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日種種今日生(1 / 1)

癩頭僧似早有準備,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掏出一紙包。   侍女忙上前接過,打開看了看才送到母女麵前。   隻見那是一包藥末子,剛送到麵前就覺異香異氣的撲鼻而來。   少女隻是聞了聞,頓覺心底生出一絲涼意,整個人都舒坦了些。   她麵露喜色的抬頭,有些激動的朝婦人頷首。   婦人見此,朝一旁侍女使個眼色,侍女忙包好了收起。   “不知大師在哪座寺廟修行,這幾日薛家定去添些香火。”   出家人向來講緣,不便談錢。   婦人這是給了對方體麵的同時,也試探一下這癩頭僧的根底。   沒想那癩頭僧聞言卻道:   “開門拂榻便酣寢,我乃遊方行腳僧。”   一聽是雲遊僧人,婦人有些遲疑起來。   但又想到剛剛女兒點頭,至少說明藥引有效。   所以她對這“海上方”還是有些期待的。   當即她讓侍女取來一張會票,遞到癩頭僧麵前。   “這會票出自薛家恒舒典,在各府都有分號,可隨時兌成現銀。”   恒舒典,是薛家經營的當鋪。   這薛家的營生極廣,除了是領著內帑錢糧,為宮中采辦雜料的皇商。   還有諸如:當鋪、香料、壽材、藥材等等,各類生意都有涉足。   亦在不少地方置辦了田產、房屋等不動產。   此時見這藥引有效,薛家這婦人出手也極為闊綽。   別看隻一張會票,足有百兩之多。   購買力大抵上相當於後世的十萬左右了。   眼見侍女將會票雙手奉上,癩頭僧卻是不接,那婦人便笑道:   “大師行走天下,薛家卻是無處還願,我便擅作主張,為大師先先添些盤纏,等將來小女好了,再帶她一起去佛祖麵前禱告還願。”   見癩頭僧依舊笑而不語,她以為是嫌少。   王氏毫不猶豫的又添了張,同時忍不住問道:   “還不知,大師所言那海外仙方何在?”   那癩頭僧麵對兩張會票依舊不接,卻也不再賣關子。   “還請施主讓人記下。”   待侍女取來紙筆,少女研墨提筆,癩頭僧便開口道:   “此方名為冷香丸,   需取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   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   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兩,   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   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曬乾,和在末藥一處研好。”   婦人還以為他說完了,便笑著點頭道:   “雖瑣碎了些,倒是也不難湊出。”   癩頭僧笑了笑,繼續道:   “還需再取雨水這日的天落水十二錢,   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   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   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   這下母女倆就都有些瞠目結舌了,尤其是婦人,麵露難色的道:   “雨水下雨,白露凝露,霜降結霜,小雪下雪?這未免……”   她一時沒相處個形容詞,倒是一旁負責記錄的少女忍不住也出聲:   “天下哪有這樣巧的事,怕是等十年還未必碰的全吧?”   癩頭僧依舊笑容不變,自顧自的繼續著。   “四樣水調勻了,將之前研好的材料丸了龍眼大的丸子。   盛在舊瓷壇裡,埋在花根底下。   若發了病的時候兒,拿出來吃一丸,用一錢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少女頻頻皺眉,卻也一一記下。   婦人微微抿唇,忍不住問道:   “大師不是說笑的吧?”   癩頭僧倒也不惱,還道:   “方子就是這樣,隻要有心必能配成。”   說著,他伸手示意少女將筆遞過來。   “貧僧再送兩句偈給小施主,務必鏨在金器上貼身戴著。”   少女將筆蘸了墨,起身雙手捧起遞了過去。   癩頭僧一挽袍袖,接過筆寫下八個大字:   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見對方筆走龍蛇,字跡飄逸出塵,婦人不由含笑點頭。   “這話倒是吉利。”   說著她又添了一張會票,整整三百兩銀子並在一處,讓丫鬟一起捧了過去。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大師海涵。”   見癩頭和尚依舊不接,婦人微微皺眉,以為他還嫌少。   可癩頭僧卻雙手合十,開口告辭。   “阿彌陀佛,此間事了,貧僧也該走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大師且慢!”   婦人忙起身喊住癩頭僧,欠身道:   “還請大師再幫忙看看我兒文龍,他昨天忽然喊著胡話厥倒。”   說著,她將癩頭僧引到床前,掀開了帷幔。   正在觀察外麵的情況項羽見狀,頓時皺眉不已。   這是做什麼?   莫非是要出賣我?   可若是出賣,何必等自己醒來?   帷幔拉開的一瞬,他和癩頭僧正好對視。   那癩頭僧眼中精光一閃,隨即爆喝一聲:   “昨日種種昨日死,今日種種今日生。”   這偈語一出,項羽隻覺頭疼欲裂,卻硬是挺著沒有出聲。   他眼中殺意浮現,幾乎凝成實質!   那癩頭僧頓時打了個哆嗦,忙雙手合十,閉眼誦讀佛號。   “阿彌陀佛!”   與此同時,項羽隻覺眼前一黑,卻並未暈倒。   他發現自己竟立於虛空,麵前還橫著一個少年。   不及細細查看,他的對麵憑空出現一僧人,正寶相莊嚴,渾身散發佛光。   看輪廓項羽依稀辨認出,此人正是剛剛那癩頭和尚。   隻是此時他的頭上光溜溜,再無半點癬疥的痕跡。   “阿彌陀佛!不管閣下是何方神聖,還不速速退去!”   那僧人口宣佛號,朝前一指,一道佛光朝項羽飛了過去。   好在項羽畢竟征戰多年,五感遠超常人。   這一指讓他有些悚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忙閃身躲了過去。   沒想他隻一閃身,竟一下飛出數丈。   起落間,他還發現自己竟恢復了力量,甚至更甚從前。   不僅如此,隨著他心中殺意一動,一把寶劍就凝聚在手中。   雖然還搞不清什麼情況,但寶劍在手,項羽立刻朝那僧人攻去。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戰陣招式,他的寶劍竟發出血色光芒。   而那僧人似乎並不懂武藝,連躲的動作都沒有。   唰!   血色劍光一閃,直接將其斬成兩半,緩緩消散在虛空之中。   項羽警惕的又持劍戒備了片刻,見那僧人再也沒出現,才稍稍放鬆了些。   此時這虛空之中,除了他和那少年再無他物。   項羽持劍落到那少年身邊,抬劍輕輕碰了一下。   誰知劍身剛一觸碰,那少年就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他的身體。   一股股不屬於他的記憶,猛然湧入腦海。   現在是大魏景順八年,秦朝滅亡已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劉邦那廝,果然成事了!   但他建立的大漢也早就灰飛煙滅,成為了一段歷史。   而我現在,是大魏江南金陵省薛家長房獨子。   薛蟠,薛文龍。   金陵……   對照著接收的記憶來看,就是秣陵。   那豈不是說,兜兜轉轉,我終究回到了江東?   項羽的眼中不覺有些濕潤,那是淚水在凝聚。   原來,我還是死了。   隻是,我又轉世了。   江東父老,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