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鄭倫特意吩咐後廚為陸熠準備了一桌好菜,陸熠走進餐廳看見鄭倫準備了這麼一大桌輕笑道:“謔,今兒這麼豐盛,孤一個人也太奢侈了些。”今日鄭倫擔心陸熠的情況,特意吩咐後廚準備了七、八道陸熠平日愛吃的菜肴,陸熠往日夥食上並不鋪張,不提武靖帝一直都是以克勤克儉來教育子女的,就是陸熠本人因為前世的三觀也不會奢侈浪費,平時一頓也就三菜一湯的標準,就這陸熠一人也未必吃得完。 陸熠之前也曾讓鄭倫和淩終坐下一起同桌吃飯,不過上下尊卑的理念在這個時代還是深入人心的,別說一直循規蹈矩的鄭倫,就是之前行走江湖的淩終也始終不肯和陸熠同臺吃飯。用淩終的話說:即使是之前的江湖中人,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亂,無規矩不成方圓,更何況現在自己端的是王府的飯碗。 漸漸陸熠隻好作罷,不過一個人吃飯實在是有些冷清,什麼時候自己也該找個女主人了,想著這事陸熠腦中不由浮現出雅詩文會上那道靚麗的倩影,搖了搖頭,陸熠將這屢瑰念甩出腦海,現在還不是自己兒女情長的時候,還有一堆麻煩事等著自己呢。 鄭倫的一番話把陸熠拉回到了現實中:“殿下,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麼?”看著鄭倫擔憂的樣子,陸熠說道:“沒什麼,隻是父皇指派了一件差事給孤。對了,這兩日你也收拾收拾,孤要去江南任事,你也做好準備。淩終,這次要靠你來護衛孤了。” 鄭倫連忙應下:“諾,奴才之後就準備起來,殿下這次公務準備帶上多少人?”陸熠想了想:“畢竟是公事,父皇也派了護衛隨行,府上就你和淩終再帶上幾個府上信得過的人跟著孤就行了,其他人也沒必要跟著,家裡也得有人看著就都留在府上吧。” 鄭倫回答道:“諾,奴才等下就通知下去。”淩終也點了點頭表示知道。陸熠又想了一下對鄭倫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就讓下人去送封拜帖給老師,說孤要去拜訪他老人家。” 陸熠覺得自己出發前還是需要找個明白人給自己分析分析,別等到了江南到時候兩眼一摸黑那就太被動了。可自己能求助的人想來想去就隻有自己的老師秦通最為合適了。秦通為官幾十年,不論地方事務還是中央大事都很有見地,雖然其未在江南待過,但久經朝政想來這江南鹽務還是有所了解的。 最關鍵的是陸熠也別無他選,這時就顯得陸熠人脈的薄弱了,不像別的皇子有母族的依靠,陸熠可謂孑然一身,京中的大臣都沒有來往,自己也不敢貿然上門求教。而且江南鹽商們在朝中也多有打點,可自己對這些大臣的背景也不了解,就算舔著個臉上門請教,萬一正碰上對麵的人,自己豈不是開門揖盜、自找苦吃。 第二日陸熠便登門拜訪自己的老師秦通,秦通住在京都東邊的坊市中。京都的內城布局大致分為四大坊市,北邊靠近皇城的坊市裡主要是一些官署及各位皇室成員所在,陸熠的衛王府就在北市之中。東邊則大部分是朝中官員的府邸,自己的老師就住在東市的安樂街中。 西邊則是百姓的住所,雖說是百姓,但京都大,居不易。能在京中內城裡定居的往往都是些商賈富豪,這些人雖然有錢,但畢竟身份不高,無法在北市及東市購房,所以最後都聚集在了西市。 最後的南邊則是商業區,各種民間坊市、酒樓歌坊、典當米市等等都匯聚於此,可以說是整個京都最熱鬧的場所了,尤其是京都沒有宵禁,南市的夜市更是燈火通明。晝夜不息,陸熠也非常喜歡到南市閑逛,置身在這人山人海之中,陸熠才有些許融入整個社會的感覺。 來到了安樂街秦府門前,秦通的房子並不大,大概也就占地不到300平方,畢竟自己的老師雖然為官幾十年,但也能算得上兩袖清風。這套房子還是武靖帝賞給秦通的呢,不然單憑秦通的俸祿想在偌大的京都買上一套房子也是很難。 陸熠示意隨行的鄭倫上去敲門,鄭倫上去敲了兩下之後,房門打開走出一個五六十歲管家模樣的老者,鄭倫上去說道:“我家衛王殿下前來拜訪秦大人,還望通傳一聲。”老者朝著陸熠一躬身說道:“我家老爺早就吩咐過了,衛王殿下來了就請到書房一敘,殿下這邊請。” 陸熠跟著管家來到裡麵小院門口,管家說道:“老爺就在書房裡等候殿下,殿下請。”陸熠囑咐旁邊的鄭倫遞上拜禮說道:“初次登門拜訪老師,這些都是孤作為學生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管家恭敬的接下來說道:“老奴定當向老爺傳達殿下的心意。”陸熠輕聲道了句謝便走進書房。 走進書房陸熠就看見自己的老師秦通正坐在書桌後麵,手裡拿著一本論語像是沒看見陸熠一樣,陸熠不禁打趣道:“老師,你書都拿反了。”秦通聽完一愣,定睛看了看手上的書,確認沒有拿反後沒好氣的對陸熠說:“殿下您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老夫沒記錯的話這是殿下第一次登門吧,老夫還真是蓬蓽生輝啊,等下老夫就讓管家把家中的積蓄都拿出來去天然居訂上一桌上好的酒席來款待殿下。” 陸熠連忙拱手道歉:“老師您就別笑話我了,一直沒來看望老師都是學生的錯,學生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說完陸熠鞠躬到底以示賠罪。秦通擺了擺手說:“殿下千金之軀,老夫哪裡當得起殿下的大禮,傳出去那群禦史說不定還要彈劾老夫對皇家不敬呢。” 陸熠連忙賠笑道:“當得起,當然當得起。天地君親師,老師就是要打要罵,學生都是應得的。”秦通看著陸熠如此的不要臉麵,有些無語的說道:“算了算了,老夫可不敢。殿下這次上門沒猜錯的話是為了陛下所派的差事吧。” 陸熠點頭應道:“老師真是神機妙算,學生確實是為了江南之事。學生之前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知道父皇怎麼想的,明明大皇兄和二皇兄都搶著要去,老師你說派我去那不是問道於盲嘛。” 秦通白了陸熠一眼:“行了,在老夫麵前殿下就別裝了,殿下不會不知道正因為兩位王爺爭執不下,所以這差事才不能落在他們兩人之間。不過殿下啊,你可知這江南之事的確不是個好差事啊。” 陸熠也是十分認同的說:“可不是嘛,老師這次您一定要幫幫我,學生對江南鹽商隻是一知半解,還請老師為我分析分析。” 秦通聽完也不再和陸熠閑扯,捏著胡子想了半天說道:“老夫此前並未在江南之地任職,對江南鹽事也隻能說說老夫了解的,具體情況恐怕殿下還是要到了地方多多探聽才行。”陸熠也是點頭應是。 秦通隨後說起江南的情形:“江南一道為我軒朝九道之一,江南道以淮州、慶州和渤州三州為首,其下有三十七個縣及若乾鄉鎮。其中慶州一地是我朝最大的鹽產之所,渤州臨近海疆,是我朝與外邦往來貿易的重要港口之一,而淮州更是江南道治所所在,江南道的重要衙門也都在此地辦公,包括殿下這次要打交道的鹽運使司。而江南六大鹽商大多時候也都匯聚於此,所以殿下此行首先要麵對的人物就是淮州府尹。” 陸熠想了半天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位淮州府尹的印象,於是向秦通問道:“老師可認得這位淮州府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秦通慢慢說道:“說起來這位淮州府尹還是老夫的同年,淮州府尹此人姓範名明忠,當年老夫僥幸中舉探花,而範明忠則是三甲同進士。不過老夫與此人交集不多,殿試之後老夫留在了翰林院,而範明忠則下放地方。之後宦海數十年彼此之間難有往來,老夫隻是聽說範明忠是八年前經吏部選舉委任淮州府尹一職,這些年來可以說是無功無過,歷年吏部考核也多為中中或是中下而已。老夫到是可以為殿下書信一封,但此人究竟立場如何就要看殿下自己的判斷了。” 陸熠心中盤算,這個範明忠聽起來到是沒有什麼存在感,不過也不能大意,能在江南這復雜的局勢裡安安穩穩的做了八年的府尹恐怕也是有兩把刷子的。隨後向秦通謝道:“如此還是多謝老師了。老師您對鹽運使司有沒有什麼了解。” 秦通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向陸熠:“殿下可知道十八年前那場北境的戰事。”陸熠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是在說江南鹽務嗎,怎麼還牽扯到了當年北境的戰爭,但還是回復道:“當年孤還很小,不過依稀記得此事。那年天氣格外的冷,據說北荒之地更是遇到了十年難遇的白災,於是便南下入侵我軒朝企圖劫掠物資。父皇命當時已是大將軍的南宮大人率領禁軍支援北境,兩邊對峙了將近半年,最終北荒因無力補給退回草原。我還記得父皇當時為了這場戰事也是殫精竭慮,一連幾個月沒有好好休息過。可這場戰事與江南鹽運使司還牽扯上了聯係?總不能是那些鹽商還勾結了北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