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眠聽到趙佶的話就如同收到了“我是秦始皇,給我轉50塊,幫我復國……”之類的詐騙短信,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史上最文藝的皇帝,宋徽宗趙佶…… “怎麼?真不記得我了?” “……” “你相信光嗎?” 中年大叔抬起胳膊擺成個十字,嘴裡發出“嗶嗶嗶”的聲音,然後一隻手握拳收在腰間,另一隻手猛地向空中打去……這突如其來的雷人表演引來路人紛紛側目。趙無眠嘴角微微抽動,這回總算想起眼前這個沒溜兒的大叔到底是誰了。 那還是他八歲時的事情,當時這位趙叔正在他家借宿。一天晚上,小趙無眠手裡拿著心愛的塞羅奧特曼剛從二樓臥房出來,迎麵就遇上這位趙叔。 “喂,小眠,你手上拿的那醜東西是什麼?” “……你是什麼怪物,竟敢說宇宙無敵光之巨人奧特曼醜?!” “光之巨人,他很厲害麼?” 小趙無眠將塞羅奧特曼卡在樓梯欄桿上,胳膊擺成個十字,嘴裡發出“嗶嗶嗶”的聲音,然後一隻手握拳收在腰間,另一隻手猛地向空中打去,“當然,隻要你相信光,他就是不死的!” “那可太好了,我大宋正是用人之際,官家現授予他鎮遠大將軍之職,派他去守衛邊疆!”說著,便順走了欄桿上的奧特曼,下樓了。小趙無眠被這突如其來的“搶劫”弄了個措手不及,等他回過神兒來,宋徽宗已帶著奧特曼消失不見了。 “嗚嗚嗚……還……還我奧特曼……” 此刻,十幾年前讓趙無眠肝腸寸斷的悲痛畫麵再次浮現在趙無眠的腦海中。 “合著奧特曼是被宋徽宗綁走護國了,難怪北宋在他手上被滅了……”想到這裡,趙無眠擠出一絲笑容,“原來是您啊……您……是宋徽宗?” “宋徽宗是誰?我是宣和皇帝趙佶!” “哦哦,對,宣和皇帝,趙佶……” 趙無眠趕緊改了口,畢竟宋徽宗是後人給他的廟號。眼前這事雖然詭異,但豆瓣上都有未來人穿越時空回來報信兒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初秋的夜晚,涼風拂麵,琉璃廠上雖已淡去了白日的喧囂,但不時還有三三兩兩的遊人經過,每個路過轉朱閣門口的人都要好奇地看上一眼這位穿著道袍動作奇怪的大叔。 趙無眠見狀連忙把趙叔拉回屋,“您可別到處說您是大宋皇帝趙佶什麼的,他們會把您當怪物的。” “一不能暴露身份,二不能改變歷史,三不能打聽自己的過去,不是第一次來了,聞道兄定的這三條規矩,我懂!” “那個,趙叔啊,您是說,因為我刻了那個章,所以把您召喚過來了?” “嗯,每次聞道都是這麼把我召過來的,如果再把印章磨平,我便可以回去了。” “嗷!明白了,是這樣啊……” “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可不著急回去啊。對了,聞道兄呢?怎麼沒見他?” “他出去玩兒了,有兩個月沒回來了。” “啊?那我接下來這些日子可要靠你了。” “接下來這些日子?靠我??” “我雖身為一國之君,但畢竟是從古代來到了現代。既然聞道兄不在,那我不靠你靠誰啊。” 聽趙叔開始提條件,趙無眠眼珠一轉心想這老趙送我的金手指我可得好好用用。 “啊,趙叔,既然我對你那麼重要,那小侄有個小忙不知您是否願意幫?” “小忙?你父親定的規矩可不能破啊!”趙佶警惕地說。 “哎呀趙叔,您想哪去了。對您來說就是舉手之勞,絕不違規。”還沒等趙佶開口答應,趙無眠便拉起趙佶的手來了個擊掌,“Give me five!” “那咱們就算說定了啊。” 趙佶被搞得莫名其妙,剛想說什麼,趙無眠搶先道:“我先安排您休息,我這小忙兒明天一早咱再說。” 趙佶打了個哈欠,“可”轉身朝樓梯走去。 趙無眠追上一步問道,“趙叔,您這是去哪兒啊?” “二樓客房啊,我每回來都住那兒。” 趙無眠感慨,“好家夥,您還真是不認生啊……” 翌日清晨,趙佶一下樓便看到滿臉堆笑的趙無眠。 “趙叔,這可是你們河南人最愛吃的灌湯包了,趁熱快來嘗嘗……” 等趙佶慢悠悠地細品完整整三屜灌湯包後,趙無眠將他帶到了那幅破損的水墨花鳥畫前。趙無眠一邊耐著性子給趙佶斟茶,一邊向他說明了自己的用意。 趙佶看了一眼麵前的畫作,“我當是什麼事兒呢,就是讓我看這幅破畫啊。” “破畫?哦,對,是破了。您看這破畫兒是您畫的嗎?” 趙佶繞著畫轉了兩圈,轉頭看向趙無眠,“你確定這是我畫的?” “……您這意思,這畫是假的?” “那倒也不是,這字看著像真的,這畫看著……也像是真的……但沒我的花押啊。” “這不是缺了一塊嘛,您的花押是不是寫在這裡了?”趙無眠指著畫上的破洞說。 趙佶看著畫皺眉搖頭…… “那要不這樣,您寫一個自己的花押,我填上去,您再看看。” “可。” 趙無眠拿來一得閣的墨水,為趙佶在一旁的案子上鋪好宣紙、潤好筆。趙佶提起筆,行雲流水地在紙上簽下了宋徽宗標誌的“天下一人”花押。 “真六兒!真六兒!”還沒等趙無眠吱聲,他肩頭的六兒先歡快地叫了起來。 原來自從石道樸將六兒送回來,這六兒就在趙無眠的肩頭紮了營,天不黑不回籠子。說來也怪,它既不亂飛也不亂叫,這還是它今天第一次開口說話。 趙無眠摸摸六兒的腦袋,示意它安靜。自己湊近觀瞧,好一個“天下一人”,果真漂亮,運筆暢快淋漓,鋒芒畢露,如斷金割玉一般。 趙無眠將花押裁好,填到那個破洞處,再請趙佶鑒定,可趙佶依然是副不能判斷真偽的表情。 “不是,您自己的畫,是真是假還辨不清啊!”趙無眠有點起急。 “我又不是你們這些現代收藏家,我自己畫幅畫容易得很,哪裡會刻意去記自己都畫過什麼啊。” 聽趙佶這麼說,趙無眠有些泄氣,“那,不管是不是您畫的,您一書畫大家,這畫作破損了,總能修復吧?” “如果畫作受損,自然會有宮廷禦用的修復師負責修補……” “合著伺候您半天,啥事也辦不了啊!” 就在這時,石道樸推門走進轉朱閣。趙無眠見狀,連忙將茶杯從趙佶手中奪了過來,滿臉堆笑著迎上石道樸,“師父,您來了!來來來,這茶我特意提前給您泡的!” 趙佶見趙無眠如此行為,一甩袖子,賭氣地背過身去。 石道樸來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畫上的花押,“這……哪來的?” “他寫的。”趙無眠一把拉過趙佶。 “這位先生,您的字真好,這瘦金體比畫上的字竟還多了分瀟灑無拘,敢問您貴姓?” 趙無眠趕緊插話:“這是我的遠房三叔,您就叫他趙老三吧。” 趙佶心想:“趙本山?這名字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趙無眠盡快拉回正題,“……師父您看,咱們從哪開始?” “小眠,我先問問你,這是誰的畫?” “宋……呃,趙佶的紙本水墨花鳥圖。” 石道樸笑笑,“關於宣和皇帝趙佶你了解多少?” 聽師父要考關於宋徽宗的知識,趙無眠捋了捋頭發,趁機瞟了一眼趙叔,見他還有些賭氣,趙無眠便嘿嘿地笑著挪到了趙佶旁邊,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襟,說道:“別人我不敢說,趙佶身上有幾根毛我都知道!” 趙佶心中一驚,連忙用手攥緊自己的道袍,詫異地看著趙無眠,心想:“難道昨夜被這小子偷窺了?” 趙無眠走近趙佶輕聲地問:“今兒這灌湯包您還滿意吧,明兒帶您去嘗嘗隔壁的胡辣湯如何?” 趙佶聽到胡辣湯眼睛一亮,立馬放鬆了板著的麵孔。 趙無眠見趙叔已不再生氣便向石道樸誇口道:“關於趙佶您隨便考!速問速答!” “這麼自信?”石道樸捋了捋胡子,開始提問。 “趙佶是宋朝的第八位皇帝,那他的父親是第幾位皇帝?” 趙無眠笑道:“師父,您考個難點的,這種會數數就會回答的問題,我答對了也沒意思啊!” “你說?” “那自然是七……”趙無眠拉著長聲瞥向趙佶,看見趙佶正在給他比劃六。 “七的前一個數,六啦。” 石道樸笑著點頭,“趙佶的父皇是第六位皇帝宋神宗趙頊,第七位是神宗的第六子,趙佶的六哥。” 趙佶在一旁聽著後人評說自己的家事,雖然感覺怪怪的,但也聽得饒有興味。 “那我再問你第二題,趙佶被譽為風流才子,他在位期間冊封過多位皇後,請問他的原配是誰?” 趙無眠斜眼看向趙佶,一臉八卦地接茬兒:“我早就看出來趙佶是個渣男,對吧,三叔!” 趙佶沒想到自己的感情生活也被拿出來討論,略顯尷尬地解釋說:“非也非也,政治婚姻很多都是沒有感情的!據我所知趙佶他心中……隻愛師師一人……” 趙無眠咳嗽了一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打岔,師傅問的是原配……”。回過神兒來的趙佶,會意地用手勢在腦門上畫了個“王”字。 “原配姓王……叫……” 趙無眠繼續偷看,此時,趙佶將雙手托於腮下做花朵狀,比劃其名字“繁英”。可這對趙無眠來說太難了,他猶豫了半晌,抖了個機靈。 “……叫……王皇後!” 石道樸微微笑了笑,突然回頭,看向趙佶。正在托著腮的趙佶見石道樸突然轉頭,嚇了一跳,連忙用托腮的手做向前送出的手勢,笑嘻嘻地對趙無眠說:“答對了,送你一朵小紅花。” “看來小趙的三叔也對宣和皇帝趙佶了解頗多啊。確實姓王,王皇後全名叫王繁英,取自落英繽紛,故繁英也是花的意思。” 石道樸微微側身,將視線調整到能同時看到兩人的方向。 “小眠,我再問你最後一題,宣和皇帝趙佶是哪一年去世的?” 趙無眠本能地又看向趙佶,見他整個人鐵青著臉,悶不做聲,他這才意識到縱然是皇帝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日啊…… 石道樸不滿地看著趙無眠,咳嗽了一聲,“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投機取巧可不是我們手藝人應該有的作風。” 石道樸將茶杯墩在桌子上,悶哼一聲:“你啊……” 被識破了小機靈的趙無眠自覺理虧,見石道樸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情,擔心補畫一事要泡湯,連忙收起兒戲態度。 趙無眠伸手拉住石道樸的胳膊,“師父,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