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英達每每將戰報送到河西總督府，我絕不敢怠慢，都令人第一時間呈上。 　　得知丁真在若爾蓋的所作所為，我心甚不悅，修書一封，令人連夜送達： 　　“丁弟親啟：自我河西光復以來，雅號歸義，是為正義之師。急遣卿與閻英達等人南下攻嘉絨，實為援助大唐藩屬吐穀渾，使吐穀渾人民免遭古格等眾侵淩奴役。 　　且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今嘉絨王雖迷惘苯教，然其將不如是也。弟既率眾包圍，應以勸降為務，我聞其將身中數矢，仍堅持作戰，此可謂之勇也。殺勇士，不義。我知其將口不擇言，誹謗尊堂，辱及先人，罪如泰山，不可憑私勇免於法，宜交有司量刑判決。弟在河西數日，素聞佛法，熟知唐律，豈不知擅殺之過乎？ 　　夫人，天地之精華也，草菅人命，此乃牛魔王、尚空熱、安祿山、史思明等畜生之所為也。 　　我知弟心素善，不喜傷人性命，然弟年幼懵懂，禍於怒氣，為業障所蒙蔽，而忘普度眾生之佛法是，以兄為此文勸誡卿等。 　　我軍到處，應撫慰百姓，招降僧眾，討伐牛魔王之殘忍不義。 　　兄毅敬書。隨贈一寶玉，上刻八字：莫失莫忘，佛法無疆。” 　　將信寫好，交給閻小羅，我長長舒了一口氣，秋後的沙州天氣不錯，就是風有點乾。 　　一眨眼，來這裡也幾個月了，將歸義軍建設的也算有板有眼。 　　前些日子還向朝廷請求以山東移民填河西，不知議潮族叔能不能幫上忙。要是能來三千老兵，就可以聯合吐穀渾消滅嘉絨了。且屯且戰，聯合劍南節度使，川西一帶就能成為歸義軍的盟友，再以於闐為肱骨，向西可以抗拒薩曼，向南可以乾預古格、西康、珞門。 　　如果把珞門完全拿下來，那就真的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了。 　　話說我和李家妹子的政治聯姻，也有必要推一推進度了。我年紀輕輕來河西主政，完全依賴張家、李家、索家、閻家、仆固家等等河西豪門的支持，族叔安排的婚事，父母也同意了，隻不過礙於政務繁忙，來不及處理。我心裡暗暗想到。 　　還有一門奇案沒處理，仵作探明死者死於中毒，然而死者平時飲食起居，皆由其妻負責，據旁人所說，夫妻感情和睦，並無嫌隙，斷無下毒之理，不良人查訪數日，未有所得，有司不敢判，案子壓在手上也有半月了，如今隻緝拿其妻，卻無法斷案。 　　此案屬實難以處理，老吏尚不可解之，我一新人也隻能責成不良人速速辦案。 　　今日細細查看卷宗，驚有所得。死者原名閻鶴，原為河西織造小吏。三月前，織造李乃光遺失布匹一千匹，不良人查案二十日盡數追回布匹，閻鶴以提供線索、指認強盜有功，賜布匹一百匹，銅錢兩百貫。 　　難道和這件事情有關？如果有關，這夥強盜不簡單啊。 　　思索片刻，即差人叫來李乃光。 　　“李兄，可知閻鶴？”我問道。 　　“此人乃是我手下得力乾將，前日我有失，幸賴此人相助方使國庫免於劫難。可惜其妻不賢，心腸歹毒，此人橫遭此難，令人嘆息。”李乃光答道。 　　“閻鶴此事頗有疑點，其妻素日行事，鄰裡稱之，我覺其妻無有動機。”我說道。 　　李乃光則說：“俗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或是夫妻口角，其妻氣量狹小，一時怒起，激情殺人也未可知。” 　　“那毒從何來？死者中的是砒霜，砒霜雖是藥材，但主要治得是皮膚病，癰疽腫毒、瘡瘍潰爛之類，死者生前並未患病，藥鋪也沒賣給過其妻。” 　　李乃光答不上來，支支吾吾起來。 　　“能有辦法大批量獲得砒霜，必定是世家豪強，才有這番能力聯絡不法商人走私販賣，這件事非同小可，不良人如有問察，你不可推阻。” 　　李乃光臉色微變，回道：“是，大人。” 　　我拉住李乃光的手說道：“李兄不必拘束，你我是親家，我在沙州城還要多勞煩賢兄照顧。” 　　李乃光說道：“大人在河西多日，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屬下如見高山，雖不能達到大人的境界，卻也敬仰不已，又怎麼能談得上照顧大人了。” 　　“賢兄美言，在下心領，然言過其實也。今日喚賢兄來此，還有一事。前家父家母與令尊令堂商議，兩家結為一家，令妹賢淑端莊、仁惠大方，甚得我心。聘禮已下，前因戰事頻繁，多有所用兵，故一再拖延，近日家父家母托人卜來，此月甘八是良日也。本因族叔攜紅箋上門請期，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n.com 奈何族叔趕赴長安，用事唐皇前，故勞煩賢兄為媒，此紅箋在此，毅拜托了。”我說道。 　　“大人英明神武，此乃天作之合，紅箋到處，家父家母無不應之理。”李乃光高興地說道。 　　我又說道：“素聞令妹喜食甜點，曾有西域商人獻我一物，我嘗後覺得甜而不膩，非常美味，所以特地托人給令妹做了點奶油蛋糕，還要勞煩賢兄帶回府上。此物最為甜脆易碎，還望賢兄注意。” 　　李乃光回答說：“大人放心，我多從客滿樓給妹妹帶桃酥，自有分寸。” 　　“既如此，我也放心了。”我點點頭，“小羅哥，你把奶油蛋糕拿來，交給乃光兄帶回去。” 　　閻小羅將奶油蛋糕帶了過來，交給了李乃光。 　　我又說：“卻還有一物，是贈予乃光兄的。詩經有雲：鶺鴒在原，兄弟急難。這串鶺鴒香念珠贈予賢兄，作為弟敬賀之禮。” 　　李乃光連忙接下，道謝說：“大人費心，在下感激不盡。” 　　等到李乃光告退，我問起閻小羅來：“小羅哥，那閻鶴與你有關係嗎？” 　　閻小羅回道：“閻鶴是閻家西廊下五嫂子的兒子，他家雖已出府，在西街居住，但與本家也多有來往，鶴兄聰明伶俐，與趙氏也感情和睦，那趙氏也是清白乾凈、溫柔和惠，我是斷不敢信趙氏毒殺了閻鶴的。” 　　我說道：“閻小羅，我派你去調查李乃光在閻鶴遇害前後見過哪些人，若是李家過問起來，你就說是婚事需要，可否？” 　　閻小羅眼睛一亮，雙手抱拳，說道：“在下必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