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剛進入辦公室的省公安廳刑偵總隊副總隊長李豐問道。 “報告豐隊,一夜無事,平安渡過。”張傑假裝正經地笑著回答。 “那就好,馬上就是年末表彰了,把手頭的幾個案子辦結,就可以順利過年了。”李豐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拿起水杯走到飲水機旁邊倒了一杯熱水。 “怎麼就要過年了?”法醫科科長尹雪宜走進了辦公室。尹科長三十出頭的年齡,麵貌清秀,皮膚雪白,身材苗條有致,是全省公安係統出了名的美女,一頭短發更是彰顯了她敢想敢做的性格。追求者很多,用張傑的話就是“恐怕追求尹科長的人都從公安廳排到了監獄了吧!” “尹科長,我在跟他們安排年末工作。”聽到尹雪宜的聲音,李豐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我還以為你們閑得要放假了呢!”尹雪宜笑道。 “尹姐”“尹姐”宮紅紅、張傑跟尹雪宜打過招呼。 “哪有那麼閑呢,真要閑下來能休息兩天那最好不過了。”李豐喝了一杯熱水,看了一眼尹雪宜,“怎麼看你一身疲倦?”李豐問。 “昨晚通宵屍檢,致安市那邊送過來的,都已經快白骨化了,屍檢難度比較大。不說了,我回去睡一覺,你們繼續忙,要是有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尹雪宜從辦公桌上拿了車鑰匙,穿上衣架上一身白色長款羽絨服,戴上一條鵝黃色的圍巾,走出了辦公室。 “你知道嗎?那條圍巾聽說是咱們豐隊送給尹科長的。”張傑滑著轉椅,向沒來辦公室多久的宮紅紅八卦道。 “豐隊與尹科長是……是戀人嗎?”宮紅紅顯然也比較感興趣。 “你猜?哈哈”張傑又滑回到了自己辦公桌前。 “張傑,說什麼呢?手裡的工作都做完了嗎?”李豐聽見張傑小聲地在向宮紅紅八卦自己的事,厲聲說道。 “都做完了,豐隊。”張傑用報告似的語氣回答。 “那這樣,你回頭把今年我們辦過的案子重新梳理一下,帶著紅紅認真研究一下辦案的邏輯和思路,不要總想著玩你的手遊。”顯然,李豐對張傑無所事事的樣子有些不滿。 “好的,豐隊。”張傑嬉皮笑臉地說道。 “對了,豐隊,昨晚也不能說一點事也沒有,有人來報失蹤案,因為不符合條件,我們就沒有立案。”宮紅紅隨口說道。 李豐盯著張傑,張傑臉色一紅,但很快又恢復過來,笑著說,“豐隊,這麼一件小事,我覺得沒有跟你匯報的必要。” 張傑瞪了宮紅紅一眼,宮紅紅輕輕一笑。 “張傑,你這態度就有問題,我跟你說過多少遍,案件無大小,證據無粗細,任何事都要用心,有問題隨時匯報。”李豐顯然有些生氣,接著說,“這一點,你還要向宮紅紅學習。” “是,豐隊,你說的都對,以後宮紅紅就是我的師傅行了吧!”張傑嘟囔著。 “仔細說一下情況。”李豐對著他們兩人說。 張傑給了宮紅紅一個眼神,仿佛在說,“事是你挑起的,你來說吧。” 宮紅紅把昨晚的情況和自己的疑問說了一遍。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你們留意一下吧,現在……” 李豐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好的,地點在哪裡?”“好的,馬上到。”接電話的是張傑。 “豐隊,有命案。”張傑瞬間嚴肅了起來。 發現屍體的現場在豐安市郊區金水河的一座大橋附近,李豐一行趕到現場時,警戒線外已經圍著一群看熱鬧的人。 “又是這片區域,河灘、蘆葦……”十八年前的緝毒槍戰發生時,李豐正好暑假在家,父親躺在血泊裡去世前,他正好趕到了現場。 李豐看著眼前的場景,回想起了那場槍戰。 “豐隊,這位是派出所的呂警員。”張傑向李豐介紹先到場的警察。 “怎麼這麼多人,趕快清場。”李豐一邊走一邊戴手套。 “李隊長,早就清過了,但這個位置處於主乾道上,金水橋是附近居民必經的之路,很難不讓群眾發現。”呂警員有點為難地說。 “有沒有人進入過現場?”李豐再問。 “那倒沒有,我們接到報警後,迅速拉起了警戒線,現場保證沒有遭到破壞。”呂警員不禁有點邀功般的回答。 李豐沒有再說話,穿過警戒線,徑直來到屍體前,法醫科吳夢隨即進行初步屍檢。 看到屍體時,張傑不禁說道,“我的天呀,已經成凍魚狀了。” “嚴肅點。”宮紅紅在他身上說,兩人不時地聽到周邊人小聲議論,“省廳的人都出動了,看來是連環案。”“聽說是因為情殺。”“不對,前段時間聽說我們鎮有人失蹤,這應該就是了。”因為每次到案發現場,都會聽到有人議論,也就習以為常了。 “看過太多現場,習慣就好,平常心。”張傑用一如既往地教育口氣說。 “屍體身上有沒有身份證或有價值的線索。”李豐一邊搜索著周邊現場,一邊問呂警員。 “沒有,所有的口袋都是空的,身上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呂警員回答說。 “哎呀哎呀,來晚了,來晚了。”李豐聽到一陣爽朗的聲音,抬頭看時,人已經跨過警戒線,一個健步來到了他的麵前。 來人身材高大,異常強壯,黝黑的肌膚證明他過得是常年風吹日曬的生活,“王隊,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李豐跨過一步,輕輕地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你再不出現,我都會認為這命案是你乾的了,之前不是有命案就沖在前頭的嘛。”李豐微微一笑。 王昊是豐安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按地域劃分,發生在豐安市的案子理應由市公安負責,但由於省公安廳也在省城豐安,很多案件特別是命案,省廳也多有參與,李豐與他這位老學長也自然而然接觸頗多。 “說說情況。”王昊一改剛才的模樣。 “具體我也不太情況,沒比你早幾分鐘。” “豐隊,王隊。”吳夢完成初步屍檢後,站起身匯報道,“屍體,男性,經初步檢查,可以鑒定死因主要為遭受重擊,死亡時間還不好確定,大約在五至七天,具體還得回去屍檢,人已經完全凍住了,此外,死者身上還有多處擊打傷,擊打工具初步判定為鐵棍等鈍器。” “還有沒有其他發現?”李豐追問。 “暫時沒有,回廳裡後還是需要進行解剖再確定。”吳夢說。 “張傑,你那邊有什麼發現?”李豐轉過身,對蘆葦叢中的張傑問。 “豐隊,從現場的情況來看,這裡應該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附近並沒有找到兇器或滴落血跡。”張傑頓了頓,看了一眼李豐和王昊,接著說,“現場發現了四種不同紋路的車輪印,兇手應該是駕駛汽車拋屍的,現場的腳印太亂,明顯是被圍觀人員踩過了,沒有了鑒定價值。” 李豐點了點頭。 負責拍照的宮紅紅說道,“豐隊,剛才在跟呂警員了解情況的過程中,發現一個細節,就是死者之前是在蘆葦叢中被發現的,發現時身上還蓋著破草席。”宮紅紅對細節有執著的觀察。 李豐看了一眼剛才的呂警員,王昊更是狠狠瞪了一眼,仿佛在說,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死者是誰發現的?”李豐問。 “是早上來附近冬泳的兩位老大爺。”呂警員回答道。 “人還在嗎?”李豐問。 “在的,因為你們沒有到,沒有讓報案人離開。”呂警員解釋說,並把李豐和王昊引到了兩位當地居民身邊。 “大爺,能再給我講講您發現屍體的經過嗎?”李豐壓低了聲音對一位站著的老人說。 “我們兩個幾乎每天都來這邊冬泳,往常的確沒有發現什麼,但今天呀,他呀。”講話的大爺用手指了指旁邊坐一塊石頭上還在發抖的老大爺,旁邊一位年輕的女警還在耐心地陪著說話。“他,非要去上大號,結果就來到了這蘆葦叢裡,然後就發現有一個人被壓在草席子下麵,我聽到他大聲呼喊,過來一看,把我也嚇得不輕,就連忙打電話報警了。” “那您發現屍……,您發現時,有什麼異常嗎?”李豐剛想說“屍體”兩個字,看到旁邊還在發抖的老大爺,有意回避了。 “異常,沒有什麼異常,是那位民警……”他指了指剛才的呂警員,“讓我們一起把人抬到沙灘上,我膽子也比較大,就跟他一起把人抬了過來。” 王昊忍不住拍了一下呂警員的頭,“你小子會不會、懂不懂辦案?” 李豐攔了攔王昊的手,示意老人接著說。 “剛抬完,你們不就趕過來了嘛。” “好的,大爺,謝謝您的配合。”李豐回過頭,對著王昊說,“王隊,安排警車把兩位大爺先送回家吧。” 王昊招了招手,兩名警察隨後扶著兩人走了出去。 “你怎麼看?”李豐問道。 “有些奇怪呀。” “說來聽聽” “你看,拋屍這種行為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有意拖延時間,為自己逃脫抓捕製造條件。”王昊說道。 “不錯。” “但是,你看這次拋屍行為,哪有拋在主乾道附近的呢?拋就拋吧,還拋在了主乾道旁邊的蘆葦叢中,用一破草席子蓋了起來,這有點說不過去。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把人拋在北山的森林裡,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覺,要想被發現,那可真不容易。”王昊用手指了指豐安市北麵的山區。 “有道理,我也有這種感覺,好像拋屍人是想讓人盡快發現似的。”李豐說道,雖然對於老學長嘻嘻哈哈的性格有點意見,但對其專業能力向來敬重。 “先回去吧,把屍體帶回廳裡再說。”李豐安排人手清理現場。 “都算了吧,都算了。”王昊指揮圍觀的人群散去,然後小步追上走在了前方的李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豐、王昊兩人往回走的路上,王昊突然問,“你跟雪宜小師妹現在怎麼樣了?”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李豐有此不知所措,要說專業能力、刑偵素養,李豐自問不遜於任何一人,但一談到感情,兩眼摸黑的無助感隻讓自己逃避,以至於馬上三十五歲了,仍然孑然一身,但對於尹雪宜的感情,其實他心裡一直清楚。 “什麼怎麼樣了?”李豐仍然想回避這個問題。 “你小子少給我裝傻,當年我們公安大學兩個風雲人物,你跟張海濤,一個憨得見到女孩子就臉紅,一個精得讓女孩子見著就臉紅,你說你怎麼就不開竅呢?” 李豐仍然無語。 “你說你這個悶葫蘆,雪宜小師妹為什麼去你們省廳,原因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可跟你說,前幾天我們兩家聚會,小師妹也去了,人家可說你平時都不怎麼搭理人家,為此還傷心了好久呢。”王昊笑著說。 聽到王昊不停地在耳邊叨叨,雖然心裡依然惦記著眼前的命案,但不斷傳入耳朵裡的“雪宜,雪宜”這個名字,還是讓他有點失神。“是呀,當年自己大四要畢業的時候,雪宜還是一名大一的學生,轉眼也已經這麼多年了。” “唉,我說你,真的,你還是要多主動一些,你還想耽誤人家到什麼時候?我可跟你說,我好久沒有見到雪宜這麼委屈的表情了。”王昊不停地說著。 李豐不禁看了眼旁邊抬過的屍體,他輕輕抬起蓋著的白布,看了一眼死者, “怎麼感覺在哪裡見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