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在羅城北麵發現業侯哲的消息很快傳到赤侯達耳中,他大概也沒料想過業侯哲在這個城裡會得什麼人相助,所以信以為真,帶著官兵們便往北沖,巴不得立刻把業侯哲捉到,然後盡他所能地折磨。 不過在官兵還沒到之前,秀勇已經走捷徑成功依次與留在北邊各處的同伴會合,並告知了由博的計劃。 果然,官兵們在找不到人的情況下,開始四處詢問。 秀勇所通知的同伴開始行事,東邊見過的說往東北跑了,東北見過的說往正北跑了,正北見過的說往西北跑了,西北見過的又說往東邊跑了。 官兵們包括赤侯達在內都被耍得團團轉,但聽這麼多人提供信息,又不覺得像是假的,隻能認為業侯哲應該躲在這個圈子的某處,得挨家挨戶地搜。 因為許久沒有官兵回到西南邊,由博父子,包括業侯哲都鬆了一口氣。 “你的計劃準備得可真周到啊!”業侯哲第一次、也是真心地稱贊由博。 “過獎了!”由博謙虛地說。 “爹!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由福問。 “不管怎麼說,消息畢竟是假的。當他們實在是搜不到時,一定會回頭。所以我們——啊,不,應該是你(指業侯哲)最好趁現在轉移地方,以免對方突然殺個回馬槍,到時再想跑就很難了。” “那要把業大哥轉移到哪裡?” “我們現在所在的是羅城西南,所以最好離這遠點。你就帶著他往東南一角的文叔家去吧。” “那爹你呢?” “我得留在這應付隨時可能回頭搜查的官兵。”由博說,見兒子看著自己,又說,“放心吧!除了自己人,其他官兵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隻要以普通百姓的身份撒個謊,就不會有事!” “這倒也是。”由福安心地說,“那麼,到了文叔家後,我們要呆到什麼時候?” “城門再次開啟的時候。當然,也要望官兵不再往東南搜查才行。” “如果他們往那邊搜呢?” “那你就走。” “啊?”由福疑惑起來,“爹你在開玩笑吧?”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由博認真地說,眼神很堅定。 “那為什麼?” “因為到時隻能聽天由命,我不希望你在場。” “什麼聽天由命?我們不可以用剛才的辦法把敵人的注意引開嗎?” “同樣的辦法我不想用第二次。因為這會把更多的同伴牽扯進來,萬一事後敵人懷疑,並進行調查,那麼露過臉,誤導過官兵的同伴就可能會被捉捕。也就是說,如果羅城的所有同伴都參與了計劃,我們說不定會全軍覆沒,日後若有需要舉旗謀反,但可用之人沒了,這個責任我承擔不起。”由博解釋道。 “原來爹還有這個顧慮啊!”由福點頭表示理解。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還有什麼原因?” “你想想,如果官兵每次快搜到藏身處都被人支開,那不是很可疑嗎?” 由福一邊想,一邊點頭說:“嗯,確實。” “一旦起疑,敵人就會推測。”由博接著解釋,“放假消息的人被懷疑且不說,他的藏身範圍也一定會被縮小,到時敵人嚴查起來,被發現的幾率就大大增加了。” “敵人會猜到這一點嗎?” 由博忽然又變回了平常輕鬆的樣子,並搭著兒子的肩膀說:“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我們才會思考的。我們想要勝利,就必須比敵人考慮多一步以上。” “看來做智將也很不容易啊!”由福感嘆道。 “你知道就好!” “但我還是有點不明白。” “什麼不明白?” “你說聽天由命,難道敵人搜到文叔家,業大哥就完了嗎?” 由博笑笑,說:“我之所以讓你們去文叔家,那可不是毫無考慮的。因為那有個絕佳的藏身之處。如果敵人不是特別懷疑,那根本不會被發現。” “那又何必要我走呢?” “那是以防萬一。畢竟之前官兵來搜我們家時,你在這露過臉。如果在那邊被之前見過你的官兵看到,那對方就會加大對文叔家的懷疑。” “爹你可真是深謀遠慮啊!連這一步都算到了。”由福真心地佩服道,在這之前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父親的本事。 “隻有計劃成功才值得稱贊。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你做替身後能不能安全擺脫。” “放心吧,爹!智慧我是沒你高,但奔跑可是我的特長。”由福自信滿滿地說。 “但願吧。”由博表麵輕鬆,心理卻不是那麼安定。 “恕我自私,現在可以走了嗎?”許久沒說話的業侯哲突然問。 “這個當然!再說下去就要誤事啦!”由博說,“總之,城門開後,你們就依計劃行事。” “文叔知道這個計劃嗎?”由福問。 “你過去跟他說明,他自然知道怎麼做。” “這好辦!” “事不宜遲!拿一套和你現在所穿的衣服給他換上就速速離開吧!” “是。”由福應道,立刻去拿衣服給業侯哲換上。 臨走前,業侯哲再回頭稱贊由博一句:“如果行軍打仗,你或許是一名了不起的軍師。” 由博微微一笑,遣道:“不想浪費時間就快走吧。” 業侯哲小鞠一躬表示敬意,然後讓由福領路。 由福領著業侯哲走出家門,再謹慎地往東南方向走去。 羅城倒也不小,由福和業侯哲抵達目的地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後的事。 跟著出來迎接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但見他頭發黑白參雜,臉型消瘦,看上去有些偏老,此人就是由博所提到的文叔。他聽由福說了事情的緣由後,立刻把由福和業侯哲引到屋裡,跟著再仔細打量業侯哲說:“比起你爹,看來還是像你娘多些。” 能看出自己與母親的相似之處,那此人一定對他母親有比較深的印象——業侯哲想,於是好奇地問:“你認識我娘嗎?” “你娘是我表姐,你說我認識嗎?”文叔反問。 業侯哲盯著文叔。他不是懷疑,畢竟他母親有表親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隻不過他母親有這個表親他不知道,多少有些新奇。 “說真的,你娘很漂亮,就是話太少了點。”文叔一邊去倒茶,一邊說,“而且令人失望的是,她竟然會丟下你離開,根本沒盡夠母親的責任。” 這事情業侯哲小時候有聽他父親說過,不過他母親離開時他才兩歲,沒什麼印象。即使懂事後問他父親,他父親也是避而不談,所以他對他母親的事可謂知之甚少。現在難得有人提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也想知道,雖然有些死板,但還是問出了口:“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性格就像你現在這樣,隻是隱藏著一些憂鬱,所以你應該想象得出。”文叔說著已經倒好了兩杯茶,並走過來分給由福和業侯哲。 總的來說,母親像自己,業侯哲這麼認為,跟著又問:“她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這我就不知道了。”文叔攤開兩手說,“你爹都沒跟你說過嗎?”。 業侯哲覺得自己的家事自己不清楚很是慚愧:“他從不跟我說起這事,就算我問也是避而不談。” “是嗎?”文叔表示無奈。 “既然你說我娘是你表姐,那她去了哪裡你可清楚?” “不能說清楚。隻是聽說她出了海,往南邊去了。” 業侯哲讀書時對世界地理很有興趣,所以大概的世界地理分布記得比較清楚:“昌國南邊是一片汪洋大海,離得最近的薩國也有一千多海裡,而且昌國跟薩國沒有通航,她要去哪裡呢?” “確實,她那麼一去必然兇多吉少。而且之後再無消息,按常人的看法,她很可能是葬身在了大海。但是呢……”文叔說著突然停了下來。 業侯哲被吊起了胃口,很自然就追問:“但是什麼?”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在意——那就是你娘消失一年多後,聽說薩國便新立了一個女王。雖然消息封鎖,外麵沒人知道女王的名字和模樣,但我總覺得那個人就是你娘。” 業侯哲聽了為之一震,像是認知被刷新了一般,心情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