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恰逢朝會,軒朝朝會一般的常朝是五日一朝,禮節也並不嚴苛,軒朝前幾任皇帝大都性情寬和,對臣子也比較親和,武靖帝雖然作風雷厲風行,與之前的皇帝大相徑庭。但更重視實用,所以軒朝的朝會並不像陸熠前世明清那樣繁雜。 陸熠昨日加冠之後,今日按製是要去上朝會向武靖帝拜謁。身為皇子,在加冠之後便有了上朝會旁聽的資格,一大早,鄭倫早早的便準備好陸熠的服飾與出行車輛,今日是陸熠第一次上朝,是萬萬不能出錯的。 等陸熠到達皇宮時,已經有不少大臣已經候在宮門之外了,這時陸炯也已經到了,看見陸熠便走了過來“五弟,你這麼早就來了?”“大皇兄,弟弟我今日不是第一次上朝嘛,擔心出什麼意外,就早來了些時間。”“別緊張,隻是普通的朝會,一般父皇與眾位大臣商議國事,我等隻要旁聽就可。”“多謝大皇兄指點。” 不多時,時間到了辰時,宦官敲響朝鐘,三聲鐘響過後眾人依次進入大殿,陸熠因為第一次來,也在太監的引導之下來到自己的位置。陸熠環顧四周,大殿之上已按文武兩班依次列好。文官在左,武館在右。 左邊文官為首的就是當朝丞相林曾,林曾是寒門出身,雖是兩榜進士,但當時也隻被增補了一個小官,後來被還是王爺的武靖帝看重引為智囊,其後多次獻策進言,待武靖帝登基之後不久便將其提拔為丞相,協助武靖帝穩定朝堂。這麼多年可以說勞苦功高,又深得武靖帝信任。林曾後麵的便是六部官員,包括現在在各部觀政的幾個皇子都在其中。 右邊武官第一人是大將軍南宮晃,南宮家本就是開過武勛之家,也是軒朝太祖定鼎天下的第一功臣,一直都是軒朝的武勛方麵的第一家族,真正的算得上是與軒朝與國同休。不過南宮晃並不是南宮家的嫡子出身,南宮晃本是南宮家的庶子,在南宮家算不上得到重視,但南宮晃與武靖帝從小結識,稱得上是發小。 後武靖帝在護國之戰中指揮得當,在前麵沖鋒陷陣的就是南宮晃,也由此打響了名頭。武靖帝這些年開疆擴土,手下的第一將領就是南宮晃,南宮晃更於十年前在北邊坐鎮指揮擊潰了來犯的十萬北荒大軍,此後便成為無可撼動的軍方第一人,可以說是軒朝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 有小道消息說南宮晃並不是南宮家選定的家主,雖然南宮晃戰功赫赫,但對南宮家這種大家族來說,嫡庶有別,不過據說是武靖帝出手乾預了,所以才讓南宮晃接過了南宮家家主之位,武靖帝也娶了南宮晃的妹妹,也就是三皇子的母妃婷貴妃。 不過也是因為南宮家在軍中勢力太大,反而隱隱有功高蓋主之勢,所以整個文官集團甚至包括武靖帝在內都有意無意的壓製南宮家的發展,不論軍中還是朝堂南宮家的話語權都在降低,南宮晃這些年也一直低調做人,一般的朝堂之事都不會輕易表態。 也因為這個原因,包括陸熠在內的大多數人都認為三皇子陸炘的奪位希望渺茫,不然真讓陸炘登上皇位,軒朝到時是陸家說了算還是南宮家說了算?大概陸炘自己心裡也清楚,所以一直以來也沒有與陸炯和陸炫相爭。 正想著呢,武靖帝已到禦門之外,鐘鼓司開始奏樂,錦衣衛力士撐五傘蓋、四團扇,從東西兩側登上丹墀,立於禦座後左右。內使兩人,一人執傘蓋,立於座上,另一人執“武備”,雜二扇,立於座後正中。待武靖帝登上禦座之後,由丞相領頭,百官齊向武靖帝問安,武靖帝回復後朝會才算正式開始。 朝會第一件事便是關於陸熠的,陸熠昨日加冠之後,今日先向武靖帝拜謁,之後武靖帝便要嘉封王位,冠以王號,之後旁人就可以稱呼陸熠王爺了。陸熠前麵幾個哥哥都是這樣,陸炯被封為康王,陸炫被封為穆王,陸炘被封為肅王,今天到陸熠了,不知道武靖帝給自己選的什麼王號。 武靖帝向旁邊的內侍一示意,便有一宦官拿出聖旨宣到:“朕獲承天序,欽若前訓,用建藩輔,以明親賢,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子熠,孝友寬厚,溫文肅敬,行有枝葉,道無緇磷。踐君子之中庸,究賢人之義理,情惟樂善,誌不近名。慕間平之令德,希曾閔之至行,宜分建茅土,衛我邦家,葉於展親,永固磐石。是用舉其成命,錫以徽章。可封衛王,宜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兒臣叩謝父皇隆恩。”陸熠恭恭敬敬的向武靖帝行了個大禮,雙手接過聖旨,站回原位。這時陸炫站了出來“啟稟父皇,按製五弟應入朝觀政,不知父皇可有安排?”“穆王你以為呢?”“回父皇,兒臣以為五弟聰明伶俐,且於財用一道頗有所得,父皇亦是對此贊許有加,正適合來戶部觀政,望父皇明鑒。” “父皇,兒臣認為不妥。”聽完陸炫的話,陸炯立刻站出來反駁,雖不明白陸炫為什麼想要把陸熠拉到戶部,但他本能的不想讓陸炫得償所願。況且陸炯也希望拉攏陸熠,自然不希望陸熠和陸炫走的太近。 “父皇,兒臣以為五弟實在不適合去戶部觀政,此前五弟便因為銀錢一事遭到方子揚的彈劾,後雖經父皇明查,係出此獠誣告。然事情已鬧得滿朝皆知,兒臣以為若安排五弟前往戶部觀政恐又有流言蜚語,於五弟名聲有礙。何況我朝還未有兩位皇子同處一部觀政,實不該開此先例,望父皇明查。” 武靖帝沉思片刻,似乎在考慮兩位皇子的話,片刻又看向陸熠“衛王,此事事關你之後的去向,不知你有何想法?”陸熠自然不想卷進兩人之間的爭鬥,最好六部都不要去,於是開口回答道:“啟稟父皇,兒臣以為兩位皇兄皆是為兒臣考慮,兒臣感激不已,然兒臣亦有自知之明,自覺才德不足又經驗尚淺,六部皆為我朝中央樞紐,以兒臣的才具不足以於其中觀政,兒臣願往一職權稍輕之所,從頭做起,夯實基礎,望父皇成全。” 武靖帝聽完不動聲色,讓人分不清他同意與否,之後又問向林曾“丞相以為呢?”林曾笑嗬嗬的回答道:“啟稟陛下,老臣認為此係陛下家事,我等外臣不便多言,然老臣以為以衛王殿下的資質,不論去何部觀政皆能勝任。”林曾並沒有給出意見,反而和起稀泥。 其實大臣們也有些奇怪,本來皇子去哪裡觀政並不是什麼重要之事,畢竟觀政又不同於執掌一部,康王與穆王能在工部、戶部掌握一定的話語權與他們身後的勢力甚至是武靖帝的默許分不開,不然就一普通皇子根本影響不到部門的運轉,像陸炘在刑部幾乎就沒什麼存在感。 陸熠在之前就是個小透明,大臣們也沒有關心這麼個邊緣化的皇子,突然一下子不僅皇帝下旨嘉許,親自為其加冠,甚至兩位皇子也為了衛王觀政之事爭執不下,大臣在弄明白事情原委之前自然不會輕易表態。 武靖帝看了看大殿之中的眾人,說道:“既然如此,此事暫時不急著定下來,容朕考慮一下,衛王你覺得呢?”“一切由父皇做主。” “好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除開這件事,眾卿可還有要事稟奏?”此時禦史臺中一位約三十歲不到麵相堅毅的男子站了出來,“臣監察侍禦史許峰有事啟奏。”“講。”“臣彈劾江南鹽運使司貪贓枉法,江南鹽稅事關我朝稅收,其利占我朝年歲一成有餘,但這幾年江南之地所收的鹽稅竟然一年比一年少,據臣所知,江南之地這幾年鹽的產量比之以往所收更豐,然江南鹽運使司居然年年上報鹽收不足,其中定是鹽運使司與地方商人勾結、中飽私囊,致國家大利於不顧,望陛下徹查。” 這下滿朝嘩然,江南鹽稅可不是小問題,據陸熠所知江南鹽稅是軒朝最重要的稅收來源之一,而販鹽所得的利潤,就算陸熠沒有經營過,前世歷史上的那群鹽商就很好的說明了問題,不論前世還是今世,古代販鹽可都是暴利 。前世馬克思的資本論裡說過當利潤達到10%時,便有人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50%的時候,有人敢於鋌而走險;當利潤達到100%時,他們敢於踐踏人間一切法律;而當利潤達到300%時,甚至連上絞刑架都毫不畏懼。 江南的鹽商們幾乎壟斷了鹽利,自然不想把這一大筆錢交出去,從前兩任皇帝開始,這江南鹽稅就沒有交齊過,那群鹽商總是找各種理由拖欠,實在拖不下去了才像擠牙膏一樣補齊一部分。 等到武靖帝登基之後也處理過,甚至找了個理由將整個鹽運使司從頭換了一遍,也抄了當時兩個鹽商。江南也因此老實了一段時間,不過時隔多年,鹽稅方麵又出現了問題,畢竟其中牽扯到的利益著實令人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