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歸義大軍已經打下若爾蓋，噶氏明殉國，閻軍駐紮在阿壩，十日內便可到首府馬爾康了！”瑪曲賓慌裡慌張地跑過進王宮，向嘉絨王稟報。 　　“慌什麼，噶氏幽率領的嘉絨勇士到哪了？”嘉絨王沉吟道。 　　瑪曲賓回道：“就算緊趕慢趕，屬下猜測，如今也不過剛到嘉吐分界。” 　　“王城衛隊有兩百人，裝備雖說精良，但王城不比若爾蓋，城墻高聳。再者城中百姓眾多，如有廝殺巷戰難免傷及無辜。我嘉絨也沒必要替古格如此賣命賠本。”嘉絨王故作鎮定地說道。 　　瑪曲賓心中一喜，問道：“王上若是要議和，不知何人可使？” 　　嘉絨王說道：“唐廷在藏地根基淺薄，所求無非財帛，期我為唐藩屬爪牙耳。歸義軍似有驅東科巴為狼之計，今遣兩使，一至長安，表為藩屬，二至沙州，將若爾蓋割給東科巴。則馬爾康必可保全。至於使者，就讓李淼去長安，瑪曲賓你去沙州。” 　　瑪曲賓點頭，身邊近臣也唯唯諾諾，當然有忠義之士對割地稱臣義憤填膺，然嘉絨王畏於歸義軍兵勢，和議之事也就如此說定了。 　　次日清晨，瑪曲賓早早就去了歸義軍營。聽聞士兵來報，閻英達笑著對丁真說：“瑪曲家和東科巴家可有交情？” 　　丁真點點頭，認真地說到：“想來將軍也聽聞了，瑪曲賓算起來是我姑姨的兒子。兩家素有交情，高原上素來強淩弱、眾淩寡，青唐便和瑪曲、甘洛互相聯姻，共抗強敵，所以這嘉絨家就算侵吞了瑪曲，但瑪曲家和我東科巴家也還是世交。” 　　閻英達聽後，連忙請人將瑪曲賓邀請進來。 　　雙方落座後，丁真率先開口道：“瑪曲兄弟，不必拘束。” 　　瑪曲賓說道：“我此番是來替嘉絨家求和的，自然得拘束些。” 　　閻英達笑著說：“我是大老粗，這種事情你跟我說我也做不了主，你這得和節度使說去。” 　　瑪曲賓恭維道：“閻將軍說笑了。” 　　閻英達搖搖頭，說道：“這不是玩笑，我跟你說，這丁大人都比我通唐律。” 　　瑪曲賓也不禁失笑。 　　丁真連連擺手，說道：“閻將軍言重了。” 　　閻英達倒是苦惱起來，說道：“不瞞你瑪曲賓，如你不來，這幾日後，我們就要打起馬爾康。你來了，我們倒不知怎麼辦了。” 　　瑪曲賓說道：“嘉絨王差我前來，略表心意，願贈節度使布兩千匹，錢一百萬貫，與吐穀渾兩家罷兵，不知足下觀之如何？” 　　丁真說道：“瑪曲兄弟可知節度使與我約定理塘之地？” 　　瑪曲賓一驚，回道：“可有此事？” 　　丁真點點頭，又說道：“節度使似有玩樂之意，我不甚懂。” 　　瑪曲賓沉吟半晌，說道：“倘若隻是玩樂，倒也罷了。倘若較真，足下得理塘，於青唐言也是飛地。嘉絨王已許若爾蓋之地，東巴科兄弟你看如何？” 　　丁真說道：“若是若爾蓋能給我青唐自然好過理塘。但私以為如非玩樂，節度使有意覆滅嘉絨，畢竟理塘在西南、歸義在北。” 　　閻英達搖搖頭：“你們兩真當我不存在是吧。雖說我準備讓丁真當我女婿，但畢竟還沒成親了，也不能如此當著我的麵議論節度使吧。” 　　丁真陪笑說道：“節度使英勇聰慧，歸義軍天下無敵，在下敬之如神，安敢不敬，此前乃肺腑之言，嶽父莫要怪罪丁某。” 　　閻英達擺擺手，對瑪曲賓說道：“你也聽到了，我們也不敢私自揣摩節度使大人的意圖，這節度使當初派給我的任務是圍困馬爾康，使得嘉絨退兵，解吐穀渾之困，最新的來信是讓歸義軍遵奉唐律，牢記佛法，堅守紀律。所以按我說，你可讓下人回去稟報嘉絨王，就說歸義軍不會攻城，亦不會解圍，待得大人親去沙州帶回節度使口信，則歸義軍自會退去。” 　　瑪曲賓點點頭，笑著說：“如此甚好。” 　　閻英達又叫人來奉茶，三人相談甚歡。 　　這邊瑪曲賓正準備趕赴沙州，卻不知沙州如今正忙著節度使大婚。 　　“這等張燈結彩，頗為鋪張浪費，我不覺得好。”我故作生氣地說。 　　李耀笑著說：“李家世家大族，頗有家底，我素知之。此等規格，對李家而言由顯寒酸。” 　　我笑著說：“此等想法甚為愚昧，找書苑www.zｈａｏshuyuan.com 當今天子愛民如子，既皆為天子之子民，安有高低貴賤之論？” 　　李耀驚奇：“節度使如此奇談怪論，倒真讓人覺得驚奇。” 　　我反駁道：“視自己為世家豪強，視百姓如膏腴肥肉，率獸食人，方才令人驚奇吧。” 　　李耀說道：“仁愛雖為正道，但君臣有別，上下儼然，也是聖人教誨。” 　　我沉吟道：“軍火坊裡有多少工人？” 　　李耀答道：“約有二百人。” 　　我搖搖頭：“太少。李耀，你且記得，工人才是軍火坊的主人，沒有他們，軍火坊是運作不起來的。太宗有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等為政，一定要記得憂百姓之憂。” 　　李耀點頭，說道：“大人所言向來高深莫測，屬下總需思考良久方得半解，但大人的話屬下必定牢記。” 　　我笑著說：“你還當上真來了。我的話，說是高深莫測，其實也有些不近人情，如今歸義百廢待興，自該厲行節儉，唯上行，方下效。小人視我，以為故作姿態，君子視我，知我心思。我知道張李二家是大族，此次婚事，卻已較過往簡約，但比之常人，卻顯奢華浮誇，還望賢兄莫以為我故意刁難。” 　　李耀說道：“大人治沙州，獎勵耕戰，賞賜將士，行事正大光明，府邸公正廉潔，發明創造更是有類黃帝，造福眾生。破吐蕃、擒魔王，實在是河西百姓之幸，在下為大人做事，是在下三生有幸。” 　　我搖搖頭，說道：“等我死後，後人評論，能功過六四開就不錯了。說我大興殺伐，說我是非不分，那都是說不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