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危險的矛盾(1 / 1)

世界先鋒 作家z8oEND 8505 字 2024-03-24

東洲是片從來不缺乏領土紛爭的大陸。   公歷1327年冬,在昌國東邊的敏國因為分界問題與容國發生沖突。   敏國認為整個天陽湖傾向於南邊,大多與敏國領土接壤,理應歸屬敏國。   容國則認為天陽湖北部歷來都有容國漁民作業,理應劃分出來。   結果雙方各據一辭,互不相讓,以致局麵越鬧越僵,一發不可收拾。   最終,敏國失去耐心,集結百餘鷹騎,兩萬水兵坐大大小小的竹筏揮師北上。   容國不甘示弱,也調集百餘鷹騎,萬餘水兵投入。   雙方在天陽北湖展開激戰。   兩軍的鷹騎在空中交錯著飛來飛去,速度快似疾風,遼觀下令人眼花繚亂,難以分清敵我,但卻時有落騎之兵。   偶有單騎偷襲水麵飛馳而過,隨後必有受傷或致命者伴著嗷叫聲落水。   水上的戰鬥主要靠弓射,然後是搶登上敵方的大竹筏近距離拚殺,也有獨特的雙人行舟速戰,下潛伏擊落水者等。   雙方的單兵戰鬥力相當,所以不是這邊敏軍的士兵被射死,就是那邊容軍的士兵被砍死。   不幸掉下水裡沒死的又會有敵人跳下來追殺,或是被早潛伏在水中的敵人拖入水中活活淹死。   戰鬥異常激烈,處處可聽到兵器的碰撞聲,將士的嘶喊聲、落水聲,同時鮮血到處飛濺,死屍不斷增加,漂浮在湖麵上,原本碧綠的湖水漸漸地就被染紅了。   半天戰罷,容國顯出兵力不足之劣勢,損失較為慘重,退守至本國岸口,並不斷增派援軍。   取得暫時勝利的敏國考慮著兵力的剩餘和將士的疲憊,不利於登岸作戰,撤回南岸,並謀劃從兩國領土交界處大舉進攻。   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到昌國的都城——紅京。   紅京除了是昌國的都城外,也是昌國麵積最大、人口最多、商業最為繁榮的城池,而百姓崇愛紅色,建築也多為紅色,故有此城名。   昌國的皇宮坐落在紅京城的中心,由邊長兩百米、高三米的紅墻圍成,形狀為五角星。五角星內共有五十一座建築,每個星角布置十座,從角尖到底邊分別以一(三角形)、二(兩個並列的直角梯形)、三(兩個直角梯形中間夾著一個正方形)、四(兩個直角梯形中間夾著兩個正方形)的陣列排下來組成三角,建築相間四米,近墻三米。而在星角建築群包圍的五角中心,有一座邊長五十米、高十米,屋頂呈五角錐狀的大型宮殿,它被命名為金聖殿,是供文武百官朝議的地方。   時下早朝尚未開始,金聖殿內已經聚集了五十一名官員。   其中文官三十六名,除了一人較為特別外,其餘全都頭戴五角形狀的綠色進賢冠,身著豎立翻領、寬袖大裙擺的深綠色錦袍,腰係綠色長飄帶,腳穿前翹硬底布靴,按七人一縱隊排五列。   武官十五名,也有一人較為特別,其餘全都頭戴鋼箍,身穿貼身銅翎鎧甲,腳穿長筒鐵靴,也是按七人一縱隊排兩列,這與文官並排便是一個七七四十九的方陣,甚是整齊。   不論文官武官,此時都圍繞敏國和容國爆發的戰爭進行談論。   議論正熱鬧時,一個遲到的,戴著金色五角星皇冠,穿著紋理精美的金色皇袍的年輕男子在兩個侍衛的護送下,無精打采地登上王座。   這人是昌國建朝以來第九代皇帝,中取息字(王族去姓氏),叫昌息王,二十歲出頭,肥胖的臉上別著雙狹小的眼睛,加之其當前睡意未醒的狀態,能看到的就兩條眼縫。   文武大臣立刻停止閑聊,除了站在最前麵的兩個隻行躬禮外,其他紛紛跪下,平平整整地行伏禮,並齊聲喊道:“恭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昌息王打個哈欠,然後才按禮回應:“好!平身!”   “謝陛下!”全體官員同時抬頭直起腰桿,還是除了之前的兩個人可以站著外,其他人保持跪坐。   “卿家們今天都有何事稟奏?”昌息王習慣性地問,這已經成了他每次早朝的例話。   “難道陛下不知道此次朝議的目的嗎?”   一個頭戴鋼盔(盔麵的中間和兩側都有鋒刃),身穿鋼甲,腳穿鋼靴,外掛白色披風,兩眼看上去十分陰邪的中年武官嘲笑道,似乎自己與王平起平坐,不需要把王放在眼裡。   此人就是之前穿著例外、而且不用下跪的武官,真名赤侯榮,生於武州中岐的軍將世家,奉任總軍尉,實握昌國兵權。   看著下邊的文武官個個私底下偷笑,昌息王頓時從迷糊中清醒過來,表情煞是難看——因為對於大消息,在昌國做為王是必須得知道的事情。   當然,在他上朝前,也確實有信官向他匯報,隻是當時他沒放在心上,記不清楚,所以不能怪罪於信官,自己手無實權,又不敢遷怒於文武百官,慌忙之下唯有強打起精神,努力回想說:“誰…誰說本王不知道?!不就是敏國要跟…要跟…”撓頭看向右邊的侍衛。   “容國。”右邊的侍衛識相地低聲提示。   “對!不就是敏國要跟容國開戰嘛!”昌息王重新完整地表達。   “是已經開戰了。難道陛下不知道兩國三天前剛在天陽湖打了一仗嗎?”赤侯榮繼續嘲弄,絲毫不顧及昌息王的情麵。   昌息王尷尬極了,慌忙找借口辯解:“誰……誰說本王不知道!本王……本王隻是說錯而已。”   “那兩國開戰的原因是什麼?是哪國挑起的呢?”赤侯榮進一步考問。   昌息王答不上,雖然平常也不少被赤侯榮挖苦,但像今天這樣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還是第一次,羞愧得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好在這時看到有武官舉手,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趕緊叫起:“劭……劭軍謀有話請說。”   這被喚作“劭軍謀”的武官叫劭鬆,是個俊朗中帶點邪氣的當熟男子,官職右軍謀,但見他站起來參奏。   “陛下,是這樣的——天陽湖縱跨敏、容兩國,一直以來兩國都各有漁民分在南北兩邊作業。但近年來兩國漁民時有沖突,於是敏國把這視為機會向容國挑起爭端,表麵上是為了爭搶天陽湖,實為借口攻打容國。因為眾所周知,敏國向來好戰,國力兵力又都強盛於容國,所以早想把容國攻占,當前它們把兵力屯聚在陸地邊界上就是最好證據。”   “一個……不,是半個湖而已,容國讓給敏國不就好了。為什麼明知打不過還要去爭呢?”   昌息王想當然地認為,但剛說完就覺得尷尬,因為場下文武官不是驚訝就是失望。   劭鬆心裡嘲笑昌息王的天真,表麵卻恭敬地解釋:“這是一個國家的尊嚴問題。如果容國相讓,必然會被他國視為懦弱之國,同時也會被自己國民所唾棄。容王不笨,自然不能容忍,我想敏國利用的正是這點。”   “原來如此。”昌息王這才明白並頻頻點頭,“但這跟我昌國有什麼關係嗎?”   “陛下有所不知。敏國就在我昌國東鄰,雖說領土隻有我昌國三分之一,但軍力卻不比我昌國弱多少。一旦其攻下容國,在擴大領土的同時勢必擴充軍力,屆時必然會對我昌國形成威脅。”   “有那麼嚴重嗎?”   昌息王這小孩般的質疑立刻引來武官們的一致鄙視。   赤侯榮趁勢又站出來說:“盡管自東洲分裂為十六國以來,格局已經一百多年沒有變化,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爭鬥,隻是有各國相互的牽製與顧忌,所以大的戰爭一直無法形成。而如今敏國打破了平靜,之後迎來的必將是新一輪的動蕩。如果陛下真想有長久的太平,就必須著眼於天下,重新完成統一。”   昌息王猶豫了,他從來就沒有如此偉大的誌向或者說龐大的野心,就連管理朝政都十分厭煩,平日驕奢淫逸隻是想後大半生盡享天倫之樂。   但赤侯榮的一言一舉都讓他感到害怕,為免再遭羞辱,他趕緊咳兩聲調整神態,然後主動詢問:“言之有理,不知赤總軍尉有什麼提議?”   “時下敏國西邊的守備戰力大多調往了東邊,當它與容國全麵開戰時,也是我們滅掉敏國的最好時機,我們當然應該參戰。”   赤侯榮說話如命令一般,而且按尊卑和規矩他都應該行奏禮,但當下卻雙手交叉環抱,傲氣彰顯無遺。   昌息王對赤侯榮的高傲與狂妄早已司空見慣,隻是沒膽責備,更不敢定罪——因為他知道赤侯榮權傾朝野,而且有造反之心,所以很怕得罪赤侯榮會引起造反。   此刻聽了赤侯榮的建議,他自己並沒經過考慮便頻頻點頭說:“嗯,是個好提議。”   “但是,陛下,如今國內災害連連,地方腐敗之風嚴重,不少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更傳聞有暗地舉旗謀反之狂徒,種種問題都沒來得及處理,何況當前財力不很充足,民心並非十分安定,所以我們理應把重心放在治國上,實在不宜陷入他國的紛爭之中。”   一個戴著紅紗五角帽,身穿高闊立領、寬袖大裙擺的艷綠錦袍,外披綠色披風,留著較長白胡子的老年人參奏道。   這老年人就是穿著有別於其他文官的另一個沒下跪的人,全名業侯德,生於文臣世家,其歷代祖輩包括他在內都在治理國家上立下汗馬功勞,所以歷代昌王對其業家都很敬重,免行跪禮。   “嗯,業大丞相言之有理。”昌息王又頻頻點頭。他對業侯德雖不畏懼,但也知道業侯德在官員中德高望重,因此大多時候都不會否認其意見。   這時,一個臉頰凹陷較為明顯的老年武官站起來參奏。   “陛下,擴大領土可以得到資源,這本身就是對財富的補充。而敏國礦產資源豐富,盛產鷹騎,更何況其如今是不義之軍,我們即便攻打也可以說是應容國的求助,何樂而不為呢?”   這人叫顥元,官職左軍謀。   “嗯……”昌息王經過了一定的思考,“顥軍謀說得不無道理。”   昌息王才剛點頭,一個額頭上有三條明顯皺紋的老文官立刻站起來反對。   這老文官叫茨望,官職禮部尚書,隻見他參奏說:“陛下別忘了,我昌國跟敏國簽有互不侵犯的協議,如果我們冒然攻打,就是背信棄義,這對我昌國的威信可是很大的損害,所以此舉並不可行。”   “嗯……”昌息王又經過了短暫思考,“背信棄義對我大昌國來說確實是很可恥的事。”   “陛下,末將有一計,可以使我們免於背信棄義,又可以順理成章地攻打敏國。”劭鬆又參奏道。   “哦?說來聽聽。”   昌息王平日對計謀並無興趣,但經過之前的尷尬,他不得不認真聆聽。   “首先,我們先派密使前往容國答應他們助戰,並告訴他們我們的計劃;然後我們再遊說燾國和莆國,讓他們與容國站同一戰線,圍攻敏國;屆時敏國需要援助時,我們就答應做敏國的後援,派大部隊加入。到開戰後,我們造個民眾沖突事件,藉此撕毀協議,當即反叛攻擊敏國軍隊,在他們沒防備的情況下殺他們個措手不及。這樣也可以大量減低我軍的傷亡,陛下認為如何?”   “嗯,好計!”昌息王當即拍手叫好。   緊接著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文官站起來針對劭鬆反駁道:“真是紙上談兵!你憑什麼認為燾國和莆國會聽從我們的遊說?又憑什麼認為敏國會允許我軍進入其國內?”   這名女文官叫雲梅,官職工部尚書。   劭鬆輕鬆一笑,然後不緊不慢地解釋說:“能不能遊說成功,關鍵是由誰做說客罷了。”   “就算遊說成功,但你這卑鄙的計謀有違我昌國之聲名,這如何服眾?”   “隻要沒人把這小計散傳,誰又能說我們卑鄙?更何況行軍打仗,兵不厭詐,在這並不太平的世界,如果事事都與別國講情理,到頭來吃虧的不也是我們嗎?”   “沒錯!國與國之間的摩擦與紛爭時有發生,我們守了多年的和平等來的依然是隱患。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在自己吃虧之前先發製人?”赤侯榮趁勢補充兩句。   昌息王再次頻頻點頭,跟著突然決定說:“行!就這麼定了!”   業侯德臉上的表情顯然很吃驚,他沒想到昌息王對如此重大的事情這麼輕易就下決定,於是脫口就說:“陛下,你怎麼能如此草率地決定!”   赤侯榮抓住業侯德話語上的不敬,立刻挑撥道:“陛下自然是經過慎重的考慮,難道業丞相你認為陛下做決定還需要你的批準嗎?”   “你……”業侯德欲辯無辭。   昌息王知道這關係到自己的威嚴問題,不能再次失態,立刻向業侯德質問:“業丞相,你這是在懷疑本王的決定嗎?”   “老臣不敢!隻是希望陛下更慎重點罷了!”業侯德恭謹地說,“雖然占領敏國可以得到資源,但那也要建立在戰勝的基礎上。而戰爭是勞民傷財之事,我昌國雖是東洲第一大國,但當前財力並不雄厚,如冒然增稅,對於不少生活困難的百姓而言,那隻會增加他們的負擔,增加他們的怨恨。再說,如今我們……”   昌息王沒什麼耐心,以前之所以聽得下業侯德喋喋不休的言論,純屬忍耐。而基於剛才業侯德的批評,他實在是聽不進,結果暴跳起來打斷道:“夠了!不要再說了!你的治國論本王已經聽膩了!每次早朝都治國治國地說個不停,一點新意也沒有,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業侯德平常看起來比較祥和,自尊心其實很高,也很有脾氣。所以聽到“老糊塗”這三個字時,怒火叢生,顧不上尊卑,出言便頂撞道:“什麼?我老糊塗?”   昌息王看著業侯德瞪他的眼神,頓時又害怕起來,畢竟在朝廷裡他一無兵權,二無王威,昌王有名無實,這點他自己也很清楚。隻是當著這麼多人麵前說了的話,他又不能退讓,否則今後更無法麵對其他官員。   他咽下一趟口水,重新鼓起勇氣戰戰兢兢地說:“本王…本王乃一國之主,說…說你糊塗又有何不可!”   業侯哲瞪著昌息王,想到其登基以來玩世不恭,荒淫無度,教而不學,勸而不聽,有種爛泥扶不上墻之意,心裡早已失去了耐心,於是積壓數年的不滿也爆發了:“老臣一心一意報效朝廷,先王尚且要敬重三分,豈能容陛下你羞辱!”   盡管有失尊卑,但並無官員出麵勸阻,站在他一邊的文官自然是出於維護,而像赤侯榮為首的武官則報著看好戲的心情,巴不得他和昌息王鬧翻。   昌息王見無人幫他指出業侯德的言語過失,隻好自己說:“你…你現在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那也要建立在陛下對老臣的尊重之上!”   “本王…本王乃一國之主,說你有罪就有罪!”   “陛下的話不能讓人信服!”   “我現在就要治你的罪!看誰不服!”昌息王氣上心頭,說做就做,“來人!給我本王把丞相拿下!”   大概是昌息王沒威嚴的緣故,站在兩側的衛兵並不執行他的命令。當然,這些衛兵也有害怕得罪丞相的原因,畢竟他們知道誰在朝廷是真正有權利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昌息王又咽了趟口水,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傀儡地位是那麼的低微,好不容易下了個命令卻沒人執行。   但說到這份上,他更不能退讓。盡管他平時漠不關心,但也知道赤侯榮跟業侯德是死對頭,因此靈機一動,想利用赤侯榮的權利,說:“赤總軍尉!給本王把業丞相抓入監牢,任你處置!”   赤侯榮看業侯德一眼,冷笑一聲,再輕鬆地對昌息王說:“陛下,本尉覺得業丞相並無罪過,隻是小小的言語不妥罷了。”   昌息王進退兩難,他知道已經得罪了丞相,所以不能再得罪軍尉,否則王位不保。但其他官員看上去也不大可能幫他,這令他很尷尬,一時不知再說什麼,隻想盡早離開,於是憤憤地說:“今天早朝到此為止,散朝!”   “有關參戰的事,還請陛下重新做個決定再走!”業侯德製止道。   昌息王對業侯德已經失去了尊重,而且屢屢受辱早已激發了他的怒火,無法平息,於是破口就罵:“閉嘴!你個老糊塗、老不死的!少給我得寸進寸!我說決定就是決定了!不容你說更改!別以為我治不了你的罪你就可以肆意妄為!有本事你就把我殺了!否則我遲早拆了你這副老骨頭!哼!”說完憤憤地離去。   業侯德從來沒有被當著眾官的麵辱罵過,自感顏麵無存,當然是怒發沖冠。但昌息王已經離開,他不便追上去頂撞,結果也“哼”了一聲,同時狠狠地拂袖而去。   赤侯榮一邊看著業侯德離去的背影,一邊偷著獰笑,看不透的眼神裡似乎裝著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