擇了保守的說法。 “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欣賞一下,比如——每月第一個周五的美國就業數據,還有美聯儲的議息會議決議,以及之後美聯儲主席發表的講話。 “美聯儲那個不推薦,時間太晚,影響睡眠。 “在數據公布後的一瞬間,價格就會劇烈波動,大多數情況是上躥下跳,明顯帶有自動化交易的特征,一般能持續兩三個小時。 “如果數據沒有在根本上改變基本麵,行情可能會恢復到公布前的狀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隻是沖動了一會兒。” 注1:美聯儲相當於各國央行。 類似於ONS,江默的思維又被自己帶偏了。 趙凡星表示會去看看。她又問: “有什麼參考書推薦嗎?” 江默愕然:難不成你是真喜歡學習? “人工智能或者算法方麵的書,可能不太適合你看,這都需要一些前置知識;科普讀物的話……說實話我不太清楚。” 主要是記不住書名。 趙凡星表示經濟或金融方麵的也行,自己最近比較感興趣。 江默回憶了一下,這倒有不少。 “《非理性繁榮》,看過嗎?” 沒有。 挺好,這書還挺經典的,作者在未來拿過諾貝爾經濟學獎,江默印象頗深。 回到工位,韓晉陽很快在聊天軟件上詢問: “你們在聊什麼話題?看上去挺投機的。” 有嗎?江默沒什麼感覺;倒是趙凡星用的香水聞起來挺舒服,像新鮮的橙子。 “聊了一會金融和交易。” 過了幾分鐘,韓晉陽挪了半個身位過來。 “老江,我能做期貨交易嗎?” 這取決於你有沒有錢。 “不是,我是問,我適合做期貨交易嗎?” 江默從漫不經心的狀態中切換出來,略做思忖,然後誠實地回答: “我不知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話說你為了和趙凡星找個共同話題,也真夠拚的。 適不適合,口說無憑,得在實踐中驗證。有些人自認為智力過人、處事冷靜、邏輯嚴密,但放到期貨這個殘酷的市場上,可能還不如普通人。 “你可能有一些優勢。” 不是博士學歷,也非數學天賦。 “你應該不是單純地想賺錢,倒是能避免一些患得患失的情況……” 韓晉陽順坡下驢地回應: “對對對,我主要是想體驗一下你們這些賭徒……你們這些投機分子的心理,輸贏不會太在乎。” TMD裝什麼大尾巴狼,江默頓時火大,他最看不得這副嘴臉。 未來有個期貨圈的名人,號稱致敬交易大師利弗莫爾的《股票大作手回憶錄》,寫了本名字相似的書。開篇就是—— “如果你愛一個人,就讓他去做期貨,因為那裡是天堂!如果你恨一個人,也讓他去做期貨,因為那裡是地獄!” 這TM不是《北京人在紐約》的臺詞嗎? 隨後宣稱自己財富自由後精神空虛,經高僧點撥後決意布施世人,江默讀到這裡果斷棄書:裝腔作勢,三觀還不匹配。 這本書出版後沒幾個月,作者跳樓,原因就不用說了。 確實,操盤手是個高危職業,職業病是抑鬱癥,不得善終的概率比正常人類大得多。 江默想到這裡,把身體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 “我有個老鄉,現在是期貨公司的小領導,找他幫忙開戶有優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