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晨反擊(1 / 1)

趙氏在初晨走後,見三叔子低頭沉思,但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翕動的鼻翼,好像正等著炸窩的蜂窩;白氏母子從頭到尾就穩穩坐著,好像屋子裡就沒其他人來來去去一樣。得,還是她受累吧,她可沒時間跟他們一直耗下去,走到三叔子跟前,說:“三弟,你看這天兒也不早了。要不,讓孩子們先安頓下來。”   衛高朗回過神來,看看可兒母子三人,定定神說:“勞煩二嫂了,她們就住在……右後跨院吧,那院子以後就叫掬寶園吧。”   趙氏看他指了地方,就讓管家婆子領著可兒娘三去收拾了。她又去看了三弟妹。見三弟妹還昏迷著,她心不由得沉了沉。她也極不喜歡吳家珍,自己的父親是大將軍的直屬下屬,也算出生武將世家。天曜王朝建朝六十三年了,戰爭的創傷已經遠去,現在的永安帝是第二任,同第一任的興黎帝一樣聖帝明王,勵精圖治。國家經過休養生息開始繁盛,人民富起來了。開國的武將除了不可言說的那幾位,剩下的都跟著雞犬升天,口稱世家勛貴,其實往回倒三輩,大都泥腿子出身。就更不用說他們這些依附在功臣身邊的囉囉。生活越來越好,心裡卻更沒底。往上——真正的世家大族看不上他們無底蘊的做派,他們眼饞著,想往上沖;往下——他們趾高氣揚,本身卻不硬挺,還需要無數的財力,物力撐著。   江南吳家這樣的皇商到了他們眼裡就是好用的人,一方麵他們看不起這些商人,另一方麵又需要他們手裡的錢。吳家珍用幾十萬兩白銀開道嫁進大將軍府,協議達成時,她就鄙夷這個滿身銅臭的女人。但吳家珍的陪嫁是她陪嫁的十幾倍,進門後更是花錢如流水。她一個主持大將軍府中饋的當家主母,每月錢都不湊手,還得從她那兒拿錢,她鄙夷之餘卻有說不出的羨慕,還不妨礙她暗地裡笑話她傻。   可吳家珍若一直昏迷不醒,會被看笑話的就會是她和大將軍府了。大將軍府一直是入不敷出,以前大家都知道情況,花錢也就有分寸。吳家珍剛嫁進來時,她在她麵前念叨過幾次窮,舍下臉麵求過她,也小小的設過幾次計謀,吳家珍或許是為了麵子,或許嫌麻煩,每月都固定往公中撥一筆錢。所以,別的府裡是外院給內院撥錢,他們府裡剛好翻一番。若府裡有額外花銷,她過去說一說,吳家珍也在核對後當場簽條給錢。   剛開始也知道這樣做不太好,還有些收斂,可人是習慣性,健忘性動物,一件錯事年復一年無人提出抗議,似乎也就有了正確性。再沒人在乎這樣做對不對,畢竟當事人都不在乎,其他受益人也就當不知道。   可當事人吳家珍現在昏迷了,嫁妝全給了女兒。那以後這府裡的花銷怎麼辦?剛剛初晨連父親的花銷都不肯出,公中的花銷就更不可能出了。但這個月,府內、府外的帳馬上就要對了。若三房不出錢,錢從哪出?或者說誰拿的出。想一想每個月的花銷,再想一想府裡的實際收入,她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趙氏回到康泰園見了老太太後,隻說大伯、小叔已經安排妥當,敷衍兩句後就打起精神安排晚飯。   晚飯初晨母女雖沒有到,但到底是三年來大將軍府一家最團圓的時候,你來我往,觥籌交錯,著實熱鬧了一番。隻三房其他三個子女有些黯然神傷:兩個兒子因從小跟祖母長大,跟父母都不親近,難堪其實比對母親、妹妹的擔心還大;六小姐依晨卻對母親、妹妹感情深厚,此刻隻是忍耐著。   晚飯回屋後,趙氏看著神情不耐煩著急往姨娘屋裡鉆的丈夫,就覺得火氣簇簇的就燃了起來。強忍著等下人退出,便不客氣的高聲說:“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找那小賤人的心思。”   老二衛高盛不以為然地說:“不就是小女孩發發脾氣嗎?再著急我也不能越過三弟管侄女,況且有老爺子呢,大將軍府天塌不下來!”   趙氏看著丈夫一臉的不以為然,冷聲說:“你初晨侄女可說了啊,三弟妹的嫁妝從今天起全由她管了,她呢今後隻給自己花錢,其餘一概不管。”   老二衛高盛還是一臉不以為意,“那是三弟妹的嫁妝,她想給誰就給誰。雖說現在給,還是隻給七丫頭一人有些不妥。但那是三弟自己屋子裡的事,就是要說也要三弟說,跟咱們有什麼乾係!”   “是呀,三弟妹的嫁妝當然想給誰就給誰。”趙氏說到這,再忍不住拍了桌子站起來,“那好,這個月府裡的帳已經核對好了,你結了吧!空口白牙的話,誰不會說。我還能比你說的更好聽,關鍵是真金白銀拿來呀!現在也就是大將軍府的麵子在撐著,若初晨明天出去透個口信,外麵的掌櫃,府裡的奴才還有一個會像現在一樣乖乖等著嗎?還不馬上把你我給撕了。況且--現在是年下!”趙氏都快被丈夫的白目氣死了。   老二衛高盛一下子噎住了,想起幾天前趙氏說吳氏心情不好,連帳都沒有心情看,致使府裡的帳沒法填平,隻能掛著。不僅小聲嘟囔:“一個商戶女,也就能用錢威脅威脅了。”   趙氏心有戚戚,可沒辦法,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人家偏偏一威脅一個準。   這一夜不光趙氏夫妻沒有睡好,衛高朗也一點睡意都沒有。他吃過飯,叫了奶娘過來詳細尋問這幾年花銷,才知道原來從成婚起他的花銷都從吳氏那走的帳,而他的俸祿都交公了。就是冷戰的這三年,吳氏也都負擔著他的花銷。   再想想三年不見,極為陌生的女兒初晨,以前在家他也沒怎麼在意過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也總靜靜的自己看書或玩,沒有一點存在感。三年後她卻把自己當敵人,而自己一個沒控製住,不但打掉了她兩顆牙,還讓她耳膜損傷,他都不知道當時自己哪兒來的那麼大火氣,若那孩子真從此聽不見了,他還怎麼麵對她。   再想想她說的那些話,真是比吳家珍當初打他一巴掌還讓他覺得無顏見人。   而康泰園裡,大將軍坐在燭光下,身影也顯出了平時不敢漏出的老態,老夫人也不再是盼著見兒子的慈母形象。她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初晨那孩子從小就被她母親嬌慣著長大。三媳婦自己有事還會忍著,可她從不讓女兒忍,基本是要星星不給月亮,連吃飯的小事都不肯忍一忍的。你說她看見母親被慢待,連回府都不肯,直接在府門口鬧大。在看見母親被氣暈後,會忍嗎?”   她說到這停了停,接著說:“想了想她才七歲。一個七歲的孩子,能給她澄清利弊嗎?她會聽嗎?讓她兄姐感之以情,她會聽嗎?”   大將軍仿佛睡著了,一片靜默,但若細看你會發現他的嘴角噙著一絲微笑。   初晨卻睡得極好,幾年來入睡前第一次感到無比的輕鬆。所以雖然一切都還無比混亂,她卻把一切都放下,頭一轉就睡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卯時一刻準時醒過來,那種無比的愜意還讓她第一次孩子氣的笑了起來。等她看到迎冬詫異的眼神,才同往常一樣梳洗起來。   到了菡萏苑後院空地,看到等在那兒的蓮葉。她沒同往常一樣做熱身準備,而是把蓮葉叫過來附身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