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許大茂的小心思(1 / 1)

“哎喲,這小子可以啊!”許大茂眼珠一轉,心裡有點不爽。   我許大茂拿著三十八塊五的工作,又是廠裡的放映員都沒找對象。   你個獨戶的倒找上了,“不行,我也得抓緊了。”   楊勝利家的門開了,紅光滿麵的劉大媽帶著李英出來了。   “勝利,你別送了,人我肯定送到家,劉大媽你還不放心嗎?”   “那成,我就不送了。”看了眼臉蛋紅彤彤的李英,楊勝利把門邊上的小桶提起塞她手裡。   “也沒什麼能帶的,這點蝦你拿回去,給弟弟妹妹嘗嘗。”   桶裡裝著蝦,還有個塑料袋,裡麵裝了些奶糖、瓜子之類的。   既然認定眼前的李英就是自家媳婦,楊勝利自然不會吝嗇。   李英的臉更紅了,點點頭應下,心裡已經拿他當自家男人。   這年月,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劉大媽,跟您說的您別忘了,等成了少不了感謝您的。”   “哈哈,好,好,忘不了,忘不了。”   劉大媽這叫一個高興,恨不得把街道辦和民政局給他倆搬過來,讓他倆原地結婚。   這趟媒,是真沒白忙活!   領著李英出了大院,劉大媽笑的滿臉褶子:“英子啊,你可得抓緊。   “盯著他的人可多了,你這要是耽擱兩天,領證的是不是你咱可就說不準了。”   看李英被自己說動,劉大媽趁熱打鐵:“你跟大媽說實話,這事同不同意?”   李英也是有主意的人,認定的事就不改了,“大媽,我願意。”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劉大媽昂首向前,大步流星:“走,上供銷社找你爹去。”   劉大媽帶著李英去供銷社,找他爹說道說道。   楊勝利也在琢磨領證結婚的事,院兒裡就是一圈喜糖,麵上過得去就成。   倒是外麵得擺幾桌,廠裡的工友,還有女方家裡。   咱有條件,沒必要委屈人家不是。   廠裡的人脈也得維持,大喜的日子,高高興興熱鬧他一回。   楊勝利孤家寡人,也不需要跟誰商量,自己有了主意就行。   “彩禮這邊,20斤白麵,雞鴨魚肉……有雞有魚日子好,再來點奶糖,水果……”   三轉一響,這年頭倒是已經有說法了。   可尋常人家也不是說,必須有三轉一響才能結婚。   誰家要是有一件,整條街都得羨慕。   楊勝利已經買了自行車,其餘的打算等以後再說。   何況,他這手裡也沒‘手表票’和‘收音機票。’   再看了眼倉庫裡的罐頭,楊勝利決定也拿出幾個來做添頭。   把禮單敲定,楊勝利看了眼家裡。   除了那輛新買的鳳凰自行車,真是沒眼看,“這家也得拾掇拾掇。”   仔細一想,事兒真不叫個多。   再看桌上的剩菜,楊勝利想了想端著碗出了門。   蹲院子裡的小當,正用手指在地上戳。   戳兩下,就把沾著泥的指頭放嘴裡,滋滋的嘬著。   她奶奶賈張氏坐在門口,陰著臉盯著楊勝利……   楊勝利也不搭理,定睛往地上一看,小當是在用指頭粘地上的糖渣子。   看到他出來,小當撅著屁股起來,嘬著手指奶聲道:“楊叔。”   看了眼蓬頭垢麵,頭發黏糊糊,餓的麵黃肌瘦的孩子。   楊勝利心一軟,“小當,跟楊叔送東西去。”   小當回頭看了眼奶奶,看她沒出聲,屁顛屁顛的跟著楊勝利走了。   帶著她出了中院,楊勝利蹲下身,小當一眼就看見他碗裡的肉。   “楊叔,肉”小當口水直流,眼都直了。   楊勝利把右手的碗放臺子上,從碗裡捏了塊沾著油水的牛肉:“張嘴。”   “啊”小當拚命把嘴張大。   啊嗚   滿滿一口牛肉,吃的小當眼睛都瞇起來了。   “楊叔給你肉吃,誰也別說,知道嗎?”   “嗯呢”小當咕噥咕噥的咬著牛肉使勁點頭。   長這麼大,頭回這麼吃肉的,太香了!   平日裡能有點肉渣,肉湯,用二合麵饅頭沾著吃,就已經是過年了。   喂了小丫頭兩塊牛肉,再給了一塊魚,楊勝利就不給了。   小當嘬著手指還想吃,可也乖乖的跟著沒開口。   “一次吃肉不能吃太多,不然肚子疼。”   “不許跟你哥、奶奶學,別人給的能拿,不給的自己拿了就是偷。   “小當要是學壞了,楊叔就不給肉吃了。”   “嗯嗯,楊叔,小當……記……”小當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嘴巴雖笨,腦子卻一點不笨。   有時孩子,可比大人想的聰明得多。   摸了摸她的頭,楊勝利心說‘孩子有什麼錯啊,這世上最不公平的,就是投胎沒得選……’   換個孩子,落在賈張氏那個老太婆的手裡,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好在死老太婆是個重男輕女的,對小當和槐花這倆孫女瞧不上眼。   兩人最後變的自私自利,一來是大環境,人人都得算計著過。   二來,耳濡目染,讓賈張氏和棒梗給帶歪了。   現在,小當還小,槐花更是在繈褓裡吃奶。   早早給她們樹立正確的人生價值觀,多聽老師的,少聽她哥和她奶的。   將來,指定不能再隻顧自己,做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成與不成,楊勝利也是隨手為之。   至於給小當吃肉,楊勝利也沒指著她將來報答自己。   做人行善,求個自己心安,這善就沒那麼復雜。   “行了,回去吧!”   給小當擦了擦嘴,看不出油星點子,楊勝利這才端著碗敲開院兒裡拐角搭的耳房。   “誰啊?”   “我,勝利。”   “是勝利啊,門沒鎖快進來。”   推開門,瘸腿癱在床上的大劉正在糊紙盒。   看到他尷尬笑道:“勝利你隨便坐,我這手裡的活兒不能撒手。”   大劉,劉建平。   原本也是紅星軋鋼廠的職工,跟楊勝利他爸一個車間。   他爸出意外沒了,劉建平也被彈飛的零件打穿了腿。   楊勝利給他爸下葬的時候,劉建平剛做完手術在醫院躺著。   因為傷勢復雜,在生死線上掙紮幾回才救下來。   不過,人也落了殘疾。   如今家裡靠大劉媳婦一個人,在紡織廠做工,大劉則在家糊紙盒補貼家用。   糊紙盒,折頁子,穿書,繡花,補花,鋒刃,這些活沒有統一的車間勞作。   所以,都是下發到各個街道辦,再由街道辦根據申請,分配給家庭較為困難的居民。   劉建平斷了腿,家裡又有兩個孩子要養,夠資格申請糊紙盒的工作。   要不,就是想糊也沒那個資格。   而且,也不是天天都有活兒做。   半成品送來多少,幾戶人分,都是有數量的。   活多,一個月賺個九、十塊的。   活少成月的見不著錢……   “劉叔,今兒個中午相親,整了幾個好菜。剩了不少,你別嫌棄!”   看手裡的紙盒糊結實了,大劉這才把東西放在炕頭旁的桌子上,撐著身子坐起來。   往碗裡一瞅,大劉心頭酸楚,眼紅了。   小半碗牛肉,半條魚,旁邊還堆著些紅燒肉。   這哪是沒吃完剩的,分明是專門給自己留的……   什麼年月,還有肉吃不完的道理?   大劉心裡這個暖,人激動的不停往床邊挪,看的楊勝利心都提起來了。   “劉叔,別動……”楊勝利上前扶著他。   大劉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眶通紅的哽咽道:“勝利啊!”   四十好幾的大男人,原先百來斤大鐵在手裡跟玩兒似的。   如今,卻哭的像個孩子。   “叔,我爸在的時候你倆跟親兄弟一樣,如今我爸走了,我……能幫的,你隻管開口。”   楊勝利眼角也有些濕潤,給他爹下葬的時候,大劉人在醫院,還沒從生死線上掙紮出來。   就這硬是讓自家媳婦回來,幫著楊勝利操持白事,講規矩,撐場麵。   要不是大劉嬸,楊勝利一個21世紀來的,懂個屁的白事規矩。   到時鬧了笑話,丟的是老楊家的臉。   要是落個不敬長輩的名聲,楊勝利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這年頭,名聲太重要了。   傻柱,名字裡帶個傻字,第一印象就壞了。   完事一打聽,跟個寡婦勾勾搭搭,沒完沒了。   再一問,還是個混不吝,動不動就要跟人動手……   工資高、條件好、帶兩套房的大好青年,硬生生變成沒人沾的老光棍。   讓一院子螞蟥,趴在身上可勁兒吸血。   安慰一番大劉,把東西放在桌上用盆蓋上。   楊勝利起身就要走,大劉卻叫住了他,“勝利,結了婚就好好過日子。院兒裡的事,多聽,少說,不參與。”   楊勝利眼含深意的看了眼大劉,“叔……心裡明白著呢!”   出了門,楊勝利好笑搖頭:‘人吶,真他娘的復雜!’   “勝利,勝利……”   中院裡,許大茂給他叫住:“勝利,聽說你相親了,怎麼樣?”   楊勝利看了他兩眼,“兩說,有事?”   察覺到他冷冰冰的態度,許大茂笑臉一收,“我這不是關心你,怎麼還不識好歹呢?”   “您多關心自個兒吧,我這還有事,回見。”   說完就往家裡走,推上自行車打算出門。   許大茂一看他這車,也不顧上生氣:“勝利,這車你買的?”   “啊,剛買的。”拍了拍車把,楊勝利推著車走了。   留在原地的許大茂臉色變幻,惱羞成怒的罵了句:“小人得誌。”   按下大板鈴,騎著鳳凰自行車的楊勝利直奔供銷社。   家具也得憑票購買,楊勝利手裡有一張方桌票,六把椅子票,碗架票兩張,箱櫃和衣櫃票各一張。   他這趟來,可是要大采購的……   就是李英那頭不能成,家該拾掇還得拾掇。   買完這些東西,楊勝利到門口找了兩個腳力,跟對方商量好價錢把東西搬上板車。   就這麼推著自行車,跟兩個腳夫一塊往家走。   “就這,到了。”   大院門口,楊勝利讓師傅把板車往邊靠靠。   聽到動靜的三大媽跟著出來了,這一瞅回頭朝著院裡招呼道:“快來呀,勝利買了好些個家俱。”   “……”   楊勝利也沒想瞞,這些東西加起來也就一個半月工資。   買了又怎樣,花你家錢了?   “往裡,中院兩間挨著的耳房,放門口就成。”楊勝利給指了路。   三大媽湊過來,看著板車上嶄新的浴盆,稀罕的用手摸了摸:“勝利,你這是真相中了?”   “啊,那還有假?”楊勝利也納悶了。   我這相個親還的三番五次給您匯報,您搬海邊得了。   “哎喲,瞧這椅子,真俊!”   “……”   俊嗎?俊也不是您的,瞅著吧!   東西搬完了,全碼在門口,楊勝利給倆師傅接了錢,一個人,兩塊一毛五。   又從兜裡掏出包煙,一人給散了一根。   兩人叼著煙點上,一手紮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手拉著板車,道了聲謝走了。   到了院裡,自家門口站滿了人。   看到滿院的人,楊勝利才反應過來,這是廠裡下工了。   秦淮茹看著這好些新東西,稀罕的用手摸了摸:“勝利,這都是你買的,不便宜吧?”   “嗯。”不冷不熱的應了聲,楊勝利先把車靠墻撐好。   打開門,開始往外搬東西。   他得先把兩間屋裡的舊東西搬出來,打掃乾凈了。   這才能把新東西放進去……   一大爺也來了,瞧見這麼些東西,“勝利,你這是日子不過了?”   結婚是該添置些新東西,可一下換這麼老些,也太奢侈了。   楊勝利回頭看了眼,“不過了。”   一大媽拉了他一把,笑道:“勝利,你一大爺沒那意思,這要結婚,是該好好收拾收拾。”   “一大媽,我也沒別的意思,這不上了三個月班……全在這了。”   楊勝利右手拍著自行車把,左手拍了拍矮腳衣櫃。   你他娘的三個月,就賺了這麼老些東西。   院兒裡的老少爺們,日子都過狗身上了……   “花就花了,隻要咱能賺就成。”一大媽說著漂亮話兒。   心裡倒是羨慕,誰家娶媳婦能有勝利這把架勢的。   此時,要說最羨慕的,就是秦淮茹了。   這麼老些新家具,剛買的鳳凰牌二八雙杠……   關鍵人楊勝利這個態度。   這以後媳婦進了門,不得凈享福了。   俏寡婦眼神暗淡,為自己的坎坷命運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