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吃點,放這裡了啊!” 聽到陳琴輕快的聲音,我睜開疲憊的雙眼,她正將一盤切好的西瓜放在我的躺椅旁。 “這陣子西瓜便宜了,不像五六月,那誰吃得起啊。” 她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的收拾著屋裡雜七雜八的東西。 我沒有說話,隻是怔怔的看著她那苗條的背影,結婚十幾年,她好像沒有變過,始終那麼體貼。 我努力不去想發生過的事情,可腦中的思緒就如那天的暴雨一般,不斷的擊打著我的心。 陳琴把花盆從屋內搬到門口的陽光處,又拿了一個花灑開始澆水,花是什麼時候買回來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開口詢問。 “你要不要出去逛一逛,買點菜,哦對了,再帶一包鹽回來啊。” 我確實想出去走一走,她好像總是能明白我的想法。 可走在街上盡是些嘈雜的聲音,街販的吆喝聲,街坊領居的交談聲,包子鋪的大姐正在放掉蒸爐裡的水,我低著頭跨過水流。我不想和別人有目光接觸,所以低著頭。 快走到菜市場附近,一雙運動鞋出現在我的餘光之中,我沒有停下腳步。 “哎,大哥,哎,哎。” 我不得不轉過身來,看到一個頂著圓寸腦袋,身材偏瘦的青年,我在腦海裡搜索著,但並沒有想出他是誰。 “大哥,咱們這兒超市怎麼走啊?” “就在你身後。” “啊,還真是!哎,大哥,您先別急著走。” 我疑惑的看著他,聽他剛剛的話語,他好像是第一次來到這兒。 “哎,是這樣,想向您打聽一人兒……”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為什麼停在這裡聽他絮叨半天,可能是因為那件事太過沉重,我想盡可能的轉移注意力。當聽他說完,我很認真的去回想南街孫老頭的兒子孫竹。 “他這孩子其實很聰明的,我聽我兒子說過他。” “聰明?孫老頭說他腦袋不太……” “我兒子初中的時候和孫竹在一個班,他說孫竹數學特別好,基本上看兩眼就能寫出來這道題該怎麼解。孫老頭說的腦袋不太靈光是指別的方麵,你可能理解錯了。有一回,他應該還上小學吧,那時候鄉下有人來收狗,就是騎著兩輪摩托車,後座左右放兩個大鐵籃子。人家裡養的狗老了,或者因為別的原因不養了,就會交給這些來收狗的人,當然,狗販子會給一點錢。他在街上看到被關在後麵鐵籃子裡嗚嗚叫的狗,就一直追著那個摩托車,一直追。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正是傍晚,街上的一些狗聞到狗販子身上的味,也在追,他和那些狗跑在一起,我在家門口看著他從街西一直追到街東,直到瞧不見他。” “那後來呢?” “兩條腿還能跑過兩個輪子的?孫老頭聽說了順著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孩子坐在路邊的土路上,人都跑虛脫了,見到孫老頭就開始嗷嗷哭,一邊哭還一邊指著狗販子離開的方向。” “還說他脾氣很怪?” “這倒是真的,他不太愛講話。你問他,他也願意說,但是有的人跟他說話吧,他是怎麼著也不願意開口。像我們一家吧,我跟他說話,他十句能回兩句,我兒子跟他說話,他回得就多,我老婆跟他說話,他是一句也不理。” “好嘞!謝謝您,耽誤您時間了!” 我擺了擺手,正打算走時,聽見他有問了一句。 “哎,差點忘了,聽說孫竹是上個月初下暴雨那天不見的,您有印象嗎?” 聽到這句話,我感覺我的心好似被一把手緊緊的攥住了,我掃了他一眼,迅速回道:“沒有。” 張無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那麼熟悉,他記得當初在鎮子上時,也是這般,早上會有七裡八鄉的人騎著三輪車去趕集,雖說這裡的規模沒有鎮上的大,但也讓他感覺到煙火氣十足。 他走到一處煎餅攤,三輪小車的後座搭了一個小棚,上麵擺著圓形的煎餅爐和一些配料,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媽站在後麵。 “吃煎餅嗎?” “多加一個雞蛋,再要一個裡脊,一根油條,辣椒多放點。” “好嘞,七塊錢。” 白色的麵糊從旁邊的塑料桶舀出來,攤在餅爐上滋滋作響,熟練打上兩個雞蛋攤勻翻麵。土豆絲,海帶,豆芽鋪平,再放上油條和裡脊,邊緣處刷上醬料和紅紅的油辣子。 “拿好啊。” “再拿瓶豆漿。” “旁邊箱子裡,自己拿就行。” 張無咬了一大口煎餅,他此刻正處於街中心,也就是十字路口,他打算先走到北街的盡頭,再折返回來。 他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周圍的一切,左邊有一座賣衣服的大型商鋪,門麵有三到四間大,樓層也有四五層,比左右兩邊的房子高出十幾米。右邊是一家煙酒雜貨鋪,再往前走,前麵多是些在街兩旁賣些肉或菜的露天鋪子。他回頭看了一眼,燒烤店就在他身後右側的拐彎處,昨晚的狗叫聲應該就在這附近。 看著左邊的這座“高樓”,他走了進去。 “你遠眺的天空,掛更多的彩虹…” 撥開透明簾子,天花板處傳來音樂聲,緊跟著是略微刺鼻的塑料鞋底的氣味。大臺子上堆積成小山的鞋子,上麵插著19.9元/雙的黃底紅字牌。 大臺子後方極為寬敞,約莫兩百來平,左右分別是男裝女裝,人來人往。左側的收銀臺排起了隊,大爺大媽手裡拿著,胳肢窩裡夾著,如果身後跟著的小孩,也讓其抱上幾件。張無先站門口觀察了一圈,這才往裡走。 男士服裝區域裡的人群多數在四五十歲,也有些中年父親帶著孩子,不過這些孩子的臉上或多或少會帶些嫌棄的神色。 張無穿過人群,過了男士試衣間,他在最裡麵的拐角處發現了一扇白漆木門,轉動把手,沒有鎖。 他又看了看四周,在確定賣場沒有可疑跡象後,決定冒險一試,迅速打開門閃身進去,又關上了門。 首先是一片黑暗,其次是嗆鼻的灰塵氣味,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朝四周照了照,麵前像是剛完工後什麼修飾也沒有的樓梯,略顯坑窪。 他憑著手機燈光在黑暗中走了兩段樓梯後到達二樓,水泥墻麵和地板,到處擺放著的大型紙箱子,裡麵放著批發的鞋和衣物。借著並不算明亮的手機燈光,他忽然發現角落處有些東西,走進仔細觀察,那裡堆著一些空的礦泉水瓶和透明麵包袋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是……” 張無心思急轉,他把手機燈光關閉,身子慢慢貼近墻壁,隨後拿起手機給柳青和夏月發了個消息。街上人群熙攘,而這裡卻如史前的山洞,寂靜黑暗。他憑著剛剛的記憶慢慢向三樓的樓梯處摸索,一階,兩階,三階…… 在用腳尖試探前方無障礙後,他確定自己到達了三樓。 忽然!一陣奇怪的嗚嗚聲傳來,緊接著他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巨力,直接把他推下了樓梯。張無跌落到二樓與三樓樓梯的平臺,還未站穩,他卻猛地向側方躲去。隻聽鐺的一聲,剛剛所處的墻壁處傳來一陣聲響,接著像是金屬物品砸落在地麵的聲音。 張無站穩身形,手中黑色的雷光好似與黑暗融為一體,他用力的將其扔到三樓樓梯口,卻並未聽到任何聲音。他一邊仔細的感知周遭的動靜,一邊耐心的站在樓梯臺階處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一步步小心的邁步上前,到達臺階連接處,他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到一根棍子,約有五六十厘米,質感粗糙,空心的,但入手沉重。 “張無?張無?” 樓下傳來低低的喊聲,是柳青的聲音,但他並沒有立馬回應,一直緊緊的傾聽著三樓的動靜。上方忽然傳來腳步聲,他立馬大步跨著臺階向上跑去,三樓,四樓,麵前最後出現一道打開的鐵門。 張無飛一般竄了出來,他環顧四周,頂樓是無任何防護措施的露天頂樓,前方是菜市街,後方是河,左右都是不到三層的樓房,高度有六七米。 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