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鹽政的種種弊端武靖帝和朝中的大臣自然是了解的,可這種弊癥已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可謂根深蒂固,他們更了解江南鹽政的問題不在於某個官員或是某個鹽商,而是自上而下都出了問題。 可江南鹽政上的問題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江南的鹽商們也用金錢打造了一條寬闊的護城河,這麼多年他們不僅在官場大撒銀兩,從地方到中央都有為他們發聲乃至於舞弊的官員,在名聲上他們也多資助貧困的讀書人,這不僅為他們贏得了好名聲,這群被他們資助過的讀書人不如官場之後也成了他們的人脈。 以上的這些還隻是這群鹽商的冰山一角,這些年這群鹽商在鹽稅的問題上都聚集在一起或硬或軟的對抗中央,偏偏江南鹽稅是整個軒朝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之一。武靖帝早年間重手處置過一次,可要再來一次清算的話一旦處置不當勢必引起國朝動蕩,故而武靖帝一直也隻能派人下去敲打敲打,卻難以根治。 可如今這爛攤子在朝上被人提起了,陸熠也不禁看向那位許禦史,原本因為杜康酒的事件陸熠對於禦史臺的禦史們沒有什麼好感,可看到許峰那堅定的眼神,也佩服起來。很明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戳破這層窗戶紙的人,要麼是個愣頭青,要麼就是真正為國事著想而不在乎自身前途的剛直之臣。看許峰那侃侃而談有理有據的樣子也不像是個愣頭青,那隻能是後者了,可他此話一定被群起而攻之。 果然不等許峰把話說完,就有大臣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戶部員外郎於然立刻出言反駁道:“許大人不要危言聳聽,本官身在戶部,可以證明江南鹽稅每年都是準時送到我戶部的,足額足量,請聖上治許峰妄言之罪。” 許峰看了一眼於然,不屑的說道:“本官既然上書自然是有憑據的,聖上,據臣所知,江南方麵雖然每年鹽稅在賬麵上確實是足夠的,可彼等鹽商常以各種理由拖延銀款,一年應繳納的稅銀往往不到實際的一半,況且據微臣所查,江南所製之鹽量每年都有所增長,可我軒朝十數年來鹽稅居然都沒有變過,難道這新增之鹽就不用交稅了嗎?這些你於大人又作何解釋呢?” 於然聽完許峰的話,心中一驚,卻還強辯道:“江南鹽稅應交之數茲有我戶部勘定,我皇仁德,總不能隨意向百姓加稅,加重百姓負擔。稅收本就是國之基礎,當然不能隨意更改,如朝令夕改,賦稅不明,臣恐引起天下動蕩。” “於大人不要偷換概念,本官何時說過要修改賦稅,隻是如今鹽稅方麵賬目混亂,江南鹽運使司方麵本應負責管理鹽商、平定物價、收繳鹽稅,然如今鹽運使司方麵勾結鹽商,侵吞鹽稅、瞞報朝廷、沆瀣一氣,甚至勾結中樞為彼輩造勢,對了於大人,你似乎就是江南人吧?” “許大人此言何意,難道本官是江南人便是與鹽商勾結,為其張目嗎?許峰你無憑無據的也敢誣陷我,聖上,這許峰於大殿之上無甚實據就大放厥詞,危言聳聽,更是構陷朝臣,意圖欺瞞君上,其罪當誅,請聖上治許峰大不敬之罪,以正朝綱。” “聖上,江南鹽稅事關國家大計,如今已是刻不容緩,臣請聖上派遣一重臣巡查地方,督查鹽運,驗收鹽稅。”許峰也顧不上於然了,轉而向武靖帝請示。 武靖帝又看向戶部尚書張勝豪:“張卿,你身為戶部尚書,這鹽稅之事你可有話說。”張勝豪聽到武靖帝的詢問,連忙躬身答道:“啟稟陛下,江南鹽稅一事雖偶有拖欠,但每年亦是上交四五百萬兩之多,戶部財政支出也多依賴於這筆款項,老臣以為許峰所言多有誇大之處,實不該因此大動乾戈。” 武靖帝又問起陸炫:“穆王你在戶部也觀政這麼久了,不知對這方麵有何看法?”陸炫想了一下,恭敬的答道:“啟稟父皇,鹽稅一事兒臣接觸的不多,但自兒臣觀政以來,戶部各位官員皆是精明能乾,忠於王事之人,未有聽說鹽稅方麵有什麼大的紕漏,許大人雖也是忠心為國,但可能對於鹽稅之事不太了解。”陸炫自然不想武靖帝去調查鹽稅,畢竟自己的側妃之一便出自江南鹽商的白家,每年白家給自己的上貢也是陸炫主要的財源之一。 陸熠聽完不由得嗤笑一聲,江南鹽稅有沒有問題,當然有,這事滿朝文武誰人不知,之前是沒人敢提,可如今事情已經擺到明麵上了,還想含糊其辭?鹽稅既然是財稅的一大來源自然是越多越好,哪能說夠用了,更何況這群鹽商藏起來的錢財不知有多少呢,鹽商的富可敵國從陸熠前世明清兩朝的大鹽商上就可猜到一二,要說這筆錢武靖帝和大臣們怎麼會不心動能呢。 果然武靖帝聽完他兩的發言後一言不發,但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滿。陸炯自然知道鹽商與陸炫的關係,意識到這是一個打擊陸炫的好機會,連忙出言支持許峰。 “父皇,兒臣認為許大人所言之事不可小看,正因為江南鹽稅對朝廷這般重要才更應該重視,這兩年朝廷的財用愈發吃緊,就拿今年江淮洪澇泛濫來說,朝廷不僅要籌集賑災款項用以賑濟災民,就說兒臣所在的工部,還要請朝廷撥款用以疏通河道。若江南方麵真在鹽稅一事上有所隱瞞,兒臣請父皇徹查並重責相關人等。” “康王所言有理,丞相你說呢?”武靖帝似乎對陸炯所說的很滿意,點了點頭又問向林曾,林曾正了正身子回答道:“啟稟陛下,老臣認為江南鹽政是該查一查了,不論怎樣江南鹽運這幾年拖欠的鹽稅總該清算一下了。老臣還聽說江南的鹽商奢侈腐化之風盛行,大小鹽商競相鬥富,這些商人如此揮霍難道沒有錢還給朝廷嗎?不過老臣以為畢竟事關重大,陛下還是應先派人下去查訪一下,也好向中樞匯報。” “丞相老成持重,所言正合朕意,那眾卿議一議派何人去合適吧。”武靖帝對林曾的話表示贊同。最後在大臣們的提議中,武靖帝最後決定既然是禦史臺提出的,便讓以禦史中丞程洛中為欽差大臣,許峰作為彈劾之人,以副手的身份跟隨前去江南查訪。 至此陸熠第一次的朝會便結束了,陸熠跟著眾人出了大殿,走到宮門之前看見一十五六歲麵容俊刻的男子快步朝他走來,正是昨日在冠禮上與他相談許久的八皇子陸爍。“五哥,你總算出來了,我可等了好一會兒。” 陸熠看見陸爍也是笑著迎了上去:“八弟你怎麼在這等五哥我呢。”“今日正好輪到我休息,昨天五哥你不是說要請我喝一杯嗎,不會是要賴賬吧。”“昨天才說起,你今天就等不及了?”陸熠聽完也有些哭笑不得。“ 弟弟我早就想嘗嘗那傳的神乎其神的杜康了,今天五哥你無論如何也要滿足我。”“行,那走吧,到我府上正好趕上午膳,咱們哥倆好好喝兩杯。”“那還等什麼,快點走啊。”“你急什麼,少不了你的。” 等回到陸熠的府上,陸熠吩咐鄭倫去準備酒菜,便和陸爍向餐廳走去,,不多時鄭倫先端著一壇杜康酒送到陸熠麵前,陸爍看完一把搶了過去,趕緊先給自己倒上。一股酒香蔓延開來,陸爍聞了一下立馬眼神一亮,張口贊道:“好酒。”說完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又閉上眼細細品味“難怪傳聞五哥你為了這杜康不惜得罪禦史,這等仙釀在手,什麼姓方的姓圓的,那都不是事。” 陸爍可以算是自己幾個兄弟中最向前世印象裡的富家子弟,功課一般,人也沒有什麼野心,反而吃喝玩樂方麵很是精通,騎馬射箭、蹴鞠投壺,而且陸爍和一幫子紈絝子弟都玩的很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比起陸熠這條鹹魚,陸爍反而交際的更廣 陸熠白了陸爍一眼“感情彈劾的不是你你不嫌事大不是,什麼叫我得罪禦史,哥哥我才是受害者好吧。”“誰得罪誰無所謂,隻要有這酒喝就好。” 陸熠無奈的看了看陸爍“真不知道你還沒成年,哪來的這麼大的酒癮?”陸爍不屑的說道:“也不知道是誰唆使的我去偷父皇的禦酒說要嘗嘗的。”陸熠也不解的說道:“我那不是沒嘗過禦酒嗎,何況我嘗了之後也就那樣,反而是你也不知道怎麼就迷上這杯中之物了,那壇子酒可是大半都下了你的肚子,為了喝酒你也沒少挨你母妃責罰吧。” “為了這酒挨兩句罵也沒什麼,不過五哥你這杜康得給弟弟我管夠啊,喝完你這酒讓我還怎麼喝得下別的酒呢。”“喝不了最好,正好把你的酒癮給戒了,小小年紀就這麼貪杯長大之後可怎麼是好?” 陸爍聽完立馬不乾了“別啊,五哥,這不喝酒弟弟我平時還有什麼意思,平時母妃管的也嚴,弟弟我想喝兩杯也不容易啊,五哥你這可不能給弟弟我斷了啊,求求你了五哥。” 看著陸爍的撒嬌陸熠不由得一陣惡寒,感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趕忙製止道:“停下,你這大男人撒嬌太惡心了,換了如意來還差不多。” 如意是陸爍的同胞妹妹,武靖帝雖然有五個兒子,但女兒隻有兩個,長女玉成公主陸綾已經嫁給了丞相林曾的長子林帆,次女就是陸爍的親妹妹如意公主陸紓了,陸熠因為和陸爍關係很好所以和陸紓也很是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