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回家用過晚飯便將賈珠和寶玉一並叫到書房。 說的便是今日皇帝發怒一事。 如今這位皇帝,當王爺當的久,而當皇帝,這也才第五年,他的嫡子,按現在的話來講,也才上小學三年級,可朝中偏偏有些不長眼的,要讓他立太子。 有人在背後指使,是很顯然的;是誰在背後指使,也是很顯然的。 而背後之人這麼做也就一個目的——惡心人。 實際上這位太上皇想要復辟的心不死。不管太上皇是怎樣的不堪,他的計策又是怎樣的粗鄙,可說到底,他曾經是皇帝,而如今的正德帝,想要徹底掌握大權,還很難,甚至比他老子還要難。 畢竟太上皇登基之時,朝中隻有一股勢力,那便是忠於他皇兄的臣子的勢力。他們不願效忠太上皇,那麼太上皇還可以找別人效忠自己。 但是現在局勢又變了,如今朝中有著三股勢力,一小塊是當今陛下的,還有一塊大一些的,是太上皇的,剩下的就全是那位老王爺的了。 正德帝年輕有為,又是老王爺一手扶持的,可以說是欽定的繼承人,所以想用人直接用便是,文武百官無敢不從,可要是想分化,變成自己的,那他們不願。 一臣不事二主……【其實是觸犯了既得利益】 甚至現在誰仗誰的勢還兩說。 義忠親王督促著傳了位就又跑去守皇陵了,朝中諸事他又不管。 正德帝也隻好先親近義忠親王那一派,打壓太上皇一派。 可是誰不是人精啊,再說了,忠心也忠了十幾年,皇帝都換了兩代,誰又願意乖乖放權呢? 說到底,太平治世下,眾人太閑了。 所以這麼明顯的舉動,自然是被識破了。於是就有了“立儲”之事,太上皇是主謀,以內閣首輔徐凝性為首的義忠親王一係是幫兇,不然也不會造成當日朝上,滿朝文武無一人敢言的局麵。 對此,賈珠不說話,寶玉則小聲道: “等!等到陛下下定決心,協助陛下掌握大權,其功堪比從龍,甚至可以說,就是從龍之功。”說完還伸手示意。 賈政聽了自是心潮澎湃,眉飛色舞。 寶玉也隻能在心裡暗自嘆息,又害怕他老爺做出沖動之事,趕快低聲道出壞處: “我必定不是第一個看出此事的,老爺不妨猜猜為何有人知曉其中隱情,卻還是不為聖上說話?” 賈政被寶玉這麼一說,也是頓時嚴肅了起來,仔細聽著下文。 “今天為陛下開口,晚上便有人過來開瓢,” 寶玉示意父兄蹲下,才在兩人耳畔用更小的聲音說道, “如今大權旁落,朝中上下,不會沒有不得誌之人,更不會沒有對上官不滿,想要逆反之人,誰也不敢說他徐首輔就事事周全,體恤下屬;誰也不敢肯定,太上皇當了那麼些年皇帝,就不會讓人有丁點兒不滿,隻是時機尚未成熟罷了。” 賈珠聽了,驚訝中帶著欣慰,眼神傳達的意思也很明顯,‘好厲害!~’ 寶玉隻覺著脖頸子發涼‘難道我說話這麼小聲,還是被人聽去了?’ “那何時才算是時機成熟?”賈政小聲追問道。 “需要三樣東西,陛下的決心,某些人的瘋狂,以及足夠大的聲音……” 寶玉緩緩說道,依舊很小聲,生怕被人聽見,但總是覺得不妥,於是站到椅子上,還有些不太熟練地拿起筆,歪七扭八的寫著: “當今兵權在手,誰也翻不起浪花,隻是他更想愉快地交接權力,所以決心不夠;再者,有些人鳩占鵲巢久了,便覺得那裡是自己家了,不想走了,待到別人來攆,則他必會反咬,此時……第三,聲音要大,既能讓要陛下聽見,還得震懾住別人。” 寶玉寫得很慢,但是賈政與賈珠卻一動不動,緊緊盯著。待到寶玉寫完,又嘆息道: “可惜,時機未到,我們嗓子還啞了……” 閱後即焚,連灰也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