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沒能挺過這個春天，上巳節後，太後駕崩了，聖上定了孝顯二字為謚號。沈芙筠進宮服喪，一個疼愛她的就這樣長輩離開了她。 　　建章十一年 　　賀容涵，沈芙筠，賀岫綰及笄，賀容涵表字蘊之，沈芙筠表字芳竹，賀岫綰表字岑玉。因有國喪在，三人都隻是小辦，與家人和朋友吃了頓飯，綰了發就算了。賀容涵被封了柔襄公主，與賀容湘一樣，食邑三百戶。幾人把近段時間發生的事仔仔細細，一件不漏的寫成信，捎給了遠在隴西的劉禎和宣化府的鐘欣然。 　　這一年秋闈，武舉的探花郎在紫光閣殿試時，皇帝親自拆穿了她女兒身份。朝野上下無不震驚，連探花郎的生父鑾儀使顧大人都是皇帝親自召見後才知道女兒做下的事。乾清宮內顧大人冷汗直流，等待著聖上發落這件欺君的“彌天大罪”。 　　“顧愛卿，可是養了個好女兒。” 　　“回皇上，臣惶恐。近日因著科舉，臣帶人在皇宮中日夜巡視，沒想到家中小女竟闖下這塌天大禍，臣這就把她領回家嚴加管教！” 　　“愛卿何出此言，令愛這探花郎是朕欽點的，朕向來一言九鼎，豈有反悔之理？況且顧姑娘是湘兒伴讀，也算是這麼自幼看到大的，自然知道她的為人。堂堂正正的參加武舉，和旁人一樣正經比賽，就算女兒身又如何，朕點的探花郎探花郎實至名歸。”皇帝龍心甚悅。 　　顧萱不由得喜笑顏開，連帶著看著自家老爹都帶著得意之色。 　　顧大人無奈的搖搖頭，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禍。 　　“我隻盼你從今往後一心為國，為聖上分憂不要辜負了聖上一番心意。” 　　“是，臣定不負聖意。” 　　當顧萱與父親走出乾清宮時，她舒了口氣，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來。她也怕自己的一意孤行，連累的全家。 　　“既然做了，為父隻希望你不要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忠君愛國，做一番事業。”顧大人摸著她的頭，第一次這樣清晰的認知到女兒長大了。 　　“兒省得了。” 　　“去吧，想來你的夥伴們還在擔心著，去給他們報個平安吧。” 　　“是，兒先去了。” 　　顧萱邁著輕快的腳步往尚書房去，快到尚書房時甚至小跑起來。他們上課的院子沒有新的學生，其他皇子皇女也不在這個院子上課，這裡自然成了他們集會的基地。 　　她剛踏進院門，就看見幾人在梧桐樹下坐立不安。 　　“咳咳。”大家見她來了，趕忙聚過來。 　　“怎麼樣？”賀容涵問。 　　顧萱隻撅著嘴，不發一言，眼睛左右掃著。 　　“好無憂，快說嘛！大家都擔心著呢？”賀岫綰扯著她的手，求她快說。 　　見她賣著關子，沈芙筠耐心耗盡。她一巴掌打在顧萱後腦勺上。 　　“嗷！”顧萱大叫一聲。 　　“快說。”沈芙筠惡狠狠的說。 　　“別打。”賀容湘心疼的把她摟在懷裡，揉著她的後腦勺。 　　“嗚嗚嗚，公主，是不是腫了！” 　　“行了，別裝了，快說，我又沒使勁。” 　　顧萱抬起頭，帶上了笑容。 　　“沒事啦。” 　　“什麼沒事啦？”雲玲羨追問。 　　“什麼事都沒有了。” 　　幾人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麼。 　　“那就恭喜顧大人了。”沈清文朝她一拱手。 　　“想來明天就能走馬上任了。”俞景安附和他說。 　　“我……我準備在兵部掛個名。”顧萱對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麼意思？”賀淩堯一皺眉。 　　“阿禎說得對，未雨綢繆才是最重要的。如今隴西有王將軍和阿禎，這一處不怕有什麼亂子。崖州是柳將軍，北疆是王將軍駐守，王家和柳家並未在皇子中站隊，皇四子是恪瑾皇貴妃柳氏親子，王賢妃養子，雖然身體病弱，但誰也說不清以後的事，北疆還好些，有雲家二爺做副將牽製著。而東陵是趙將軍駐守，二皇子外家。二皇子這些年已然是司馬昭之心，覬覦皇位，皇上也多次點他，可他依然小動作不斷。戍邊武將無召不得回京，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準備在兵部掛了名，往東陵去。” 　　“不行！”賀容湘反對。“你也說了，就怕萬一。倘若二皇子與趙家真有了謀逆之心，你怎麼辦。遠在東陵，誰又能救得了你？” 　　其他人何嘗不怕她出什麼意外，可無一人不心知肚明，她說的正是實話。奪嫡之爭但凡出了一點差錯，在場眾人自己眾人背後的家族，誰也別想獨善其身。找書苑 wｗw.zhaｏshuyuaｎ.com 　　“我意已決，瀟娥。”顧萱執起賀容湘的手。“再等等，我們就能長長久久的一塊兒了。” 　　賀容湘淚眼婆娑，甩開她的手，轉身往院外走去。 　　顧萱抱歉的對大家笑了笑，轉身追去。 　　“珊之，陶歡，阿禎，無憂都走了，下一個該是誰了呢。”沈芙筠心情低落。 　　雲玲羨和沈芙筠牽著手，和沈清文還有俞景安一同楊宮外走去。一如她們第一次去尚書房上課一樣，這條路他們走了整整九年，可沒有一次的心情像這一次一樣沉重。 　　三年了，他們逐漸也不得不接受秦珊之已經失蹤的事實，大家也在尚書房日復一日的期待著她能回來。 　　“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雲玲羨安慰她。“再有兩年，太子爺和岑玉的孝也守完了，他們就該成親了，咱們也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嗯。” 　　第二日，眾人在城外送別顧萱，賀容湘沒有來。聽說，她昨日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裡，沒見顧萱一眼。顧萱在重華宮的院子裡站了一夜，未曾合眼，今日便直奔東陵。 　　“送到這吧，大家留步。” 　　“平安回來。”賀淩堯拍著她的肩膀。 　　“等你和岑玉大婚定要告訴我，我定會備上一份大禮。” 　　“好。” 　　顧萱轉身趕往邊關。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賀容湘駕著馬姍姍來遲，沖著顧萱的背影大喊。 　　“無憂，我等你回來，我們好好在一塊。” 　　也不知馬背上的人聽沒聽見，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