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我是不是給你惹禍了？” 　　屋裡，英子低著頭麵帶愧疚，“我就該當沒聽見，不搭理她。” 　　“以後咱家做飯，我都給窗戶開個縫兒，拿味兒饞死她。” 　　看到英子抿著嘴，氣鼓鼓的樣子。 　　楊勝利哈哈大笑：“對，咱見天兒吃好的，氣死她。” 　　“你沒生我氣。”英子歪著頭，偷瞄他一眼。 　　楊勝利樂嗬道：“生啥氣，我媳婦知道護著他男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笑容綻放，英子攥著圍裙的手一鬆，起身道：“我給咱下麵條去。” 　　坐在門口小馬紮上，小當歪著頭怯怯看向兩人。 　　等看見楊勝利臉上的笑容，這才糯糯道：“楊叔，是不是奶奶惹你生氣了？” 　　楊勝利深吸著嘆了口氣，“沒事，小當是小當，她是她……” 　　“晚飯吃了嗎？” 　　“沒，媽剛回，奶奶就吵了。” 　　灶臺前的英子回頭看了倆人一眼，“在這吃，嬸子給你盛麵條。” 　　就一眼，她就看懂自家男人的心思。 　　他心疼這丫頭… 　　沒托個好人家，還遇上這麼個奶奶。 　　也是個命苦的。 　　回想先前的感覺，特別奇妙，就像是倆人已經認識好些年。 　　過了大半輩子，隻要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對方。 　　這讓英子更是認定，自己這輩子注定就是楊勝利的人。 　　心裡頭也更踏實，高興的都想跳起來轉幾圈。 　　“謝謝嬸子，嬸子真好……” 　　小當嘴甜的說：“將來，等小當大了，指定對嬸子好。” 　　“好，好，好。”英子笑的直樂嗬。 　　等倆人說完，楊勝利揉了揉小當的腦袋，看著她說道：“小當真乖。” 　　兩指寬，皮帶厚的扯麵。 　　美美的來上一碗，澆上西紅柿雞蛋鹵，用筷子提著一拌。 　　那叫一個香。 　　小當端了個小碗，跪坐在椅子上，胸口趴著桌子，呼嚕嚕的往嘴裡扒。 　　長這麼大，就沒吃過這麼香的麵條。 　　鹵裡還能有這麼多雞蛋，自己是做夢了吧？ 　　兩根麵就是一碗，小當吃的肚子都鼓了，也省不得剩著。 　　硬是憋著吃完，連鹵帶湯一口氣兒喝了。 　　用舌頭舔了舔碗裡粘著的鹵，這才把碗放下。 　　這麵揉的是真勁道，比他自個兒瞎折騰，全用精白麵做的麵條還香。 　　“英子，你這手藝絕了。”楊勝利豎起拇指，狠誇自家媳婦。 　　英子低著頭直笑，也不說話，美美的吃著麵條。 　　她吃起麵來，也是送一筷子往裡吸。 　　不過，沒楊勝利那麼大動靜，也沒那麼大口。 　　這也算是北方吃麵的習慣。 　　等吃完麵，來一碗麵湯。 　　滋滋的一喝，原湯化原食兒。 　　這飯才算到頭，接著得刷鍋洗碗。 　　楊勝利要幫忙，讓英子給趕出去了。 　　“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廚子，讓人看見不得說你娶了個懶婦，快歇著吧！” 　　麻利的收了碗筷，鍋裡的麵湯不能倒。 　　稠糊糊的，倒盆兒裡明早一熱，就著饅頭就是一頓飯。 　　日子，不就得精打細算著過。 　　攢著，攢著，家底就有了。 　　何況這還是加了白麵的麵湯，倒了多可惜。 　　一想起自己兌了一半的白麵，英子心裡頭就直抽抽。 　　——太奢侈了！ 　　看著她在灶頭前忙活的背影，楊勝利的目光越發溫柔。 　　再瞧屋外，天快黑了。 　　“小當，快回屋去，一會兒你媽該找你了。” 　　挪著小屁股，蹭著椅子沿兒，用腰墊著踩在地上。 　　小當朝著楊勝利鞠了一躬，“楊叔再見。” 　　接著又跑到英子身後，鞠了一躬。 　　腦袋下的太猛，差點摔倒。 　　還是英子扶了把，“哎喲，這孩子，可得當心。” 　　“嬸子再見。”糯糯的說了句站直了，這才推開簾子跑出去。 　　小當會鞠躬道謝。 　　不是秦淮如教的，賈婆子就更不可能。 　　是三大爺閻埠貴在家教訓孩子的時候，自個兒聽見的。 　　人得懂得感恩，要尊師重道。 　　見了老師，得鞠躬問好。 　　見著對你好的，也一樣。 　　不懂感恩，那跟畜生有什麼區別？ 　　小當記了些，有些忘了。 　　但，對你好，你得鞠躬她記住了。 　　楊叔對她好，嬸子也好，就得鞠躬。 　　忙活完的李英在灶頭前磨洋工。 　　抹布擦了又擦，舍不得放手。 　　天黑了，接下來該乾啥。 　　嘿嘿…… 　　“楊師傅。” 　　門口一聲吆喝，讓準備給媳婦來個偷襲的楊勝利嚇了一跳。 　　再看英子，發現他離自己就差兩步，眼裡都快滴出水了。 　　可惜，來了個攪局的。 　　“你先打水洗洗，我看看去。”楊勝利扭臉往外走。 　　臉色不太好，寫著‘老子不高興’五個字。 　　擱誰在這個節骨眼讓人給攔了，心情能好？！ 　　可到門口一瞅，楊勝利心裡直叫“完了，芭比Q了。” 　　廠子裡來的人，看來有什麼急事。 　　那兩隻下蛋老母雞，怕是也落在這事兒上了。 　　“楊師傅，可見著你了。” 　　一看楊勝利臉色，來人就知道時候不對。 　　可他也沒轍，隻能苦笑道：“對不住了，真是十萬火急。找書苑www.zhａoshuｙuan.com ” 　　“我知道規矩，等我回屋跟媳婦說一聲。” 　　“您扯證了，哎喲，恭喜恭喜。” 　　“謝謝。” 　　客氣一番，楊勝利回了屋：“英子，我得出去一趟。” 　　正拿著臉盆背對他的李英，把外麵的動靜聽得清楚。 　　她心裡也期待著，耳朵豎著呢！ 　　不過，廠裡有事肯定得趕過去。 　　他倆…… 　　也不急一時。 　　“嗯，我在家等你。” 　　“乾啥都當心著點，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 　　聽到她的囑咐，楊勝利點頭“哎”了聲，挑開門簾走了。 　　沒什麼可矯情的，日子還長著呢！ 　　院兒裡，楊勝利要騎車，對方一指門口：“我坐小汽車來的，咱直接走。” 　　聽他這麼說，楊勝利也不囉嗦。 　　跟著到前院兒，三大媽果然在門口站著，探著身子往外瞅。 　　這年月自行車都是大件，何況是小汽車。 　　就拿軋鋼廠來說，一共就兩臺小汽車，還是半新的。 　　主要用途是接待大領導，考察團之類的貴賓。 　　平日裡就給楊廠長和副廠長用，方便出個遠門，到下屬單位考察工作。 　　紅星軋鋼廠，光是直屬的下屬單位，就有三十多個。 　　別看楊廠長總不露麵，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忙著呢！ 　　這人，能力有，也是個實乾家。 　　後來因鬥爭被下放到車間，挺可惜的。 　　用小車來接楊勝利，看來事兒是真的挺急。 　　而且，怕是地方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