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守禮隻得退了回來,心想,老爹也是,少說兩句就行了,平常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會什麼詩啊。恐怕隻會坐濕,坐哪哪濕。但到了這種場合,哪容他小孩子家家說話。 望向湍水,隻見湍水之上,百舸爭流,主席的那首詞自然是不能用的,不但時間、地點不對,而且犯忌諱啊。寫龍舟競渡的詩雖然不少,但他能記住的卻是不多。 無奈韓守禮隻得提筆寫道:“競渡傳風俗,旁觀亦壯哉。棹爭飛鳥疾,標奪彩龍回。江影渾翻錦,歌聲遠震雷。輕生一餉樂,時序密相催。”然後,拿著這張紙走到老爹身旁,將詩稿遞給了韓朝宗。 韓朝宗展開詩稿,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韓守禮一眼,心中暗暗想到,自己的兒子從來沒有寫過詩啊,怎麼今日一下子就寫了兩首。這首自己也未見過,難道真是自己的這小子寫的。 李泳從韓朝宗手裡接過詩稿,看了一眼,也被驚嚇的不輕,雖然這詩不能說屬於一流,但是如果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寫的話,就實屬難得了。但這詩真的是這小家夥寫的嗎,看著不像啊。不會是父子倆為博名聲,事前準備的吧。 李泳現在還想著讓韓朝宗在朝廷舉薦自己,這些招人記恨的話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哪怕這真是韓氏父子的炒作,李泳也隻能是配合著表演下去。正常人恐怕都會這麼做吧。 李泳拿著詩稿將韓守禮的這首競渡詩念了出來,高臺上的眾人聽了之後也是被震的如五雷轟頂,感受和李少府相差無幾。十歲的少年啊,能寫成這樣當然可以稱為神童了。大家不由的想起當代神童劉晏。 當今天子是喜愛神童的,七年前天子封禪泰山下山之後,在行宮遇到了八歲的劉晏。劉晏當時現場誦讀訟賦一首,讓天子龍顏大悅。 但小心的天子害怕上當,於是讓號稱“一代文宗”的張說對劉晏考察一番。張說當場出題,劉晏一一應對,讓圍觀的大臣驚為天人。天子大喜,於是帶著劉晏返回長安,授秘書省正字,並讓其入宮學讀書。 唐代的秘書省執掌與現代的秘書工作可以說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聯係,主要是管理國家的圖書。這個工作看起來沒有多麼重要。但是,秘書省同時還參與編修史籍、記錄皇帝起居和觀測天象的工作。可見,秘書省實屬位低權重的部門。唐初,秘書省建立以後,魏征就曾擔任過秘書丞一職。 但具體說來,編修史籍的是秘書省中的著作郎,秘書郎編修史籍進行校對、勘驗語法、核查史實的則是秘書省正字。正字雖然是低層文官,但是卻是唐代很多文官官宦生涯的起點,這一點是時人所公認的。 “難道又冒出一個可以和劉晏相提並論的神童?”在場的眾人不由地想到。 可惜,“神童”韓守禮又不是大家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大家現在的想法,隻是感到大家看待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李泳這時說道:“好了,我們現在在看這些詩作。”然後又開始念誦其他詩作,替韓守禮打破了尷尬,但是,這次詩會其他的詩作卻是不能和少年韓守禮的兩首詩相比,自然韓守禮的神童名號也伴隨著他的這兩首詩在山南道傳播開來。 這卻是韓守禮事前沒有想到的。 好不容易等龍舟賽結束回到縣衙,吃過午飯按下不表。 韓朝宗與韓守禮父子二人、新城縣令李泳、新城縣仵作趙老漢四人一同來到新城縣殮房,值守的差役打開殮房大門,韓守禮往裡一看,黑洞洞的,隻有大門對麵兩扇不大的直欞窗透出些許光亮,但完全無法照亮著黑暗的殮房。 差役從腰間的布袋中取出火鐮,打著火花點燃大門旁的蠟燭,韓守禮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禁大吃一驚。 這新城縣殮房也不知是何人設計,竟然是下陷式的一間屋子,雖然還看不清殮房的地麵,但在這端陽時節,竟然能感受到絲絲寒意,想來深度也不會太淺。設計者依靠這低於地麵的深度以維持一定的溫度,來延長屍體的保持時間。這種設計的確是領先於這個時代的。 差役打著一盞燈籠在眾人前麵帶路,沿著之字形的臺階,眾人下到殮房的底部,差役又將殮房底部四麵墻壁上的燈籠依次點燃,然後才點燃四個立式燭臺上的蠟燭。 黑黝黝的殮房才明亮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韓守禮抬頭一看,才發現這殮房的底部距離地麵竟有一丈多高,也難怪這裡這麼涼爽。 差役又將四個立式燭臺放到一張殮床的四角,韓守禮才注意到這張殮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上麵還蓋著一張灰色的麻布單。差役掀開麻布單,一具無頭屍體赫然展現在眾人眼前,李泳和韓朝宗二人嚇得後退一步。 隻有趙老漢和韓守禮二人沒有動。李泳和韓朝宗二人看了韓守禮一眼,二人心想,這趙老漢不怕無頭屍體沒有什麼奇怪的,但是這小孩子為何也不怕。 韓守禮之所以要延長幾天才建議檢驗屍體,是想要這屍體出現一定腐敗之後,能將一些暗藏的屍體現象表現出來,誰讓他現在沒有自帶係統,能利用係統裡法醫學工具呢,隻能出此下策了。 他走到屍體的頸部,這呂四娘生前是否貌美如花不知道,但現在肯定是不漂亮的,血糊糊的頸部讓人感到不安。 韓守禮湊近屍體頸部看了一會兒,雖然這殮房溫度很低,估計隻有六七度,但畢竟已經過了這麼幾天,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腐敗,屍臭的味道還是出現了。 燭臺的高度有些高,頸部有些陰影,看的不是十分分明,韓守禮取下一個燭臺上的蠟燭,湊近屍體的頸部,仔細的觀察著。 這幅景象讓在場另外四人感到毛骨悚然,一個十歲的小孩子仔細觀察無頭屍體的景象的確有些怪異。 韓守禮將蠟燭放回燭臺,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有些意思。” 另外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這小家夥的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