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葉淩霜租住小院不遠處,夏春秋帶著一昂藏大漢和一機靈小少年立於一陰影處。 “茂華叔,就那座院子。”夏春秋指著葉淩霜租住的小院,然後再次確認:“真的不用我一起去?” 大漢夏茂華哈哈一笑:“不用,你過去我還束手束腳的,我已經聽到裡麵的聲音了,你就安心忙你的事去,我收拾清楚了會讓你通知你的。” 說完大踏步向院子走去,小少年緊隨其後。 大漢也是夏氏族人,因為夏春秋之事終究有些不光彩,所以不方便讓外人出手,夏希言便安排夏茂華過來幫夏春秋一把。 至於小少年則正是在仁愛堂時夏希言使喚的小豆兒,是夏茂華的侄子,過來給他打下手的。 夏春秋看著夏茂華如進自家院子一般,直接推門進入葉淩霜的小院。 然後也沒聽到什麼打鬥的聲音,隻過小片刻後裡麵有一人神情難看地走了出來。 夏春秋定睛一看,發現竟然不是先前的白公子,而是林燦。 夏春秋有些無語,這葉淩霜咋整的跟接客一樣。 林燦一出來就轉頭四顧,一下子就看到了沒有特意隱藏身形的夏春秋,他一陣急跑,轉瞬沖了過來,對夏春秋怒氣沖沖喝問: “是不是你搞的鬼?肯定是,肯定是你覺得爭不過我了,下陰招找族人幫忙。” 夏春秋神情古怪,對方竟然以為夏茂華是幫他爭風吃醋來的,也不知道夏茂華進去怎麼說的,而且這小子肯定也喝了葉淩霜不少迷魂湯。 他懶得多搭理,擺了擺手:“隨你瞎想,我沒工夫陪你鬧。” 說罷扭頭走人。 “我不會罷手的,你有種就和我公平競爭。” “後天我就去參加契獸大會,你有沒膽子參加?” “你不參加我後麵就天天堵你,湊你!” 夏春秋咧了咧嘴,被家裡寵壞的小屁孩啊這林燦,也難怪會和原身少年互對王八拳,打得個有來有回,精彩十分。 林燦還在喋喋不休,夏春秋已經不願意聽他廢話,剛好邊上有輛出租馬車路過,索性伸手一攔,直接跳上去,迅速離去。 片刻後,夏春秋乘著馬車回到自家宅院。 “少爺您回來了。”門房福伯欣喜地迎接到。 夏春秋家現在其實幾乎用不到門房了,當初他父親還在時倒是有不少客人,父親離世後就幾乎沒什麼客人來了,為此配個門房多少有點浪費。 不過家裡門房不需要,廚娘卻是要的,而廚娘正是福伯妻子福嬸,因此夏春秋也不好單獨解雇福伯。索性福伯月薪很低,還可以乾一些苦力活,夏春秋便也留下了。 老兩口無兒無女,也就求個吃住的地方,夏春秋這邊沒有大家族大宅院的嚴苛規定,也沒太多瑣碎事,兩人待的是相當舒心的。 因此,哪怕他們不像小荷是簽了賣身契,而是雇傭契,也依然不願離開夏家。 以前夏春秋原身少年被葉淩霜迷了眼,兩人都經常和小荷一起哀聲嘆氣,就怕少爺把家徹底敗光,他們沒得著落。現在少爺突然醒悟,夫妻倆和小荷這幾天可都樂得不行,乾勁十足。 夏春秋點了點頭,看到福伯發自心的歡喜神色,心裡也不由有些暖意有些高興。 當下吩咐道:“福伯,你叫下福嬸,一起去買些好菜,中午我們吃頓好的。” 說著掏出塊小碎銀交給福伯。 福嬸那邊會備有一些買菜錢,隨用隨取,不過要買好菜就有些不大湊數了。 福伯高興地應了一聲,便去叫上婆娘一起買菜。 夏春秋又喚來小荷給他熱水,洗了把臉後,又讓小荷泡了壺茶慢慢品著。 既沒看書也沒思考東西或是做別的,就單純放空腦袋品著茶。 中午,福嬸做了清蒸黃魚、油燜大蝦、辣子雞丁、水晶肴肉、四合羊肉湯等八九道好菜,夏春秋每一樣都取了點,其餘的便讓三人分了。 一頓飯吃得主仆四人都是滿口流油,好不暢快。 下午夏春秋便哪也沒去,隻在家休息,一來是真的要休息,讓精神好好放鬆放鬆,他可是幾乎連著辛苦了六天;二來是要等夏茂華的消息。 夏茂華的消息來得遠比他預料的晚。 直到約莫申時三四刻,也就是大概快四點時,終於等到小豆兒跑來敲門,讓夏春秋隨他走。 隨著小豆兒小跑了快兩刻鐘,兩人來到了離葉淩霜租住小院有裡許的另一處院子。 在路上,夏春秋有問過小豆兒什麼情況了,小豆兒也沒說,就嘿嘿笑著讓他跟上說是等下就知道了。 此時看到目的地不是葉淩霜原來的院子,夏春秋就猜測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了。 跟著小豆兒進入正房,裡麵沒有點燈,門窗都虛掩著,便顯得有些昏暗。 隻見夏茂華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慢慢擦拭著一把寶劍,擦劍的布上明顯有血跡。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自然是葉淩霜,男的卻是夏春秋不認識的了。 兩人都是精神萎靡,臉色蒼白,神情卻有所不同: 葉淩霜麵如死灰,眼神空洞呆板,幾如沒了靈魂一般; 男子約莫二十二三歲,長相原本也該算是英俊,現在卻是狼狽之極,眼神驚恐、頭發散亂,大腿上還有一處包紮了但依然有絲絲血跡滲透而出的傷口。 夏春秋看著再無一分嬌態嗔意與媚色的葉淩霜,其麵容雖未變,但跟幾個小時前相比,真正是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判若兩人”,這讓他的眼神略有些復雜又有些好奇。 當下他看向夏茂華:“茂華叔,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似乎是被他的聲音喚醒了般,夏茂華還沒回答,那男子卻先嘶聲開口求饒道: “您一定是夏春秋夏公子吧,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您的財物都是那賤女人自作主張騙的,不是我指使的啊!銀兩財物都給你們,不止您的,還有她從別人那裡弄來和我們自己的存銀,都給你們,隻求放我一條生路。” 在他說話時葉淩霜眼睛動了動,不過隨後又恢復死寂。 夏春秋被男子這一番話給震得有些呆住了,他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葉淩霜,再看男子、葉淩霜,好半晌才發出一聲怪異的乾笑: “哈?哈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葉淩霜,你這是以色事人騙取他人財物,交給自己的……嗯,姘頭?真情侶?丈夫?然後現在被這孬貨把鍋都往你身上甩,是這樣的嗎?” 最後一句他是看向夏茂華問的。 夏茂華神情也有些古怪,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樣。” “哈哈哈……”夏春秋笑得都彎了腰,眼淚都冒出來了,直笑得聲音漸漸變的傷感: “不至於啊,真的不至於啊,你段位這麼高的綠茶,怎麼能栽在這等貨色手裡!” 他說著其餘人不理解但勉強能猜測出大概意思的話,有點激烈的情緒波動下,他不知不覺間竟然似乎一半還是自己,一半成了原身少年,是以真的有些傷感,同時更為原身少年感到悲哀和不值。 他原來對原身少年隻有怒意、怨意、鄙夷,此時卻是又多了憐憫。 原身少年感情上將一顆心全給了葉淩霜,物質上將父親的買命錢、家底也全給了,可以說是能給的全都給了。 結果最後他深恐舔不到位的女神接近他,竟是為了給自己真正的男人騙錢,然後更離譜的是她真正的男人又棄她如敝履。 比之段譽還要慘十倍,好歹人家王美女沒有為了表哥,去故意接近段譽欺騙段譽。 這原身少年若還活著,怕是一顆心得碎成十八瓣了。 一直麵無表情、眼神死寂的葉淩霜隨著夏春秋的話,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就跟麵部肌肉僵死了似的,但眼眶慢慢變紅、有水光漸漸泛起。 最後終於有兩行清淚輕輕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