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昨日種種昨日死(1 / 1)

卻說秦末楚漢之爭,項羽兵敗亥下,夜聞四麵楚歌。   霸王震驚:“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   聽著漫山遍野的鄉音,霸王不禁悲從中來。   其有美人名虞,有駿馬名騅,霸王日夜常騎之。   念及此,霸王慨然悲歌: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數闋,虞姬和之。   霸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不成聲,莫能仰視。   於是乃上馬騎,麾下騎從者八百,潰圍馳走。   東突西竄,歷盡艱辛。   殺敵無算,終至烏江。   烏江亭長在此操船,見霸王被漢軍追擊卻遲遲不肯上船,勸曰:   “江東雖小,地方千裡,眾數十萬人,亦足王也。願大王急渡。今獨臣有船,漢軍至,無以渡。”   霸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為!”   “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麵目見之?”   乃將烏騅馬送予亭長,持短兵接戰漢兵。   斬殺數百人後,霸王亦身被十餘創,於烏江之畔舉劍自刎。   劍鋒冰涼,血液漫湧。   這一刻霸王的腦海中猶如走馬燈一樣,回想著自己這一生。   那一年,大秦殘暴,二世無道。   陳勝吳廣揭竿,天下響應。   他率江東八千子弟高呼:“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那一年,範增離開,項梁戰死。   大軍士氣低落,最終退駐彭城西。   他依舊堅定,必要逐鹿天下,劍指鹹陽。   那一年,巨鹿決戰,破釜沉舟。   諸侯作壁上觀,他率兵以少勝多。   隻憑自身神勇所向披靡,破章邯俘王離。   想他這一生,起兵八年,七十餘戰。   殺胡亥,燒阿房,或殲或坑大秦數十萬兵將。   威壓諸侯,跪行覲見。   偏遇了劉邦,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楚歌圍,亥下唱,再無顏渡回那對岸的故鄉。   隻落得個,自刎烏江。   這真是:   一生慷慨,末了悲愴。   三年成王,五年淪喪。   十麵埋伏,唱盡楚殤。   自刎烏江,千古絕唱。   一幕幕過往浮現,不知過了多久,他竟又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婦人和一少女,此二者皆滿臉淚痕。   見他醒了,兩人都麵露驚喜之色。   那看著約莫三十多歲,雍容端莊的婦人伸手拉住他,泫然欲泣的道:   “文龍,你總算醒來了!”   旁邊看著約莫十二三,梳著雙髻的圓臉少女也跟著舒了口氣,關切道:   “哥哥,你可還有什麼不適?”   地府還分配家人不成?   不對!   這屋裡充斥著濃烈的藥味,顯然不是地府該有的味道。   難道……   是江東父老救回了他,怕暴露他的身份?   看來自己還是要再重整旗鼓,與劉邦那廝再決個雌雄!   想到這裡,項羽微微握拳。   可就是這一握,他頓時發覺有些不對。   低頭看去,自己雄壯的身體變得虛弱不堪。   就連長久握持兵刃的手,也變成白嫩纖細?   這是昏迷了多久?   “此為何處?你們是誰?”   不僅身體無力,聲音也變了!   他抽回手,摸了摸脖子。   傷口沒有了,連疤都沒留?   再看二女,衣著服飾是他從未見過的款式。   餘光掃過,屋中擺設奢靡卻皆非楚地常見。   到底是怎麼回事?   霸王驚詫莫名,抬頭看向二女。   那母女二人聽到他的問話也是一愣。   見他摸摸這摸摸那,還上下打量母女二人,又直勾勾的看著她們。   母女倆對視一眼,頓覺他這可能真是糊塗了。   正這時,一侍女來稟:   “奶奶,外麵來了一個和尚,說專治無名之癥,聽聞了咱們姑娘的病,便自己上門了。”   那婦人聞言,顧不得臉上淚痕,忙道:   “哦?快請進來!”   說完又慈愛看向躺在床上的項羽,擦了擦淚痕,柔聲道:   “正好也幫文龍看看。”   這話聽著像是哄孩子一般,讓項羽的眉頭微蹙。   同時也難免有些疑惑,她為什麼一直管自己叫文龍?   當時自己自刎可是下了大力氣的,這樣都能救活?   現在這幅樣子許是自己昏迷太久,身體變弱了?   不管怎樣,既然沒死,早晚也能恢復如常。   那就待自己重振旗鼓,和劉邦那廝再做過一回吧!   他沒有糾結身體的變化,再次問起身在何處。   “此處江東乎?”   提到江東,項羽心中十分復雜。   他起兵八載,眼看衣錦還鄉。   沒想到最後竟落得這般下場,哪還有臉麵對江東父老?   “江東?”   兩女聞言卻更加疑惑,婦人微微蹙眉,摸了摸項羽額頭,問道:   “文龍你莫不是糊塗了?這裡是金陵啊!”   金陵是什麼地方?   不等項羽問話,那少女就笑著道:   “媽,這邊說是江東也不算錯,哥哥許是聽多了說書先生,就是不知他聽的是楚漢還是三國。”   楚漢?   項羽聽到了關鍵詞!   莫非兩軍還在對峙?   他正要追問漢軍的動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先前那侍女去而復返,還帶了個癩頭僧進來。   “見過大師!”   兩女起身相迎的功夫,項羽反手就將帷幔放下。   他不知自己現在身處何處,是否安全。   若是暴露自身的存在,會不會連累救了自己的這家人。   他順著帷幔的縫隙往外看,正見癩頭僧雙手合十,口念佛號。   “阿彌陀佛!貧僧見過兩位施主。”   這邊到底不是正堂,臥房之中隻一張圓桌擺些茶具。   那對母女就將癩頭僧請到桌前,侍女搬來錦墩,讓三人圍桌而坐。   見癩頭僧一坐下,就雙眼微瞇盯著少女,眼中似有神光閃過。   那婦人見狀,有些皺眉道:   “不知大師有何見教?”   癩頭僧收回目光,含笑道:   “貧僧觀令愛體內有一股從胎裡帶來的熱毒,幸而先天壯,還不相乾,隻是吃尋常藥,是不中用的。”   母女聞言倆對視一眼,似乎對這個說法並沒感到驚訝。   說來,少女的怪病正是熱癥。   每當犯病便覺渾身燥熱難耐,即使是冬日也會香汗淋漓。   她們家為此,不知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花了多少錢,卻是總不見一點效果。   正因太多大夫看過,大致癥可能是道聽途說來的也未可知。   好在,那癩頭僧也不賣關子,直接道:   “貧僧有一海上方正對此癥,以此為引子,發了時吃一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