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印章初現(1 / 1)

失落的印章 作家kaEUGG 5082 字 2024-03-24

趙無眠打小兒就拜石道樸為師,雖然貪玩成性學無所成,但是關於篆刻的基本常識他還是知道的。信背麵蓋著的這四枚印章除了趙聞道的姓名印外其餘幾個分別是“地利人和”、“天下太平”和“人遐室邇”。趙無眠看著這幾枚閑章心中很是疑惑,石道樸曾告訴他閑章的章文和畫作主題要相互呼應,比如一幅風雨圖,蓋上“長樂”字樣就顯然不妥。而這幾枚閑章顯然與梅花圖沒什麼呼應關係,章文和章文之間也完全挨不上邊……   半晌,他啪的一下把信拍在案子上,灰心喪氣地看了一眼旁邊櫃臺上那個卷軸,“這一天天的,沒一個事兒是省心的!”   趙無眠拿起茶缸兒,咕咚咕咚喝乾了裡麵的水,然後猛地把缸子墩在桌子上,毅然決然地離開轉朱閣,向萃文閣方向走去。   萃文閣內,石道樸正優哉遊哉地逗著六兒,趙無眠突然闖進門來,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在石道樸麵前——   “師父!當年老趙可是摁著我給您磕過頭的,如今徒弟有難您可不能不管我。您老不用親自動手,我來!師父怎麼說徒弟就怎麼做!”趙無眠抱住石道樸大腿,語氣誠懇地說道。   石道樸的眼皮動了一下,一時間,幼年趙無眠拜師的畫麵在他腦海中閃過。   事實上,石道樸心裡一直對這個天賦過人的徒弟心有寄托,如今年過花甲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把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給下一代。石道樸見這次趙無眠如此認真,他心裡其實是樂意的,再加上他對今天見的這畫也頗感興趣,正琢磨著怎麼拉下麵兒再去轉朱閣瞅瞅呢,正好趙無眠自己送上門來,他心中自是得意,但嘴上還是不能輕易饒了他——   “以前不學,這是要臨時抱佛腳啊?”。   “徒弟以前做事頑劣,但心裡還是喜歡這些老手藝的,您走後我已經好好反省了,我決定從今兒起踏實學藝,重新做人。”   “你先把六兒帶回去,你那事兒明天再議。”   “得嘞!”   趙無眠殷勤地從石道樸手裡接過鳥籠,他明白石道樸這是答應了。   回到轉朱閣,趙無眠將鳥籠隨手一放,頓感一身輕鬆。他癱坐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補畫這活總算是能解決了,雖然打明兒起就要看石道樸那張不茍言笑的臉,不過誰讓自己攬下了這檔子事呢。   趙無眠抬頭又看了眼墻上的全家福:“老趙你可別以為我是在幫你,我隻是不想看著轉朱閣的招牌砸在我的手裡罷了。”   看著照片裡的趙聞道,趙無眠又想起那封信來。他起身來到案子旁,拿起信翻來覆去地琢磨起來。   “為父最近對回文印頗感興趣……回文印?”趙無眠回憶起兒時石道樸對他說過,“回文印是一種文字逆時針回旋排列的印章,它的次序是右上為第一字,左上為第二字,左下為第三字,右下為第四字,回文印要慎用,特別要注意章法規則,不然會造成語義混亂甚至誤讀。”   背麵這四枚印章中隻有“趙聞道印”用的是回文印的方式   “老趙會不會是讓我用後麵這四個印章來解正麵這枚被塗抹的印呢?”趙無眠按回文印的順序從信背麵四個印章中分別挑出一個字來。   “第一個字取‘地利人和’的‘地’、第二個字取‘天下太平’的‘下’、第三個字取‘人遐室邇’的‘室’、第四個字取‘趙聞道印’的‘印’,按此規則推測信正麵被塗抹的印章內容應該是——地下室印!”   “地下室?老趙經常秘密出入的那個地下室?難道老趙想讓我去地下室?”   趙無眠繞過大廳與後門之間的屏風,來到轉朱閣後廊,打開了通往地下室的樓道燈,這地方他可是八百輩子沒進來過了。昏暗的燈光下,通往地下室的樓道裡空空蕩蕩。趙無眠咽了口唾沫,拍了拍自己的臉,“我一大老爺們兒,我……有什麼好害怕的!”說著將手裡的信紙用力地攥了攥,一步步向樓梯深處走去。   來到地下室門口,趙無眠發現門被一把密碼鎖鎖著。他再次打開手裡的信仔細觀察,發現信背麵四個印章下麵的花瓣數量各有不同,“地利人和”下麵是兩瓣,“天下太平”下麵是四瓣,“人遐室邇”下麵是三瓣,“趙聞道印”下麵是五瓣……   趙無眠試著按照“2435”的順序撥動密碼鎖,果然,哢嗒一聲,鎖開了。   推門進入地下室,趙無眠摸索著打開了墻壁上的燈。地下室裡的陳設非常簡單,一個工作臺,一個陳列櫃和一個沙發,但他強烈地感覺到這裡麵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工作臺上有些浮土,看來是很久沒人來過了。臺麵上放著一個篆刻用的工具盒、一遝裁好的宣紙、宣紙上壓著一盒八寶印泥,旁邊是一本印譜和一個章料盒。   趙無眠打開章料盒,盒裡有兩塊石頭,但他模糊地記得這種章料似乎不止兩塊。小學時,有一次自己溜進地下室,剛要伸手摸那幾塊石頭,便被老趙趕了出去,還反鎖了房門。   趙無眠拿起其中一塊章料反復端詳,這石頭看起來普通得很,不像是什麼名貴章料,也沒雕刻復雜的印鈕,底部是平的,沒刻任何印樣,但有磨損的痕跡。另一塊情況也大致相同。   “地下室印?老趙是要我找印章吧?應該就是這兩塊。然後呢……”趙無眠自言自語著順手翻開了工作臺上的那本印譜。   “謔,都是名人的姓名章啊,老趙收集這些人名章乾嘛,難道古板無趣的他竟是個隱藏的集章愛好者?嘖嘖,東坡居士,衡山居士……竟然還有宣和主人……哎?這,這不是今天那幅畫的作者宋徽宗趙佶的禦書印嗎?”趙無眠回憶起今天莫竹軒曾說這是禦書印,凡是宋徽宗親筆的東西都有這個印!   翻著翻著,趙無眠突然發現印譜最後一頁有一段詩詞,上麵寫著:   篆刻勤臨摹,   刻功方寸間。   印譜深鉆研,   章文見真仙。   下方蓋著一枚趙聞道印。   趙無眠略加思索便知這是首藏頭詩。   “篆刻印章……這是老趙的自我鞭策?還是讓我來地下室找印章,刻章呢?”   正琢磨著,趙無眠發現詩文下麵蓋著的那枚趙聞道印與之前信中的一樣,也是枚回文印。   “難道,真是讓我來篆刻印章?!”   趙無眠又反復讀了幾遍那首看似平常的小詩,喃喃自語道:“篆刻印章?還見真仙?”   趙無眠心想:“不就是刻章嗎,試試不就知道了,今天的事與宋徽宗脫不了乾係,那就刻個宣和主人的印吧,看看老趙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打定主意,趙無眠便開始刻字,雖然手藝生疏,但也終於歪歪扭扭地按印譜中的圖樣將宋徽宗的宣和印刻完。趙無眠將刻好的印章在一旁的八寶印泥上使勁蘸了蘸,然後小心地蓋在一張宣紙上。還沒等他抬起印章,就聽見一個嚴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大膽刁奴,怎麼還不熄燈,官家累了,要入寢!”   趙無眠被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石料掉在桌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幽暗的地下室裡明明隻有他一個人。此刻,他渾身僵硬,如同定格動畫一般一幀一幀地轉過頭去,隻見身後沙發上,一個中年大叔憑空出現在了上麵。他衣著古怪,似是古人模樣,頭挽發髻,身著淡黃色寬鬆道服,隻見此人躺在沙發上,不耐煩地用胳膊擋著眼睛。   趙無眠顫顫巍巍地問道:“你,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中年大叔騰地睜開眼,坐起身,環顧四周,也是一臉蒙圈。他逆著臺燈的光線盯著眼前這個黑黢黢的人影,過了好半天,才恍然道:“聞道兄?是你嗎?”   “你……認識我爸?”   “你爸?這麼說來,你是趙聞道的兒子,小眠?我說怎麼看著這麼年輕……”   趙無眠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中年大叔卻已經開始反客為主,從沙發上起身,背著手來到工作臺邊,他拿起桌子上那枚剛刻好的印章,問道:“這個宣和印,是你刻的?”   “……啊……”趙無眠本能地回應著。   中年大叔仔細看了看印章,露出鄙夷的神情,“這印刻得真醜,這次來得太不體麵了。”   趙無眠依舊一頭霧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他已經回過神來,搶奪回主動權,詢問中年大叔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我是你趙叔啊,你忘了麼,你小時候我還來過幾趟呢。”   這麼一說,趙無眠回憶起來。這突然冒出來的中年大叔確實有點麵熟,自己還小的時候似乎見過他幾回,當年的他比現在年輕些,一身的貴氣倒是沒怎麼變。老趙隻說他是來借住的朋友,那時和自己也沒有過多交流。可不管怎麼說,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地下室呢?   趙無眠心裡正琢磨著,這位趙叔已經推開地下室門,往樓上走去。趙無眠見狀趕緊去追,等追上,人家已站在轉朱閣門口,悠悠然地環顧四周了。   “琉璃廠還跟我上次來一樣,沒什麼變化。”   他看到門口停的共享單車,長嘆一口氣道:“此物是自行車吧,上次來的時候未能學會騎,回去讓他們造,也沒造出來。我們的年代還是和這裡差著十萬八千裡啊!”   趙無眠用一副奇怪的神情看著他,心想:“這人在說啥呀,該不會有精神病吧。”   趙叔讀懂了趙無眠的眼神,不急不惱地說道:“乾嘛這麼看著我,好不容易才被召喚過來,我自然得多看看。”   “召喚?你……是從哪裡來的?”   “大宋啊!你該不會不知道我是誰吧?”   趙無眠大張著嘴巴,心想:“我知道個鬼啊……”   見他這副呆傻樣兒,這位趙叔詭異地笑了一下——   “看來聞道兄未曾與你說過……官家,是大宋皇帝,趙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