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天氣悶熱。 　　人懶洋洋的，容易犯困。 　　吳清泉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在拿走他頭上的帽子。 　　還感覺到他的人中兩旁滑過一陣的清涼。 　　這股清涼中飄過墨水特有的味道。 　　遠處傳來兒童嬉笑打鬧的聲音。 　　吳清泉睜開睡眼。 　　一個小孩正拿著毛筆給吳清泉畫胡子。 　　另一個小孩偷戴吳清泉的帽子，正挺著身板，扮先生玩，旁邊的小孩在一旁拍手叫好。 　　這些小孩發現先生醒來，“啊”的一聲，慌忙四散逃走。 　　“頑童鬧學堂，這些熊孩子！膽子還挺大！” 　　“不過，以輕鬆的心態來看，倒也一片天真爛漫！” 　　吳清泉這樣想著的時候，裡正領著縣裡的教諭進來了。 　　教諭會定期巡視各處學堂，剛好是今天。 　　裡正相當於鎮長。 　　教諭專管文教，縣教諭跟縣教育局局長差不多。 　　裡正看著吳清泉人中旁畫了一半的胡子，不太高興。 　　指著自己的胡子說： 　　“吳先生，你這像什麼樣！還不快擦掉。” 　　吳清泉尷尬地用麵巾把墨水胡子擦掉。 　　“學童頑劣！讓教諭和裡正大人見笑了！” 　　“教諭大人，吳秀才學識平庸確實讓人見笑，不配做我們鎮學堂的先生！” 　　突然，前嶽父王老爺帶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先生闖了進來。 　　後麵還跟著一大群鎮裡的民眾。 　　“王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吳先生可是你女婿啊！” 　　裡正不知道情況，疑惑地問道。 　　“裡正大人，小女已經跟他和離，這樣無德無能之人不配當我的女婿！” 　　吳清泉明白了，前嶽父是替女兒報仇來了。 　　凈身出戶還不行，這是砸場子，要讓自己失業來了。 　　這還不算。 　　那一大群人，也肯定是他叫來的。 　　他要讓自己在全鎮人麵前，顏麵盡失！ 　　“教諭和裡正大人，我旁邊這位是從外鎮請來的範老爺，他是上一屆鄉試的舉人老爺。” 　　吳清泉想起了範進中舉的故事。 　　五十多歲才中舉人，可悲可嘆！ 　　“我覺得範老爺……範舉人比吳秀才更有才華，更適合當這個先生！” 　　王老爺特意強調了“範舉人”這三個字。 　　顯然是想拿舉人的名頭來壓吳清泉這個秀才。 　　的確，學高一級壓死人。 　　教諭內心有所動搖，舉人總比秀才強吧！ 　　圍觀群眾也紛紛點頭稱是，有舉人老爺來教自己的孩子，那肯定更好啊！ 　　你爺爺的，老子還不想當這破老師呢！ 　　但是說我無能，想趕我走，做夢！ 　　吳清泉心中豪氣復生。 　　我剛想製霸科舉，就有找虐的自己送上門了。 　　那就先從製霸學堂開始吧。 　　我就不相信我這個中文係的高材生。 　　再加上一個把書櫃裝在腦袋裡的秀才。 　　還贏不了一個快入土的舉人。 　　“教諭和裡正大人，才華不才華的，嘴巴說了沒用，要比了才知道。” 　　“要是學生輸了，不勞大人開口，學生自動請辭！” 　　“兩位大人，吳先生是個好先生，隨意撤換先生，我們不服！請給吳先生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學堂門口傳來那熟悉的銀鈴般的聲音，吳清泉回頭一看，正是何蓮兒。 　　“對，我們不服！” 　　“不服！” 　　“吳先生那麼好，不能換！” 　　…… 　　此刻響應何蓮兒的，是她店裡的夥計，是她安排過來以壯聲勢的。 　　想不到，她這時候能挺身出來幫助自己，吳清泉十分感動。 　　何蓮兒此時心裡非常緊張。 　　雖說她相信吳清泉的才華，但對方畢竟是個舉人。 　　要是吳清泉輸了，自己就是在幫倒忙！ 　　圍觀群眾見有熱鬧可看，也搭話： 　　“對，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就知道了嗎？” 　　教諭也想看看這兩位的學識。 　　“好，那就，我為考官，兩位以文會友，切磋切磋，勝者聘為柳葉學堂的先生。” 　　“三局兩勝，第一局，我看就對對子吧，十個數之內對不出來者輸。” 　　“對對子？”吳清泉在心裡得意地笑。 　　讀大學時，教古代文學的趙教授可是對對子的高手。 　　受他的影響，吳清泉也算是小半個高手了。 　　“等等！”吳清泉忽然開口。 　　王老爺嘲笑道：“吳秀才怕啦，是不是要認輸了啊？” 　　“並不是，我是覺得，我們可以加個賭注。” 　　“你想怎麼賭？” 　　“範老爺要是輸了，王老爺你輸給我一百兩銀子！” 　　吳清泉被凈身出戶，身無分文，想乘機敲前嶽父的竹杠。 　　王老爺隻是個小地主，一百兩銀子夠讓他長長記性了。 　　“那要是你輸了呢？” 　　“要是我輸了，我跪在王春芳麵前認錯，任打任罵！絕無怨言！” 　　王老爺堅信吳秀才是個廢物，贏不了範舉人。 　　這個賭正合他意。 　　剛好可以替女兒好好出口氣。 　　“這可是你說的。好！我奉陪。” 　　吳清泉見百兩銀子即將到賬，心裡高興得很！ 　　“範老爺遠來是客，您先出吧！” 　　“吳秀才，我不欺負年輕人，你先出。” 　　“那我就不客氣了！” 　　吳清泉想著在教諭麵前拍拍皇帝的馬屁。 　　“聖恩深似海。找書苑 ｗww.zhaosｈuｙuａn.coｍ ” 　　範舉人很快對出。 　　“臣節重如山。” 　　範舉人拍馬屁也不甘示弱。 　　“言身寸謝，謝國謝家謝聖上。” 　　吳清泉想了一會兒，想起唐伯虎點秋香裡的對對子片段。 　　剛想出聲。 　　無意間看到王春芳在人群中瞪著自己，他會心一笑。 　　“十口心思，思鄉思友思……蓮兒。” 　　圍觀群眾紛紛看向何蓮兒。 　　何蓮兒聽到自己的名字：先生說，在思蓮兒…… 　　臉上一紅，嬌羞地把頭低了下去。 　　王春芳的臉也紅了，不過是被氣的。 　　吳清泉想迅速結束這場戰鬥。 　　免得範舉人出什麼特別難的句子，自己對不上。 　　他想起了古文課上，趙教授講過幾個千古絕聯，至今無人能對。 　　他仔細回憶，眼前一亮，一個上聯脫口而出。 　　“進古泉喝十口白水。” 　　吳清泉在心裡得意地笑。 　　“十口白水”剛好合成“古泉”兩字。 　　千古絕聯，你對得出來，我跟你姓！ 　　果然，範舉人急得腦袋冒汗，來回踱步。 　　“這家夥不會像對穿腸那樣吐血吧。” 　　圍觀群眾中傳來學童們倒數聲音； 　　“十、九、八……二、一” 　　學童們歡呼：“先生贏了！” 　　“我宣布，第一局，吳先生勝出！” 　　“第二局，考你們腦子裡的藏書，規則很簡單，四書五經裡隨意說出一句，能接著往下背百字者勝，不能者輸。”