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簽字 離婚(1 / 1)

起風的日子 宗昊 5428 字 2024-03-24

拿到離婚協議書,徐晟是懵的。   顧家遞給他的三頁A4紙,用標準的法言法語冷靜地列出了離婚條款。徐晟根本沒有心情一字一句地閱讀。   那是個傍晚,春夏交替的時節。   徐晟把自己的卡宴停進車庫,從地下室的私家電梯進入一層。別墅的客廳裡開著燈,是那盞吊在5米高中堂大廳的水晶燈。   徐晟換好鞋走進來,照例飯廳的餐桌上沒有什麼。他做老板後就很少在家吃飯,顧家早已經習慣,他們會在回家前各自解決好自己的胃。   顧家坐在餐桌旁,看見徐晟回來,她和往常一樣,遞給他一杯水。保溫壺裡的溫開水,溫度適中,不冷不熱。勞累一天的男人,回家最需要的就是補水。   一切都很正常。   徐晟慵懶地接過水杯,一口氣喝了半盞。他喝水的時候,顧家就默默地坐在桌邊。她的麵前擺放著筆記本電腦和幾張紙。   徐晟把水杯放在桌上,瞥了一眼桌上的紙,不滿意地說:“又把活兒帶回來,掙那麼點錢,浪費那麼多時間。”   顧家微微一笑,把紙遞給他,告訴他說:“不是工作。你回書房慢慢看,有問題叫我。”   徐晟看到標題就炸了。   他看見了“離婚協議”,他第一個反應不是“為什麼”,而是質問顧家,說:“你犯什麼神經病?!”   顧家臉上的表情告訴徐晟,看到他這個反應,顧家一點都不意外。   她合上電腦,走到大門口,換好鞋子,對徐晟說:“你先看看,如果有問題再打給我。我和律師說好了,兩天之內給我一個答復,如果超過兩天,我會請律師和你聯絡。”   看著顧家離去的背影,徐晟還是不忘追問:“你腦子進水了嗎!”   他一個人坐到沙發上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甚至都沒有去想,顧家去了哪裡。   不出顧家意外,兩天內,徐晟沒有任何答復。他忙著公司的事,兩天,他還出了一趟差,去成都談了一個項目。   等他回城,飛機落地,他打開手機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就來自律師。   徐晟煩躁地和電話那邊的人對話,聲音大,語氣急,沒有禮貌和克製。排隊出機艙的人,無論在他前後,都不免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律師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表達和徐晟的反應成為了鮮明的對比。律師的心裡一定在想,您這樣的我見得多了。   萬般不情願之下,徐晟和律師見麵,他還不忘帶著自己公司的律師。   事情到了這一步,沒有轉圜。就連徐晟自己的律師在看到顧家擬定的離婚協議之後都在勸徐晟:“嫂子這是鐵了心要離啊。房子、股票全都不要,這跟凈身出戶沒什麼區別。”   徐晟憤恨地說:“她就是為了引起我關注。都30多了,還在這裡搞這麼幼稚的把戲。”   兩邊律師對徐晟這個反應都感到不解。徐晟憤憤然在協議書上簽字,對律師說:“你回去轉告她,不就離婚嗎?我簽字!   我把話放這兒,她都快40了,沒孩子沒財產,就她那個破工作,掙得少還朝不保夕。我看她離婚之後怎麼過?!我等著她回來求我。”   顧家並沒有來求徐晟。   徐晟簽字後,兩個人相互不通音訊。雙方在約定的日子,共同到達了民政局。顧家在頭一天晚上,請律師提醒徐晟,別忘了帶身份證。其他的證件,顧家帶好。   在民政局簽字,徐晟的臉上依然是幾周前的那副表情。這麼多天,他似乎隻用這一張麵孔活著。他歪著頭,嘴角撇了一下,不太明顯地發出了一聲“嘁”。   顧家無所謂,隻要簽字了就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民政局大大門。徐晟本來是要和顧家再說幾句狠話,沒想到一個又一個電話打進來,每個電話後麵都是項目生意。   生意和顧家,徐晟當然要先處理生意。   顧家上了個洗手間的功夫,就看見徐晟低著頭,打著電話小跑著出了民政局大門。   民政局臨街而建,出了大門就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徐晟疾步、低頭、通完電話又回信息,完全沒有看到從正在駛過的小轎車。   說實話,車速不太快,但是端端正正地撞倒了徐晟。   顧家眼睜睜地看到這一幕。在原地愣了2秒之後,她快步飛奔到車頭前。肇事的司機也下了車,掏出電話報警。顧家蹲下來查看徐晟,呼叫他,沒有反應。   司機報警的聲音都在顫抖。旁邊有圍觀的人在喊,打120啊!   顧家趕緊掏出手機撥打120。   徐晟的心跳、呼吸都有,地麵上和車頭也沒有大片血跡。顧家不知道是改緊張還是該鬆口氣。   救護車趕到,醫護人員抬著徐晟上車,護士喊了一句:“有家屬嗎?”   顧家沒有任何遲疑,高聲應答:“在這兒!”   晚上,顧家疲憊地回到這些天她的暫住地,閨蜜趙芳菲的家。和她一起寄養在這裡的中華田園犬三毛親熱地迎上來,跳起來求抱抱。她另一個閨蜜劉陽子正在和趙芳菲視頻,關心顧家這個婚,離得順利與否。   穿著淺灰色家居服的趙芳菲,剛洗完澡,臉上的妝卸了,粉色的乾發帽包裹著頭發。手機就用支架豎在開放廚房的臺麵上。她手裡,正在用打蛋器攪和著蛋液。   一股牛奶、雞蛋和芝士混合在一起的濃鬱香味,撲麵而來。   劉陽子在視頻裡看到了顧家進門,喊她:“寶貝兒你回來了?順利嗎?”   顧家和視頻內外的兩個人都打著招呼,然後癱坐在椅子上,說:“你問哪件事?”   趙芳菲把攪拌好的液體倒進一隻隻蛋撻胚,對顧家說:“離婚啊。徐晟簽字了?沒反悔?”   顧家低頭嗅了嗅生蛋撻的香氣,說:“婚倒是離了,一點兒沒廢話。可剛出民政局的大門徐晟就被車撞了,我剛從醫院回來。”   趙芳菲停住了手裡的活計,一臉驚詫地看著顧家,電話裡的劉陽子喊了一聲:“靠!這也太離譜了吧!”   顧家提醒劉陽子,說:“你小點聲!一會兒被你老公聽見,又說你當著孩子麵說粗話。”   劉陽子嘟囔著,說:“今天玩累了,已經睡著了。打雷也喊不醒。到底怎麼回事啊?”   趙芳菲坐下來也問顧家:“他有沒有生命危險啊?”   顧家喝了一口水,說:“做了全麵檢查,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嚴重骨折。醫生說就是撞到了腦子,比較嚴重的腦震蕩,還在昏迷中。不過大夫說,應該明後天就能醒過來。”   趙芳菲舒了一口氣,說:“那還好……不幸中的萬幸。”   劉陽子在電話另一邊,咋咋呼呼地冒出一句:“要是他醒不過來,或者,傷了殘了,有了什麼後遺癥,你還管他嗎?”   顧家站起來,揉揉自己的肩膀,說:“我又不是他媽,沒有這個義務。”   顧家進洗手間去洗澡,三毛屁顛屁顛地跟過去,趴在洗手間門口等著。趙芳菲把蛋撻放進烤箱裡加熱。劉陽子在視頻裡看著,嘴巴裡發出“嘖嘖”的聲響。   趙芳菲逗她說:“又饞啦?讓你來一起吃,你又不肯。”   劉陽子嘆口氣,說:“我婆婆過來了,我更出來不了。”   趙芳菲把蒸好的南瓜、胡蘿卜端上桌,嘗了一塊,含在嘴裡問:“你婆婆來幫你帶孩子,你倒不能出門了?這是為啥?”   劉陽子委屈地說:“說是幫我帶孩子,其實還得我照顧她。昨天我就聽見她和我老公念叨,說我不上班,一天在家也沒別的事,怎麼帶個孩子還用人幫?”   趙芳菲放下手裡的食物,沖著電話裡劉陽子的臉,說:“我說你就是不爭氣!你找份工作,出來上班,孩子交給幼兒園,晚上回家讓你老公也盡點責任,別弄的跟單親似的。”   劉陽子剛要說什麼,電話那邊傳來點聲音,她慌忙說:“不聊了,好像是在叫我呢。”   劉陽子掛電話匆忙慌亂,一聲就下線。   顧家換好家居服走出來,抱起三毛撫摸著,對趙芳菲說:“我的房子下周就差不多了,多謝你收留我倆啊!”   趙芳菲還有點舍不得。自從顧家向徐晟提出離婚,拖拖拉拉地已經快三個月了。這三個月,顧家帶著三毛一直住在趙芳菲家。顧家和徐晟當年結婚時候買的小兩居,自從兩個人搬進別墅,就租了出去。   顧家在出租合同臨到期時找律師擬好了離婚協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她這一番操作,被劉陽子戲稱“有心機”。   在顧家牽著三毛拎著箱子投奔趙芳菲的那一晚,她就接受了兩個閨蜜的“拷問”,為什麼非要離婚?徐晟到底做錯了什麼?   顧家沉吟幾許,對兩個相識了十幾年的朋友說:“沒有核心沖突,是我的能力和徐晟對我的要求雙方不匹配。”   劉陽子愣了兩秒,說:“你能說人話嗎!”   趙芳菲哈哈大笑,說:“顧家你在互聯網公司的時間太長了。”   顧家也笑了,說:“徐晟沒什麼問題,沒出軌,沒背叛,是我的問題。我太想按照自己的意誌生活了,可是徐晟卻要求我達成他設定的標準。臣妾做不到啊。”   劉陽子嘆口氣,說:“你這樣還不知足?大別墅住著,股份拿著,還要啥自行車啊?”   趙芳菲悠悠地說:“可她不快樂啊!”   劉陽子不解地說:“在公司裡打工,也沒什麼快樂吧。你天天被領導虐,還不是一樣不開心。”   顧家想了想,說:“我就是不想在活在他的標準裡,我也不想繼續被PUA。你們看著我這幾年可能算是有錢,可我的自信快被磨光了。   我一邊告訴自己,徐晟說的不對,他不能否定我的價值;但另一邊,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走心。他說35歲的女人不生孩子就沒價值,說我掙那麼點錢不配說自己有事業……我快被催眠了。”   顧家看著趙芳菲,說:“你是財經記者,你也炒股票,在市值持續低迷的時候,我是不是可以應該割肉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