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臨門的李副廠長,拿起酒杯再沒放下。 一杯接一杯,場麵上的氣氛很是活躍。 “李副廠長,我再敬您一杯。” 楊勝利走上前,扶他手腕勸酒的時候,手掌從酒杯上拂過。 藍色的粉末落入透明液體中,李副廠長一仰頭。 乾了! “啊”呲著嘴,李副廠長高了。 可心裡實屬高興,嚷嚷著:“勝利,再來。” “您先喝著,我這兒還得去外麵敬酒,等我敬完酒再來陪您,咱一醉方休。” 聽到他這麼說,李副廠長欣慰大笑:“哈,好,有你勝利這句話就成,去吧,去吧!” 出了雅間,楊勝利帶著英子往大堂走。 “勝利,李副廠長對你有恩?” 看他之前的態度,對李副廠長是殷勤備至。 英子心說‘自己是不是也得跟他打好關係。’ 楊勝利笑了笑,道:“隻是不好得罪,走,給爸媽敬酒去。” 看到新女婿,新娘子來了。 先前就熱鬧的大堂,一下子更紅火了。 吵吵鬧鬧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的吶喊和乾杯聲,令同和居也沾滿喜氣兒。 就在眾人高興的當口,通往雅間的過道裡傳來一聲尖叫:“啊,流氓!” 啪 清脆的瓷片落在地上,酒水濺的到處都是。 衣服淩亂,褲子掉在腳踝處,臉上挨了一巴掌的李副廠長站在雅間門口。 前麵,用手捏著領口的服務員,匍匐的趴在地上痛哭抽泣。 “哎,這人怎麼不穿褲子。” “嘿這也忒不要臉了,你看他,那活兒還挺支棱。” “這,這不當眾耍流氓嗎?” “咋回事,咋回事,蛾子,這是咋啦?” 大堂裡忙活著的經理來了,越過李副廠長扶著自家侄女。 一回頭,好家夥。 好懸戳他臉…… “報警,報警,有人敢在這耍流氓,找警察來。”大堂經理怒了。 好家夥,跑我同和居來耍流氓。 膽兒真肥啊? 李副廠長一個哆嗦,酒醒了:“不,不能報警,不能報警。” 可惜,先前聽見經理吆喝的夥計拔腿跑了出去。 邊跑還邊向街道兩旁的鄰居吆喝:“有人在同和居耍流氓,有流氓,我報警抓他去。” 不大一會兒,同和居大門就讓圍觀群眾堵了。 堂裡也變的鴉雀無聲,隻有叫蛾子的姑娘還坐在地上小聲抽泣。 人也沒臉見,把頭埋在胸口,不停的抹眼淚。 “這……” 一旁李副廠長徹底傻了,自己咋就當眾整活兒了。 不該啊! 可他心裡就是有股無名火,想壓都壓不下來。 這會兒讓人給圍了,人還支棱著! 他倒是想壓著,沒管用。 所以,這會兒隻能向後撅著P,縮腰來掩蓋自己的窘迫。 再看廠裡頭的主任、領導。 全都縮著脖子不敢往上靠…… 這事兒,性質太惡劣,鬧的太大了。 流氓罪,在這個年代可是沾則即死。 在廠裡你是副廠長,欺負欺負寡婦、占占便宜就算了。 可你在人同和居,京城的老字號飯莊,大領導都點過名的地兒。 如今更是‘公私合營’的大飯莊裡,當著眾人的麵耍流氓。 這,這不純粹找死嗎?! 如此局麵,大家夥兒也沒了吃飯的興致。 好在之前吃的差不多,就是突然出了這麼檔子事兒。 心裡那個高興勁兒,一下落地了。 巨大的反差,讓人不自覺的沉下臉來。 “我跟你說,你別想跑啊!” “我可知道你是哪兒的,你今兒要敢跑,我找你們軋鋼廠領導去。” “我就……” 李副廠長把後麵的‘領導’倆字咽了回去。 這會兒說這些,除了更丟臉還有啥用? 他現在心裡就琢磨著,等會咋把自己摘出來。 不行,必須得在警察來之前,先跟事主談談。 可他一直支棱著,想談也沒法啊! “我賠償,你隻管提要求,咱能不能……” “我呸” “賠償,你拿什麼賠?” “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一把年紀,乾出這麼荒唐的事還想用錢打發人。” “今兒我就要看看,老百姓有沒地方說理。” 大堂經理義正言辭的吶喊,讓圍觀的人網向外擴了擴。 還是離遠點的好,別一會兒再殃及池魚。 讓李副廠長拉了頂缸…… 這事兒,他乾的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讓開,把路讓開。” 警察來了。 “同誌,就他。” 大堂經理跳了起來,手指快戳到李副廠長臉上。 麵帶猙獰,痛心疾首的說著。 “耍流氓,他當眾在我這飯莊耍流氓,抓他,把他抓起來。” 大堂經理氣憤的直打哆嗦,心裡頭恨不得他去死。 他是個老光棍,家裡頭有個哥哥。 說不容易說通,讓他哥把一閨女過繼給自個兒。 將來,他打算招個上門女婿。 不管咋樣,算是給自己留了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沒曾想,上門女婿沒招著,把流氓給招來了。 如今,新社會了。 想要招上門女婿本來就難,好在自家侄女樣貌、身材不差。 成分也好,自己個兒還有些許積蓄。 在這四九城,勉強算得上家底殷實。 現在呢! 一大姑娘,撞上這麼個事。 關鍵,這老不要臉的流氓連家夥什都亮出來了。 聽到大堂經理的話,警察把頭轉向李副廠長。 發現他縮著身子,賊頭賊腦的,臉一沉道:“嘿,說你呢,站直了。” “同誌,我這,我……”李副廠長急的直抹汗。 他也想站直了,配合人工作,表現的合作點。 先把麵兒給過了。 可他這會兒——不行啊! “我什麼我,站直了聽見沒有。” 看到他還不配合,倆人立刻上去掰扯著他的胳膊,給他向後一提。 再往前一扭,撅著的李副廠長瞬間挺腰:“哎喲” 好家夥 當著警察的麵兒,還敢當眾亮兇器。 完了,人沒了。 “同誌,行行方便……” 耳邊聽到楊勝利還在說情,李副廠長心裡對他的氣兒也消了大半。 到底是年輕人,經驗太少。 這次啊,自己栽的不冤。 倒是攪和了人結婚待客,李副廠長突然覺著,有點對不起他楊勝利。 “勝利,別說了。” 叫住還想開口的楊勝利,李副廠長深吸一口氣:“同誌,我跟你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