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母親最在乎父親的意難平,還是此次明顯的被放棄,母親從始至終沒提帶她去百越,初晨一直怏怏不樂提不起精神。她的最佳玩伴楊淼宇、九皇子一直想法兒逗她開心,在三月三這天出門踏青時,為了挑起她的興致,專門把近段時間發生的趣事講給她聽。 九皇子甚至把皇後宮裡最近種了一株含羞草的事講給她聽,結果初晨還沒有怎麼樣,楊淼宇先來了勁。兩人打打鬧鬧,初晨也強打精神把自己最近在墨家看到的有趣的東西拿出來。那是許多線單穿的珍珠,線都係在一根光滑的打過蠟的木棍上,就見初晨拿手隨意撥弄垂下的珠子,珠子亂七八糟的動了起來,初晨開始數數,數到七十下,珠子動的整齊劃一了。再撥還是七十下又整齊劃一了。 楊淼宇玩了幾下,興趣就轉移了,正好邊上有一群夥伴在踢蹴鞠,他興沖沖地加入了。初晨也看見了班上的幾個小朋友,但她們看見她像老鼠見了貓,立馬溜了。初晨看著這一切:河裡的水歡快地流著,河邊的柳樹吐出了點點嫩芽。嫩綠的小草悄悄地從泥土裡探出頭來,五顏六色的風箏代替著小鳥在藍藍的天空飛翔,一群頑皮可愛的小朋友在草地上坐著、躺著,真真的一副生命力蓬勃的景象。可她怎麼卻覺得活著這麼沒勁呢?人為什麼要活著呢?十一歲的初晨第一次想知道。 想知道就要做,這是初晨一貫的原則。她馬上跑到正玩珠子玩的不亦樂乎的九皇子跟前,九皇子完全回答的前言不搭後語。 “將士活著能是為什麼?保家衛國,再說的小一點以己命換前程。” 找到玩的正嗨的楊淼宇,他慌慌地回了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就又去踢蹴鞠了。 她又跑去叫了幾個迎春班的同學,回答的也是: “穿好看的衣服” “讓母親高興” “母親說了,我得好好的,我是全家的開心果,可不能有一點不順心。” “沒想過,不過也沒什麼好想的。出生了,就好好活唄!” 初晨聽了,可疑問還在?她呢?她在母親的期望中出生,然後母親的幸福,一家人的美好生活被打破,她不再是美好生活的重要組成,隻占據母親生活的小角落,可有可無。母親不拒絕當母親,她愛她的孩子們,但她更看重她的愛情。所以她並不嫉妒可以生活在母親身邊的哥哥弟弟們,他們不過和她一樣,是母親愛父親的衍生物。作為家人沒有人可以給她應該活著的理由。在弟弟們出生後,她似乎更沒有活著的理由了。好在姐姐雖不能陪在她的身邊,卻給了她一絲安慰。 去看看世界,見識世界的有趣和神奇。這個理由三年前還行,三年後的今天一樣讓她打不起精神。她想作為大將軍府的孫女,沒有讓她開心的事,或者她換一種人生能更好的活著。 接下來幾天她查了各種典籍,問了許多人,做了各種準備後去找了祖父。對祖父說她想真的見見世界,不是從書上,她想各處走一走,看一看,讓祖父給她派兩個人保護。然後說了從楊淼宇、九皇子處聽來的種種對遊學的羨慕。衛大將軍想想到各處走走也不錯,初晨已經十一歲了,但整天同兩個男孩玩在一起,家裡人沒法管,也管不起。這次出去個一兩年,見見世麵,等回來後三個孩子感情已自然而然地疏遠了再加上男孩長大了不會愛跟女孩玩一樣的東西,他們三人也就剩童年回憶,而不會再和現在一樣整天連體嬰似的粘在一起了。於是爽快的答應了初晨遊學的想法。 等一切安排妥當,跟楊淼宇、九皇子告別時,出了岔子。這兩人本就比她大,早就有遊學的想法,但家裡人一直不同意。這次居然讓一個女孩,一個比他們還小的女孩搶在前麵。兩人使出渾身解數,想出各種說辭,可惜兩家大人一個比一個不放心,最終以失敗告終。 但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初晨出發後的第二天突然出現在她麵前,還一臉給她驚喜的模樣。初晨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告別時,這倆人的表現一個比一個風輕雲淡,原來在這等著她呢!當時她就有不對勁的感覺,但人生第一次一個人去未知的遠方,那種喜悅壓倒了一切疑惑,結果現世報在這兒等著她呢。 初晨尋找人生意義的旅途並不想有人打擾,但三人在一塊久了,那真是互相轉個眼珠都知道什麼意思。初晨前腳讓跟著她的女家將放出鴿子,後腳鴿子就被九皇子射下。不過初晨也發現原來他們身邊一直有暗衛,知道不用負責倆祖宗的安全,她樂得看他們自以為一切脫離大人的耍寶。不過要跟這樣倆人一塊,就得重新換地方了。 不過這一切都不急,不過是次序換一下。三人當晚頭對頭選前進方向,楊淼宇搶先說:“去邊疆吧,家裡的趙師傅剛剛介紹過邊疆風情,還有聽說天山雪蓮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他還想再說,九皇子已經打斷了“什麼嗎?一朵花有什麼看的,我們去看看天下第一山—泰山吧,據說特別棒,你們也就沾我的光可以把泰山看全。” 初晨拿指頭點點他們:“說你們什麼好呢?一個個乖孩子。我不管你們,反正我要去少林寺,看看是不是真有江湖兒女。想一想義薄雲天的白衣劍客,紅衣的天下第一美人。要是真有江湖,我非得找到他們開開眼界。” 初晨一說完,另外兩人立馬雙眼發亮,徹底放棄立場。開始討論聽過的所有江湖傳說,一剪梅、無影手、水上漂等等。於是第一站豫州嵩陽。 離京不過兩三天的時間他們就結識了出門遊歷的年少出名的董道毅、祖鐘敬和他們的先生王允傑。雙方一見如故,對方又特別熱情,於是一塊結伴而行。 一路遊山玩水,吃吃喝喝的過去,江湖沒看見,但江山遼闊,風土人情確實感受到了。十裡不同風,百裡不同俗。讓三個沒出過遠門的孩子,大大開了眼界。以前討厭的方言學習也大大發揮了作用。王允傑先生見多識廣,博覽群書。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是活地圖。歷史名人、風景名勝、特色小吃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如願來到少林寺,正趕上三年才有一次的新春祈福法會。法會盛大而隆重,嵩陽人可以說傾巢而出,大街小巷都擺著祈福貢品。南來北往的人若無急事纏事,這三天都會前往少林寺沐佛香、祈福、請佛。他們幾個這三天跟著王允傑先生把所有禮佛活動都體驗了一回, 尤其是第二天時,方丈親自在少林寺為此次祈福法會搭的高臺上宣講佛法。宣講巳時開始,他們辰時出門,吃了個早飯,一路溜達到高臺時早就已人山人海了,周圍黑壓壓一片,像密密麻麻的螞蟻似的,高臺被圍的水泄不通。幸虧王允傑先生早有先見之明的請寺僧為他們幾個預留了位置。等他們在寒風中擠出一身熱汗,整個人好似熱乾菜的,才擠到他們的座位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然後等他們把氣喘勻後,宣講正式開始了。 鐘聲為號,雄渾的鐘聲響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方丈慧覺同鐘聲一樣雄渾的聲音,仿佛劈天裂雲一樣讓人振聾發聵。所有人沐浴著佛音,沉浸在佛法中無比平和,連平時嘰喳喳的小鳥似乎都在靜心聆聽,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初晨本來一點都不信佛,隻抱著湊熱鬧的心態隨大流的來聽聽。但在此時此刻,聆聽著有些陌生的佛理,她卻全身心沉浸其中。 就在方丈慧覺說佛渡眾生時,他的身周出現了一圈金光。他坐那兒仿佛真佛降世,身披佛光。黑壓壓的所有人像有人指揮似的,都口稱我佛,頂禮膜拜,三拜九叩,謝神賜福。 佛光一出現,初晨卻跟所有人不同,一下就從虔誠的佛教徒回到人間。她為了不顯眼,一直隨身邊人做一樣的動作,但眼睛一直緊盯著方丈慧覺的一舉一動。卻見慧覺似乎沒發現高臺下的情況似的,以自己固有的節奏宣講著,聲音高低起伏無一絲變化。但他周身的佛光在普照了一刻鐘後,漸漸的消散。 佛光剛完全消散,佛法宣講也剛好結束,一切完美到了極點。 就是這完美更加引起了初晨的懷疑。但方丈慧覺身處目光中心,從他開始宣講佛法到結束一直沒動過地方,高臺上也沒有其他一人,這場佛跡完完全全天降,無任何可做手腳之處。太完美了,初晨沒發現任何破綻。一肚子懷疑找不到可印證的地方,全變成了鬱悶。等她念頭轉完,看看九皇子。不愧是一塊長大的,他也一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