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言聽了韓貴清這一平、二打、三除的連環計劃,雖說覺得不錯,卻不見以何種方式,又是如何施展計劃。 於是裴月言問:“不知韓莊主的計劃要如何施展?” 韓貴清笑道:“這三家表麵相敬如賓,背地裡卻是心懷鬼胎,即便是擰在一起,也不牢固!” 洛無疾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看來這人前三霸,背地裡也還是改不掉這種各自算計的本色!” 韓貴清道:“不錯,三霸之中,阮家世代以打漁發家,多有練家子,近年阮家五兄弟鋒芒畢露,精通水性,水上的事基本是他們說了算。” 洛無疾道:“精通水性!那若是到了岸上,不就是手到擒來了嗎?” 韓貴清點頭,道:“阮家五兄弟雖說跋扈,卻也不是那種窮兇極惡之徒。雖然阮家主阮寇阮勾搭殷天壽,但這五子卻嗤之以鼻,我聽說這五兄弟在三個月前被一個紅袍刀客在水裡岸上打的心服口服,就此五人拜這刀客為師,對其言聽計從。” 洛無疾道:“紅袍刀客?如今這江湖中還有刀客比鬼刀院厲害嗎?” 韓貴清驚詫,道:“洛少俠還知道鬼刀院?” 洛無疾剛要開口,裴月言便搶道:“先前遇到過,交過手。” 韓貴清道:“江湖之大,能人輩出,這紅袍刀客神秘莫測,除了阮家五子,極少有人見過。” 裴月言道:“那莊主所說的平阮家之法是?” 韓貴清道:“阮家與杜家曾為水域劃分而動手打過幾次,兩家也素來不合,即使是都投奔了殷天壽麾下,兩家也一直相互算計,就在前幾天夜裡,杜家與阮家又在江上打了起來,阮家當時五子不在,被杜家撞翻了兩條漁船,死了六七人。” 裴月言道:“這也不足以讓兩家就此勢不兩立吧?” 韓貴清道:“據我所知,阮家五子曾沖撞過殷天壽,殷天壽礙於收攏兩家,明麵上不計較,其實卻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明裡暗裡,殷天壽一直助長杜家之勢,而且那一晚,在杜家漁船上,就有殷天壽的人為其助陣。” 洛無疾道:“要如何讓阮家五子相信呢?” 韓貴清道:“光憑這些肯定不足以惹怒阮家五子,所以我需要兩位破局!” 洛無疾問:“我們?如何破局!” 韓貴清道:“殷天壽素來喜歡收攏江湖人士為其所用,洛少俠可喬裝入府,獲得殷府的憑證腰牌後,便潛入阮家,務必給阮寇一個下馬威,最好再劃破他幾個口子,這老頭惜命得緊,此後必然會心存反意。” 洛無疾點頭。 裴月言忙問:“他一個人去?” 韓貴清笑道:“裴姑娘另有事做。” 裴月言道:“何事?” 韓貴清道:“待洛少俠前去殷家後,裴姑娘須去擊敗阮家五子,並讓他們帶你去見那紅袍刀客,爭取讓紅袍刀客站在我們這邊!至少要說服阮家五子不插手我們的計劃。” 裴月言這才恍然大悟,韓貴清看出來了,洛無疾境界稍遜色裴月言一籌,若是讓洛無疾前去麵對那位紅袍刀客,必然適得其反。 裴月言欣然接受。 韓貴清道:“一平阮家之策便告一段落,之後,阮寇定然一不做二不休,裴姑娘便要借阮家五子之力,聯手將殷家護衛打掉,屆時洛少俠裡應外合,一舉將殷天壽與杜家除掉。” 裴月言道:“如何讓老奸巨猾的阮寇敢動殷天壽呢?” 韓貴清道:“實不相瞞,殷天壽當時找過我,說隻要我交出‘內丹道經’便促成小菀與我的婚事,隻是當時我拒絕了,不過屆時,我會答應他,但是我的要求便是除掉杜家!” 洛無疾道:“沒聽過什麼是內丹道經?” 裴月言搖頭,道:“這是內丹術的經典,傳說乃是劍仙之首,純陽真人所創的內丹修煉之法,其經典玄妙莫測,修煉大成可白日飛升,長生不老,是多少修仙問道者而可遇不可求之物!” 洛無疾大驚:“原來,韓莊主你才是個隱藏的高手啊!那你還找我們乾什麼!” 韓貴清道:“洛少俠此言差矣!我也隻是多年前巧遇純陽真人,頗為有緣,蒙真人指點,又贈與這卷仙書,說來慚愧,我隻是空有境界,並未入道,因此算不得高手。” 裴月言道:“你確定殷天壽會因此而除掉杜家嗎?” 韓貴清道:“這便扣上了先前的計劃,我會讓殷天壽除掉杜家,從而解除小菀和杜家的親事,解除婚事,杜家自然猜忌。我會讓人放出風去,先讓杜家人驚慌逃竄,屆時殷天壽定會聯絡阮家相助,阮家隻需答應,按兵不動即可,待殷家與杜家交上手,洛少俠便可直取杜家主杜憲首級,兩家再無調和,屆時裴姑娘便引阮家人殺出助陣,大殺四方。” 裴月言道:“平阮家,打殷家,再拋出誘餌,借殷天壽之手讓阮家可進退自如,使殷杜兩家仇殺,再令阮家滅了殷杜兩家,那蘇家不知韓莊主會如何謀劃?” 韓貴清道:“蘇家會是此事的見證者,屆時官兵來查,已是死無對證。” 裴月言對於如此精於算計的韓貴清,真不知這是好還是壞,不過既然韓貴清能夠得到純陽真人的傳授,自然也不會是根蘊短淺之人。 裴月言並未多說什麼,隻是對著洛無疾淺淺道了句,萬事多留意,切不可逞強,千萬記得保全自己。 洛無疾淡淡發笑,道了句:“寬心。” 翌日,天空異常森沉。 看似有雨,但卻不見悶雷和雨珠,隻是沉悶異常。 洛無疾喬裝了一番,再臉上畫了一條刀疤,又剌了兩條小胡子,看起來像是個冷漠的殺手。 洛無疾走在鎮中隨意遊蕩,鎮上的一些大媽們見到鎮上突如其來這怪異之人後,紛紛竊竊私語。 洛無疾不為所動,因為他正是需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當然越多人知道他越好。 這時,就在一個小糖人攤子上,一個身著布衣的冷睿的少女正在熬著糖漿,一個個手工製作而出,栩栩如生的糖人插在了售臺上。 不少路過的小孩都被少女的糖人所吸引,大人也隻好買了一串胡亂打發了去。 少女攤上的生意貌似不錯。 這時,幾個飛揚跋扈的混混就如同瘟神過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少女卻依舊低頭製作著糖人。 一個混混吊兒郎當的走了過來,一把抽起一根糖人打量了一下,對少女道:“喂,哪來的小妞!知道在這條街謀生,該拜見誰嗎?” 少女不做理會,低頭繼續在竹簽上裹著糖絲。 少女道:“不知道。” 混混一把捏斷了糖人,指著少女道:“他奶奶的!這條街都是我們徐大哥的!識相的,交出保護費三十兩!” 一旁圍觀的百姓細語道:“三十兩,搶人呢!” 混混囂張道:“交得起便交,交不起便滾!” 少女道:“六個銅板!” 混混詫異,道:“你說什麼?” 少女抬頭瞪著混混,一勺子甩在案板上,道:“我說,你方才捏壞的糖人!六個銅板!小本生意,概不還價!” 混混好似受到了侮辱,向來隻有自己欺負人,還沒人敢問自己討錢。 身後的一群混混團團將少女的攤子圍住,混混道:“你知道老子是誰嗎?敢問我要錢!” 少女道:“你是誰?” 混混道:“老子乃是殷姥爺的門前總管,你徐二爺!” 少女道:“噢,那六個銅板對你來說該不是什麼難事了!” 徐二怒火中燒,舉起手掌便要朝少女招呼過去。 人群裡百姓們敢怒不敢言,這時隻見一陣風吹過,一道身影已經站在了徐二身前,徐二的手掌也被來人死死捏住動彈不得。 來人正是不修邊幅的洛無疾。 徐二道:“你他媽是誰呀!我勸你少管閑事!哪涼快哪待著去!” 洛無疾冷笑,手指用力,一把便將徐二的手腕捏得骨聲作響。 攤上的少女神色微異的看著這個挺身而出的人。 徐二疼的暴跳如雷,急忙求饒道:“大俠饒命!大俠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呢!” 洛無疾冷冷道:“原來你也知道有話好說!那方才這姑娘與你好好說,你又是如何做的?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徐二見此人不好惹,便隻能服軟,急忙叫手下掏出六個銅板遞給了少女。 洛無疾這才鬆開了徐二的手腕。 徐二後退,霎時變了臉,道:“站著乾嘛!給我上!打死他!” 一群混混當即朝洛無疾一擁而上。 洛無疾身軀一怔,恍然從後背取出劍匣,轉眼間便已揮出了十二劍。 劍法快如風,縹緲無蹤,寒如霜,冷冽徹骨。 這便是洛天行所創三十六式明霜劍劍法,共分三重,每重十二劍。 洛無疾的每一劍都直指混混的要害部位,但未取其性命,隻是將一眾混混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一擁而上的混混當即便如炸了鍋的螞蟻一般東歪西倒,鬼哭狼嚎。 少女見此人的身手不俗,十分詫異,而且這路劍法她似乎又十分熟悉。 隻見談笑間,混混們早已找地遁去,洛無疾提起劍匣,緩緩走到了慌不擇路的徐二跟前,洛無疾森冷的雙眼瞪著徐二。 洛無疾一把排在徐二肩上,冷冷道:“若是不想死,日後便規矩些!你的頭我暫且讓它在你脖子上多掛些時日。” 徐二早已肝膽俱裂,一個勁點頭。 洛無疾道:“滾吧!” 徐二連跑帶爬的離開後,百姓們紛紛投來了敬仰的敬意和炙熱的掌聲。 洛無疾看了少女一眼,便手臂一甩,背起劍匣朝著長街口走去了。 良久,少女才收回注視的目光,繼續熬著糖漿。 另一邊,洛無疾走進了一家名為‘有朋’的大酒樓。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店小二急忙上前招呼道。 洛無疾道:“小二,把你這上等的好酒好菜都端上來!” 店小二一看是來了金主,諂媚道:“好勒爺,您稍後!小的這便去準備!” 洛無疾坐下,絲毫不掩抑豪氣,一把將劍匣拍在桌上,清脆的響聲將周圍酒客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兩刻過去,小二端著一攤青瓷美酒上來,恭敬倒上。 小二道:“爺,咱這酒名為青花瓷!乃是稻花米酒蒸釀,再用青瓷封壇入稻穀泥陳封三年而成!” 洛無疾端起酒碗,上次喝酒,還是一個月前,洛無疾饞蟲早已饑渴難耐。 洛無疾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洛無疾笑道:“好酒!好酒!不愧青花佳釀之名!” 小二端著壇子又倒了一碗,道:“爺,您喝著,好菜馬上就來!” 洛無疾順勢彈出一錠銀子落在小二托盤裡,道:“賞你的!” 小二見財眼開,道:“爺,您盡管吃好喝好!小的一條龍給您伺候著!” 洛無疾揮揮手,心裡卻心疼道:“我去,這一錠銀子還是找月言借來的,隻盼那徐二趕緊找來殷天壽,不然我這頓饕餮盛宴可就成了霸王餐了!” 洛無疾便自顧自在有朋酒樓享受獨酌,等著殷天壽前來找麻煩。 另一邊,裴月言順著街巷走到孤渡口,桑林邊。 阮家種桑養蠶,沿江打漁,阮家五子便時常在這片桑林練習武藝。 桑林木葉瀟瀟下,五個精壯男子正在你來我往相互切磋比試,打的熱火朝天。 一襲青袍的裴月言來到此處,持劍站在了十步之外。 這時察覺到異樣的無人也停下了手,其中的阮虎道:“姑娘,你有事?” 裴月言道:“你們便是阮家五子?” 阮虎道:“不錯,不知姑娘有何見教?我們在比試,姑娘若是無事,便離去吧!” 裴月言拔劍,道:“我來此是想請五位引薦一個人。” 阮虎神色凝重,道:“姑娘要見誰?” 裴月言揮劍,道:“紅袍刀客,你們的師父。” 五子之首阮林冷冷道:“師父少有朋友拜訪,姑娘為何要見我師父?” 裴月言道:“道上之事,你們少打聽,照做便可。” 老二阮繡道:“看來姑娘來勢洶洶啊,就是不知你的本事有沒有胸那般大了!” 頓時,阮家五子哈哈大笑,裴月言博然大怒。 裴月言揮劍而出,身無影,快如遊龍,裴家的遊龍劍法裴月言已深得精髓,頓時出現在了不明所以的阮繡身畔,裴月言劍身一抖,瞬間劈打在阮繡臉上。 其餘四子見狀紛紛嚴陣以待,老四阮熊和老五阮豹瞬間已轟出了數拳。 隻是都被裴月言巧妙躲了過去,順勢從阮熊左側一掌重重打在阮熊肋骨處,隨後裴月言翻身出現在了阮豹身後,阮豹早已揮出數拳,拳風將裴月言的劍打得瞬間彎曲,裴月言被鎮退了一步。 裴月言閃身繞著阮豹,阮豹麵對變化莫測的劍法和身法一時就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阮豹見裴月言殘影出現,當即一拳打出,隻見裴月言早已無影,隨後一柄劍沉重打在了阮豹肩上。 阮林剛要出手,隻見一個紅袍身影瞬間出現在了阮林身前。 阮林收手,其餘四子恭敬行禮:“師父!” 來人一身紅袍,手提著一柄紅色皮鞘的橫刀,麵色森冷卻無比妖艷,葉眉鳳眼,霸氣外露。 她的美便似是得到上天的眷顧,五官細膩完美至極,身材豐致,玉骨冰肌,讓人一眼便勝過萬年。 裴月言瞬間神情微異,即便她也是同為女子,可當看到如此曠世佳人,她也不免唏噓。 紅袍刀客看著裴月言,道:“他們可是何處得罪了姑娘?” 裴月言道:“沒有。” 紅袍刀客又問:“那姑娘可是與阮家有何世仇?” 裴月言道:“也沒有。” 紅袍刀客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姑娘無故前來挑釁我的弟子,是欺我教徒無方了?” 裴月言道:“我想和你談談。” 紅袍刀客道:“你武功遠高於他五兄弟,大可直接找我,如此做派!有何可談?” 裴月言道:“我是來找你相談,除去殷天壽與杜家之事。” 阮家五子聞言紛紛詫異,阮林道:“閣下雖武功高強,但殷天壽有石鳴扈撐腰,況且兩家高手如雲,與我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們為何要與你為伍?” 裴月言搖頭,道:“你們已在這桑林半月不出,你可知幾日前,杜家與殷天壽府上之人見你阮家無人主理,便在江上撞翻了你家兩條船,據說死了六七人。” 阮熊怒道:“此話當真!” 阮林疑惑道:“那老爺子為何不派人來通知我們!” 裴月言道:“你爹害怕殷天壽的報復,就在不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殷天壽派人威脅你爹,讓他乖乖聽話,所以他怎敢輕舉妄動。” 阮豹怒不可遏,道:“大哥!他媽的都騎到咱們頭上拉屎拉尿了!我可忍不了!” 阮林默不作聲。 裴月言道:“反正有人計劃除掉殷家與杜家,他的意思隻是想要你阮家暗中斡旋一二便可。” 紅袍刀客問:“是誰?” 裴月言道:“眼下無可奉告,蘇家與杜家親事難成,而殷天壽也會趁此對杜家下手,屆時兩家互鬥,那殷天壽自然會來找你阮家相助,屆時你阮家可明麵上答應,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關係,想必我不用多說了。” 阮豹道:“大哥,這兩年來殷家與杜家一直暗中打壓我們阮家,若不是父親甘願做和事佬,我們早和他們乾上去了!” 阮繡道:“可畢竟殷家勢大。” 裴月言道:“唇亡齒寒,若是杜家沒了,光你一個阮家,若是事後不主動讓出大批家底討好殷天壽,你覺得以你們得罪過他的梁子,他會輕易放過阮家?” 紅袍刀客問:“你們可想除掉這兩家?” 阮林道:“想自然是想!隻是須有一個萬全準備!” 紅袍刀客道:“那便好,屆時你們動手當天,我會去守住通往鎮北關的隘口,不會讓一人過來,也不會讓一人去報信。” 裴月言道:“到時殷天壽暗中請阮家相助,這便是你阮家日後的清白證!此事便會是殷杜兩家過節而相互仇殺,你們阮家隻需出手打掉殷家護衛和杜家,至於事後是何原因,沒人會知道,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